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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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霧霧觀察著四周陌生的環境,視、聽功能一點點地恢復過來。 這是一個喧鬧嘈雜的世界,永無止境的哭泣、吶喊和對話聲。 這些討厭的聲音,將她拉回到討厭的世界。 她側了側身子,無視白大褂醫生的聲音以及他們提出的眾多問題,微微斂起的目光,轉移到距離她最近的男人。 她很難不注意到他,蒼白的發際鬢角和一張年輕干凈的臉突兀地組合在一起,讓人很難分辨出實際年齡。 她記得他的臉,腦海里的“照片記憶”清楚放映著過去發生過的一切,初見時的每一處細節、每一次對視,記憶里雖然沒有聲音,但她完全知道發生了什么。 褚霧霧不由得皺起眉頭。 襲入她腦海里的,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毫無鋪墊,毫無邏輯的畫面。 霍辭謹慎觀察著褚霧霧神情的變化,稍有不對勁,心像麻花般又痛又懼怕地擰著。 他不敢眨眼,生怕眨了眼,夢醒了,就看不到她了。 他將臉慢慢靠過去,輕聲地問著,“霧霧,你聽不到我說話嗎?” 褚霧霧定了會兒,表情泛起了一絲尷尬和不自在,她突然轉過臉,再也不看他了。 “霧霧?!被艮o有些急,眼神急忙轉向身旁的醫護。 景致結束了一臺手術,接到通知時還以為霍辭又出什么幺蛾子,他想不到,褚霧霧真醒了,經過一早上全方位檢查和評估,她除了失語癥,右側輕度偏癱,智能完全正常,這是個奇跡。 到中午時,她已經能坐起來,自主完成進食了。 褚霧霧頂著一雙清亮的眼睛,因為沒法表達,倚靠在豎立的枕頭上,安靜聽著陸冉,趙珂珈和徐瑤三人的對話,時不時抿嘴微笑,仿佛只是睡了一場長久覺。 “我說吧,昨晚我就說霧姐會醒的,嘿嘿,我嘴巴可真靈!” 徐瑤向褚霧霧投去憂心的目光,“沒事就好,你快把我們嚇死了?!?/br> 趙珂珈嗓門高亢,“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嘛?!?/br> 褚霧霧輕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雖然吵鬧,她聽到很多的新鮮事。 她昏睡了一整年。這一年,陸冉結婚了,懷孕了三個月。 徐瑤找了個同為心理醫生的男朋友。而趙珂珈,看陸冉婚后過得不錯,將結婚一事提上了日程,不過,最近因為辦婚禮的瑣碎事經常和男友吵架。 趙珂珈說得正激動,突然朝她擠眉弄眼,“霧姐你呢?要不,你們先給我打個樣唄?啥時候辦婚禮?”她瞥了瞥一旁的霍辭。 一個全程沉默如透明,卻絲毫不缺存在感的男人。 褚霧霧說不出話,只好搖著頭,算是回答了趙珂珈的問題。 “???”趙珂珈沒什么眼力見,瞪著雙眼,“啥意思?” 徐瑤看了看霍辭,又將目光轉回到褚霧霧身上,問出心想許久的問題,“霧霧……你是不是不記得他了?” 褚霧霧輕搖了搖頭。 這小小的舉動,終于緩解了霍辭內心縈繞已久的不安。 他擦了擦手心冒出的汗,小心地將她的手握在手里,說,“不著急,當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康復訓練,其他的事以后再說?!?/br> 一整天下來,褚霧霧沒再怎么看過霍辭,直到晚上他出去備餐,她緊繃的神經松緩了下來,靠近徐瑤,將手機備忘錄里的文字展示出來。 【我是不是出軌了?】 “當然不是?!毙飕幎⒅聊?,神情復雜,“……天天已經過世了?!?