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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馳真的不聽話,會不會被他毀掉?甚至,會不會遭遇到除了摧毀前途以外,更可怕的手段? 他不會這么對兒子的吧?不會的,不會的。 梁夢反復跟自己說,兒子這么出色,這么孝順,她讓兒子聽話,他就不會這么對兒子的。 愁苦混亂的思緒繞在腦海,梁夢正想著,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清潔阿姨在樓上,廚房的阿姨又在洗菜,梁夢只能自己起了身,緩步往大門那邊走去。 門才打開一條半身寬的縫隙,她就看見了兒子的臉。 “媽?!笔煜さ穆曇?,熟悉的臉,也抿著熟悉的笑,只是臉色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但梁夢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是江今馳。畢竟江今馳此刻,應該在A城,他今早還給她打過電話,說要在A城多呆幾天,故而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她面前。 那么,這是【江今馳】。 梁夢的態度一如既往,她幾乎下意識要關門。但一只手直接伸了進來,阻擋了她關門的動作。 “媽?!遍T外的“兒子”低聲道,“您要是也不管我,我可能就要被爸……” 梁夢還沒聽到下文,門外高大的身影已經像是失去力氣一樣地倒到了她身上。 梁夢下意識接住,她抓著他的手臂,但感覺到黏黏糊糊的,再抬手,就發現自己的手上沾染著血跡。 沒有了大門的阻擋,梁夢看清了江定的衣服,全是血跡,一處,一處,又一處。 —————— 屋內,江定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梁夢怕被江勝立發現,她匆忙差走阿姨,自己手忙腳亂地去取了醫藥箱,坐到江定身邊,開始幫江定處理傷勢。 畢竟以前是做護士的,梁夢處理傷口的手法專業且迅速。一處包好,便去包下一處,可每多發現一處傷口,她的心就不自覺顫抖。 做了那么些年護士,也沒少見過血rou模糊的場面,可當這個血rou模糊的人頂著她兒子的臉時,她還是控制不住情緒。 他說,被爸…… 爸…… 那這……這么多傷口,都是江勝立干的? 梁夢不敢相信,可又覺得眼前的一切完全符合江勝立的作風,甚至吻合到令她心驚。 她處理著處理著,眼見傷口比她想的還要多,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下意識就忍不住偏過腦袋,無聲地哭出來。 就算是另一個時空,完全不聽話的兒子,多多少少也是跟自己兒子一模一樣的人,竟然下得去這樣的手嗎? 他只是有點不聽話啊。 這么多年來,梁夢最害怕,最擔心的場景,竟然真實地發生在她面前。她每次午夜噩夢驚醒時,都勸自己,不可能,不可能,親生兒子,他不會的,絕對不會。 可是……眼前這一切,把她多年的噩夢具象化了。 真的有一個不聽話的兒子,真的在忤逆他,違抗他,然后就真的遭到了這樣冷血的對待。 眼淚始終止不住。梁夢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對江勝立絕望,還是對江今馳感到擔憂,又或者她也為眼前的江定感到心疼。 哭著,哭著,梁夢有些抽泣到停不下,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到梁夢跟前,細長的手指溫柔地抹去她的眼淚。 梁夢抬頭,對上了江定的眼睛。 是一雙她很熟悉的眼睛,兒子孝順,從小到大,只要她哭了,他就會用這樣擔憂又關切的眼神看著她。這一點,跟江今馳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陌生感。梁夢意識到這是江定,又回避地移開視線,開始埋頭給他清理傷口,故意不跟他對視。 梁夢撕開繃帶,也解開江定的衣服,剛打算處理他腹部的一處新傷,忽的注意到他腹部還有一處可怕的刀疤。 做過那么多年護士,梁夢看得出來,那是一處致命傷,疤痕的顏色和形狀都不是舊傷,應該就是這幾個月的新傷。 一些更加不好的聯想晃過腦海,梁夢捂住嘴,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掉,就這樣怔怔地看著江定。 江勝立這半年,對她確實好得不得了。她一度也懷疑過,是不是她把認同給了今馳,無意間幫了江勝立什么大忙。在【江今馳】消失的這半年里,她也無數次產生過可怕的猜測。 這些她原本覺得,僅僅是自己胡思亂想的東西,竟然……是真的。 梁夢聲音顫抖:“這也是他干的?” 江定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梁夢。 母子間多少還是有點默契,這個眼神足以告訴梁夢答案,也足以讓梁夢哭得更厲害。 本來光江勝立說【江今馳】去外地了,她沒那么相信,到后來自己兒子也說【江今馳】去外地了,她才沒有多想。 可江勝立沒有告訴她,他是用什么樣的手段,迫使一個孩子去了外地。 江定拉了拉已經哭得不成樣子的梁夢:“媽?!?/br> 梁夢轉頭,她看著這個叫她媽的人,難過,卻還是感覺到,哪里不適應。 江定淡淡說道:“您記不記得?剛上初中的時候,我爸曾經因為我沒考好,不準我吃飯。當時我也氣您,認為您這樣了都不離開他,于是我自己收拾行李,自己帶上存款,一個人離家出走了?!?/br> 遙遠的記憶,對于經歷過的母子而言,是能在腦中重現畫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