農家子的科舉奮斗路 第64節
書迷正在閱讀:國學學霸的成神之路(重生)、他的告白陷阱、穿書后成了皇帝的情敵、儒道神尊、羅網(骨科1v1)、無敵從繼承百億靈石開始、替嫁甜婚:老公,請克制!、直至盡頭【高干,NPH】、罪yin語、狩獵gl(純百、骨科)
不止是過院試者可為,若是有那等才學特殊之人得入府學,也能稱得上一句附學生員。 因此,這附生生員便是不定量的。 而院試雖為提督學院主考,評卷人卻多了書院山長及幕友,還須得是五百里外,同本地無甚牽扯的聲明斐然之人。 院試同府試一樣,考生除考引外任何外物不得帶入場內。 八月里的天氣燥熱,還要在考場中過夜,穆空青索性找了跟長布條做腰帶,還在布條上剪了個口子,屆時撕一塊下來,權當是擦汗巾用。 倒是福伯給他尋了不少薄荷來,提前將穆空青的衣衫浸入了薄荷制成的漿液中,浸泡幾日之后清洗晾干。 穆空青嗅了嗅,味道并多不重,但確實可以提神醒腦。 院試開考這天早上,照例是天不亮就得出門。 院試的參考人數較之府試更多。 本屆得中者淹在這汪洋人海中,連個影兒都瞧不見。 穆空青甚至看到了不少兩鬢斑白的老者,依舊站在龍門前,眼中是希望與絕望交織。 還有那一身落魄面色蒼白的中年文士,將前來規勸的妻兒老小斥退,撐著病體執著地盯著那扇龍門。 更多的,是意氣風發的青年書生,有三五成群高談闊論者,亦有面色郁郁踽踽獨行者。 夏日里大家穿得單薄,因此人雖多了,可入考場卻比先前更快。 院試不分提堂號,可巧的是,沈墨的號房剛好便在穆空青邊上。 見穆空青入了考場,沈墨還心情頗好地同他招呼了一聲。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穆空青也熟絡地應了聲,兩人仿佛真有什么交情般。 待入了號房,穆空青先是取了考場內的提供的清水與布條,將整個號房及桌面仔仔細細擦了一遍。 先前府試時有提堂號,提堂號自是由小吏們提前清掃過的。 可現在就沒這個待遇了。 若是不講號房內打掃感情,屆時污了卷面,也是自己倒霉。 后是由小吏送上文房四寶、散下試卷稿紙。 待一切都已妥當,院試正式開考時,日頭已經高高掛在了天上。 八月里的日光是令人炫目的熾烈,考場中的溫度也開始逐漸升騰起來。 穆空青定下心神,先開始瀏覽試題。 院試不考帖經題,這倒是叫穆空青少了一個有力的拿分點,因而旁的題目必當更加上心。 這一次的四書文出題中規中矩。 既無政治傾向,也無截搭歧義。 考題依舊選自《論語》,曰:志士仁人。 穆空青回憶了一下,這題的出處乃是《論語·衛靈公》,全句為:“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br> 意為“志士仁人”者,必不會為自己的性命而做出有損仁義之事,更情愿犧牲自己的性命,成全仁義之事。 這便是一篇典型的“歌功頌德”題了。 意在讓考生淺談,什么樣的人才是題中所言的“志士”,以及如何成為這樣的“志士仁人”。 這樣中規中矩的題不易出錯,同樣的,也不易出彩。 穆空青想起了周秀才曾告知他的,關于本次評卷的雅文書院山長的喜好。 據傳此人大家出身,自幼習君子六藝,不喜舞文弄墨,更好舞刀弄槍。 只是這盛世太平,再有家族羈絆,這位山長便只好歇了去邊疆的心思,自個兒回家開了間書院,以示不愿以科舉入仕之心。 因著他的性子,所以此人更好粗獷磅礴的文章,最膩那傷春悲秋的作態。 穆空青打聽這些,倒不是為了一昧應和考官喜好。 只是對方既然是能拿捏你前程的人,至少也不能往人家的雷區上踩。 此次的題目“志士仁人”本就是那位山長所好的風格,若是有意,落筆也自然可以往大氣的方向去。 好在論起格局,這整個考場中坐著的所有學子,怕是都比不上穆空青。 穆空青思量片刻,提筆破題曰: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決其心德之能全焉。 既然是談論道德與志向,自然要從“心”之一道上入手。 先從個人角度入手,談論何謂志、何謂仁。 再升華主題,直接將格局拔高到國家大事上。 “心跡無兩全之勢,而捐軀赴難,以善天下之道者,雖滅身而無悔……” 所謂殺身成仁,最能引起情感震蕩的例子,自然是為國獻身者。 這一番升華可謂合情合理。 一篇四書文作完,連穆空青自己都覺得心神激蕩,可稱酣暢淋漓。 現世安穩太久,也沒有將前朝做家國的習慣,是以現在的學子們,自然很少能體會到何謂“國仇家恨”。 穆空青雖然也未曾經歷過,但他至少是曾接受過歷史教育,真切地認同那段歷史中的土地,就是自己的祖國的。 在論起愛國情懷上,穆空青自然能夠體會更深。 作完初稿,穆空青甚至顧不上午膳,只想趁著自己情緒未褪,再將初稿細細潤色。 當避諱者避諱,當對仗者對仗。 待到穆空青終于修出了一篇滿意的四書文時,那食水早就已經涼了個透。 好在如今還在盛夏,一碗涼水恰好能解暑氣,也叫他的神思更清醒些。 簡單用了食水,穆空青又將臉擦了一遍。 方才他寫得入神,額上的汗珠已經有了滴落之勢。 這在草稿上落了不打緊,若是落在答卷上,那可就沒處哭訴去了。 穆空青看著正下午的大太陽,筆桿上都是黏膩的汗漬。 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將雜文也給作了。 這天氣燥熱,方才他寫的文章也頗為激蕩,此時落筆,難保不會在字跡中顯露一二。 須知他本身年歲便不大,若是字跡中再有浮躁之色,叫考官見了著意壓他排名可怎么是好。 穆空青用汗巾將手上、額上的汗珠全部擦拭干凈,又埋頭深吸了一口氣,一股清涼的薄荷氣直沖腦門兒,沖散了他心里的郁燥感。 還是福伯有法子。 穆空青不禁在心里嘆道。 這種天氣里考試,能有點兒凝神靜氣的東西,其助力簡直頂得上靈光一現了。 這雜文題便是普普通通地地志風光。 若是考生經歷不多,寫寫山間野趣也別有意味。 若是有那曾閱遍山河的學子,自然也能借名山大川搏個出彩。 穆空青前世倒是去過不少地方旅行,但無奈他今生只是個沒出過清江府的小土包子。 不過這倒是叫穆空青忽然想起了先前。 先前沈墨相邀,約他去清溪踏青那次。 雖然穆空青防備著沈墨,沒在哪里待上多久,但那一次的經歷,也確確實實給了穆空青在詩賦上的啟示。 穆空青想想先前對那位提督學政文大人的印象,再想想這雅文書院山長的傳言,還是決定小小賭上一把。 就寫自己苦于詩賦不佳時,那山間野趣帶給他的感悟。 橫豎這樣的題材也確實是他目前最擅長的。 相較于那雋秀迤邐的文風,這樣帶著些許詼諧幽默的風格,他寫起來也更加順暢。 那二位主評人瞧著都不像是一板一眼的,這樣的風格哪怕不出彩,也必不會招那兩人的眼。 穆空青對自己的認知一貫挺準,這篇雜文作得妙趣橫生。 尤其是中間嘆自己自詡“敏而好學”,實則“為賦新詞強說愁”時,更是叫他自己寫著寫著便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苦笑。 院試會發下兩根蠟燭,供考生們夜間答題所用。 不過穆空青卻不準備趕這個夜工。 一則是已經寫了一天,再好用的腦子,都免不了有些混沌。 二則是…… “??!我的卷子!” 夜色降臨,有考生點蠟,預備挑燈夜戰。 這已經是穆空青聽到的第三次悲呼了。 就這小小一支蠟燭,且不提什么燒了試卷之類的,便是一陣風吹過,都有可能直接叫那燭火熄滅。 燭火驟熄,屆時考生難免要受驚嚇。 這一受驚嚇,手上一抖,答卷可不就毀了么。 眼見天色暗了下來,穆空青將試卷、稿紙,甚至是筆墨,統統收拾好了,放在號房最里頭,然后借著亮光,將考場發下的薄被鋪好,直接就這么倒下睡了。 睡前將所有東西全部擺放到號房最里頭,是穆空青在府試時養成的習慣。 那時是為了防備有人刻意毀壞,現在卻是為了保證若是旁人出事了,不要殃及己身。 試想若是在半夜里,他邊上的號房有人燒了試卷,那救火之人一盆水下去,直接波及到他這兒來,那他得有多冤枉。 于是穆空青就這么將桌案整個收拾干凈,在整個考場不時的sao亂動靜中,埋頭睡了過去。 他今日睡得早,第二日起得自然也早。 他睜眼時,天邊也只隱約可見天光,考場中除了廊下零星幾個燈籠,并不見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