/br> “你有新了的生活?!毙飕幯凵袷疽鈩偝鋈サ幕艮o,向她解釋道,“你已經結婚了,他是你的另一半。你不記得了嗎?” “以前我是對他有些偏見,不過現在已經改變了,我支持你的選擇?!?/br> 褚霧霧愈發理解不了徐瑤的話,腦海劃過民政局的畫面,盡管畫面里的她看起來很難過,此刻她卻沒什么感覺,結結巴巴道,“離,離……”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離婚了。 至于為什么,她記不起來了。原因大概和她結婚一樣不可思議。 “嗯?”徐瑤滿臉不解。 “不著急,今天是你醒來的第一天,以前的事不重要了,平安就好,我查了一下,只要加強鍛煉,失語癥都會變好的?!?/br> 褚霧霧抿了抿嘴,雖然她此刻有十萬個為什么,還是同意了徐瑤的說法,不再多想。 可朋友三人的離開令褚霧霧猝不及防,她們走的那么干脆,她不好意思挽留。 晚飯時間,病房再次剩下她和這男人,除了早上的第一句話,他好像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四周彌漫著過分詭異的寂靜氣氛。 她心里許多想說的話,不知怎么,到了嘴邊一個字也發不出來了。 隨著床板平鋪,她平躺下來,雖然發不出聲,嗅覺和聽覺卻加倍的靈敏,清新四溢的花香和男人輕微的喘息。 “沒事就好?!蹦腥耸煜さ统恋纳ひ?,夾雜著明顯的顫抖顫栗。 這男人看起來又老又年輕,看她的眼神里,流露著絲絲哀傷、委屈,以及,對她的心疼。 霍辭緊咬著牙根,努力控制住了幾臨崩潰的情緒,“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br> 有些遺憾導致的痛苦,一旦產生,根本不是時間能抹平的。 他做好了等她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的的準備。 “謝謝,”他握著她的手,從她醒來便是這樣,貼在他冰涼的臉頰反復磨搓著,“霧霧,謝謝?!?/br> “謝謝你沒有離開我?!?/br> “……” 褚霧霧下意識想抽回右手,然而,右側手臂像一條軟橡皮游離在她肢體之外,根本控制不住。 “你回來就好。我要每天陪著你,每天給你做好吃的,讀看不完的書,走遍世界每個角落,只有我和你?!?/br> 霍辭多么害怕這是個夢,心情在驚喜和憂心中來回轉移,生怕下一秒她閉眼了,源源不斷地說話,讓她聽見。 褚霧霧抬起左手,大半張臉躲進漆黑的被窩。 她的“相片記憶”,沒有聲音,沒有感情,只有畫面。 當初到底以什么樣的心情和這個多愁善感的男人發生關系,她實在分析不出來。 康復訓練的三個月里,褚霧霧恢復了運動能力,許多困惑卻沒能得到解決。 她不僅缺失了部分銜接記憶,醒來之后的忘性極大,記憶力大不如從前。 她唯一能依靠的,好像只有這位“前夫”,他盡心盡力、不辭勞苦地照顧著她,如照顧一個襁褓中的嬰兒,細心地有些過分了。 他的溫柔體貼,讓人很難拒絕。她好像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出軌”了。 褚霧霧能自主站起來走動那天,和霍辭回到了“他們的家”,空曠的大客廳,七、八米長的落地窗。 大概很久沒住人了,一股幽暗陰涼氣息撲面撲來。 霍辭牽著她,徑直來到由健身房改造的貓屋,希望能喚起她的記憶,“這幾只貓,我的助理喂得很好?!?/br> 褚霧霧習慣性地數了數。 “這里有五只,另外兩只半年前你的朋友徐瑤抱走了,她說你會同意的?!?/br> 褚霧霧小聲“噢”了聲,尋著記憶線索找到熟悉的房間,沒記錯的話,他們是分房睡的。 “累了嗎?