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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嫵正專心致志、慢條斯理挑著糖葫蘆。 挑好一串又挑一串,連續挑十串,讓賣糖葫蘆的娘子幫忙用油紙包好了。 “銀子?!?/br> 挑完糖葫蘆,曉得賀知余站在她身后的李嫵轉過身去,沖他伸出手。 賀知余看一眼李嫵的掌心。 他自袖中摸出塊碎銀子,放在她攤開的手掌。 對賀知余的知情知趣倍感滿意,帷帽遮面的李嫵彎一彎唇。 正欲夸一夸他,李嫵余光瞥見一道身影,抬眼去看,便見呂雪瑩走過來。 又一位故人。 李嫵挑眉,諸般舊事悄然浮上心頭。 “小娘子,糖葫蘆都包好了?!?/br> 聽見娘子的話,李嫵回身,一面接過糖葫蘆一面遞過去碎銀子。 她的身后隨之傳來呂雪瑩的聲音:“賀大人,好巧?!?/br> 而后又一句,“這位小娘子是……” 手中正拿著一大把糖葫蘆的李嫵聽言,輕紗遮掩下的笑容愈發明艷。她再一次轉過身,把油紙包著的糖葫蘆往賀知余手中一塞,伸手親昵挽住賀知余的胳膊,掐著嗓子嬌滴滴道:“知余哥哥,我想吃相思樓的荷花酥,好不好?” 第9章 暴露 賀知余手指捏住她下巴,迫她抬頭…… 突來撒嬌般一聲“知余哥哥”叫人寒毛直豎。 賀知余不動聲色去看李嫵。 然隔著帷帽的輕紗,辨不清她此刻表情。 視線下移,又望見她雙手抱住他的胳膊,一副親昵依偎在他身側的姿態。 賀知余抓著李嫵塞過來的那一大把糖葫蘆的手指收緊。 藏在帷帽之下的李嫵在看呂雪瑩。 韃靼和親一事來得蹊蹺莫名,是否與呂相以及呂家有關尚無法定論。 但她與呂家的人,確實是有一些積怨在。 李嫵將呂雪瑩此刻面上細微表情與眼神變化看在眼中。 她笑意不減,對于呂雪瑩出現在她和賀知余面前的原因有了明晰的答案。 而呂雪瑩在李嫵開口以后更確信自己的判斷。 眼前這個一襲紅衣同賀知余共乘一騎招搖過市的小娘子,正是李嫵。 帷帽遮面又如何? 掐著嗓子,故意隱藏本真的聲音又如何? 行事如此大膽、肆意任性的女子,滿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人。 即便藏得起那張芙蓉面,卻藏不了別的。 呂雪瑩垂眼,目光劃過李嫵風姿綽約、曼妙婀娜的身段,幾不可見扯了下嘴角,她藏在袖中的手,慢慢緊握成拳,又緩緩松開。之后她不再看李嫵,只看一看賀知余道:“既賀大人有事,便不叨擾了?!彪S即一福身,告辭而去。 似要回茶樓的呂雪瑩在轉過身后,眉目間的溫潤頃刻化為烏有。 她想著李嫵與賀知余是怎么回事。 賀知余一心想要送李嫵去和親,似恨似憎,為何又同李嫵這般舉止親昵? 難道他……這么快便已經向李嫵倒戈了? 呂雪瑩皺眉又覺不對。 李嫵以帷帽遮面,顯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只怕賀知余未必心甘情愿同李嫵這般,畢竟李嫵一向狡詐,詭計多端,總有許多的法子折騰人。 回到茶樓,呂雪瑩緊皺的眉忽而又變得舒展。 李嫵掩藏身份與賀知余走在一處,旁人自不知與賀知余走在一起的乃平陽長公主,她也一樣可以當自己不知。 外人眼中這位小娘子身份不明,唯似與賀知余關系不尋常。京城而今傾慕賀知余的小娘子不知凡幾,同賀知余同乘一騎、舉止過分親密的小娘子不知招了誰的嫉妒、惹禍上身,能怪得了誰呢? 往前李嫵讓她吃過那么多苦頭,丟過那么多的臉,她一件也沒有忘。 如今,李嫵的報應,終于還是來了。 思及此,呂雪瑩嘴角揚起。 她心情剎那好轉,入得茶樓立刻招來隨從,低聲細細吩咐起來。 …… 直到呂雪瑩回去茶樓,李嫵挽住賀知余胳膊的雙手才不疾不徐松開。 她偏過頭,隔著輕紗望向賀知余。 “賀大人?!?/br> 李嫵從賀知余手中取回她的糖葫蘆,眸光流轉,興味十足笑一聲,“我們好像暴露了呢?!?/br> 賀知余略作思索便反應過來李嫵指的是呂雪瑩認出她。 然而當他明白這一點,李嫵已兀自翻身上馬,她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姿態,微微低頭,似在看著他。 “知余哥哥,荷花酥下次再吃?!?/br> “我也告辭了?!?/br> 戲謔之言話音才落,趁著長街行人少了些,李嫵策馬而去。 留下賀知余一個人在原地。 馬蹄聲漸行漸遠。 馬背上衣袂飄飄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盡頭。 賀知余面沉如水,一雙眸子久久盯著李嫵離開的方向,因被她牽著從賀顯書房出來而稍緩的心情變得比那時更加苦悶??鄲炛?,又泛起厭與恨。厭輕易著她的道,恨明知她心腸冷硬仍信她一句“去騎馬”,隨她離開宣平侯府。 一刻之間,判若兩人。 既能隨性為他出頭、偏袒于他,也能隨意將他扔在大街上。 不愧是李嫵,果然是李嫵。 甚至花他的銀子買下十串糖葫蘆,卻一串也不留給他。 賀知余輕扯了下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