那你先睡會,”霍辭從柜子里取出新的毯子,動作干脆、麻利地鋪好床榻,扶著她肩側,“晚點我再叫你起來?!?/br> “好?!瘪异F霧側身躺下,經過訓練,她目前能發出簡單的音節、迭字和不少的短句。 如果用一個成語來形容他們現在的狀態,那應該是相敬如賓。 褚霧霧小憩了一會兒,在房間的書柜里,不小心翻到了她和他的離婚證。 不知怎地,望著上面的字,她竟有了心痛的感覺,像置身于一只失去了依靠和方向的帆船,在無邊際的海洋孤獨漂泊。 男人不知何時來到她了身后,敏捷地奪走她手里的證件,不安、拘謹、惶恐全寫在了臉上,倒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先吃飯吧?!?/br> “好?!?/br> 霍辭望著褚霧霧的身影,有一點和以前一樣,她總喜歡盤腿在落地窗前觀賞落日余暉,只是,她好像忘了一些事情,對他的態度,禮貌得略顯疏離。 她和他生疏了不少,對周圍事物也總是一副提不起興趣的模樣,不喜不怒。 此外,她的書寫能力沒問題,這三個月來,卻沒有一次通過書寫與他進行深度交流。 霍辭特地打開貓屋的房門。 兩只最活潑粘人的貍花貓很快跑出來,在客廳角落轉了幾圈后,紛紛走近熟悉的主人跟前,抿著鼻子嗅了嗅,最后爬到她腿上。 “它們應該很想你?!被艮o順勢坐到她身旁,“平時都不大理我呢?!?/br> 褚霧霧輕笑了兩聲,摸了摸它們毛茸茸的脊背。 “霧霧?” “嗯?”褚霧霧偏過頭。他突然湊的很近,一張臉近在咫尺,在不到兩厘米距離的地方停下。 “你還是沒有原諒我嗎?” 褚霧霧立刻傾過身,拉開了和他的距離,大幅度地晃了晃腦袋,“沒?!?/br> 她從沒怪過他,談何的原諒。 “那你有話想對我說嗎?什么都可以?!被艮o從兜里拿出準備的筆和信紙。 在他想象中,紙上出現的筆畫可以關于她昏迷時想的是什么,有沒有意識。 再不然,目前她身體感覺如何,具體記得哪些記憶,需要什么。 他想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被拒絕,她看也不看地走開。 褚霧霧掃了一眼筆,一些不好的畫面突然襲來,手心竟有了一股莫名鉆心的疼痛。 仔細摸去,掌心存留著那些受傷的痕跡,淺淺的、細小的洞,雖然早已愈合,回憶仍觸目驚心。 她應該是不想回憶過去的。 從車朝她撞來的那一刻,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所經歷的一切。 其實,她根本不想醒過來。 褚霧霧輕抿嘴,對霍辭手上的東西搖了搖頭,靜靜抱著貓回到它們的房間。 她什么都沒說,更什么都沒寫。 “霧霧,”霍辭略微氣餒地放下紙、筆,緊跟在她身后。 他盯著她的后腦勺,“要不,我們去旅行吧?!?/br> 霍辭想,等她找回全部缺失的記憶,一切便可以回到原點,“好不好?” 褚霧霧若有所思地愣在原地,終于重重點了點頭,音調隨之高了幾度,“好呀?!?/br> 霍辭抿著笑,將她橫抱起來,走回臥室,輕輕將她放至床上。 盡管她運動能力恢復得很好,吃飯、洗澡乃至更衣等等可以自行完成,連醫生都說這是個奇跡,可只要有他在,除了康復訓練,她雙腿很少有沾地的機會。 褚霧霧反應過來時,霍辭已經將她抱到床上。 大約又過了半分鐘,她才反應過來,他的嘴緊實地貼在她嘴上,正用力地吮吸著。 “呃?唔——唔——” 她緊握的雙拳抵在胸前,就這么讓他吻了一會兒,直到,她的臉頰側出現一片濕潤。 褚霧霧抬頭看著他,眼里閃過錯愕。 霍辭的眼淚,以及他嗓音夾雜著的哭腔,像醞釀已久的,黎明前的黑暗暴風雨,朝她洶涌地卷來。 “霧霧,你能不能親口告訴我,這都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