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我知道眼前的人還在等自己的回答,君言疏輕輕地咬了下嘴唇,對不起。 他從來沒有覺得,這三個字有像現在這樣蒼白無力過。 眼皮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君言疏細微地顫了一下,抬起頭朝面前的人看了過去。 我比你卑鄙。柳鳴音這么說著,印上了君言疏的嘴唇,我不想停。 哪怕是在得到了這樣的回答之后。 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君言疏好半天,才撐著有點發軟的身體,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柳鳴音提著下樓拿上來的外賣走了回來,注意到他的樣子,腳下的步子略微停頓了一下:能走嗎? 聽到柳鳴音的話,君言疏頓時就感到連后頸上的毛都全都炸了起來。 我又沒有沒有臉上的熱度燙得就跟燒起來了似的,他怎么都沒法把剩下的話給說出口,雙眼的視線卻總是控制不住地落在對方的嘴唇上。 注意到君言疏的目光,柳鳴音微微偏了下腦袋,像是很認真地思考了片刻,誠實地給出了自己的感受:味道有點怪。 我、我不是問你,問你這個只覺得全身上下都跟起燒了一樣燙得不行,君言疏有種連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的羞恥和無措。 原本走向餐桌的雙腳轉了個方向,柳鳴音將手里提著的東西放在了君言疏面前的茶幾上:再繼續下去,他在沙發上的人身邊坐了下來,你會討厭。 這個人說話的語氣太過平板,仿若只是在陳述一件客觀事實的話語,總能輕而易舉地勾起君言疏最為隱秘的羞恥。 肚子絲毫不顧及他的心情,如實地傳遞了饑餓的感受,君言疏小小地吸了吸鼻子,伸手從面前的袋子里拿出一塊炸雞咬了一口。 大概是有好一陣子沒有吃這些東西了的緣故,入口的滋味鮮美得有些過分。 側過頭看了一眼一直盯著自己的人,君言疏猶豫了一下,將手里被自己咬出了一個缺口的炸雞遞到了他的嘴邊。 柳鳴音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似的張嘴咬住了唇邊的雞塊。 只有在這種發愣的時候這個人才會顯露出一點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孩子氣。 習慣性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上沾著的油漬,君言疏拿起茶幾上附贈的可樂喝了一口,眉頭頓時就擰了起來。 好甜。 而且還沒什么氣。 簡直就跟帶了一點可樂味的糖水一樣。 無意識地咬住了嘴里的吸管,君言疏有點糾結自己是該忍著喝完,還是浪費地將這杯飲料倒掉。 然而,還不等他在這兩難的選擇當中做出決定,邊上的人就伸出手,將他手里的紙杯給拿了過去。 直到嘴里的吸管上殘留的可樂滴到自己身上,君言疏才有點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任由柳鳴音抽走自己咬著的吸管插回杯子里喝了一口,君言疏眨了眨眼睛,不知怎么的就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紊亂。 他忽然就有點好奇,在另一種有可能發生的未來當中,他是怎么和這個人在一起的。 自己會接受這樣一個比自己小了八歲的人總讓君言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可能性果然是種無比奇妙的東西。 垂下頭看著被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好半晌,君言疏抬起頭來,正打算說點什么,卻不想柳鳴音先他一步開了口。 游戲里,君言疏聽到他這么問,都說了些什么? 我想知道我錯過了什么機會。 第52章 第二天早上來到辦公室的時候, 君言疏還是感到頭腦有點不清醒。 或許是因為那個異常cao作的原因,游戲里有關柳鳴音的信息少得可憐,就連那原本至少該有兩句話的故事背景介紹,也只剩下了對方的姓名和年齡。 沒有辦法從那個app中, 得知自己是怎樣和君言疏在一起的柳鳴音, 在知道他對那些事情有著模糊的感官之后,花費了大半個晚上,來研究他那些仿佛失憶之后, 隱約殘留下來的印象。 分明無論是那個人的態度還是流程,都和在實驗室里做實驗一樣正經規范, 可對方所做的那些試驗, 卻總是讓君言疏羞恥到甚至不愿意去回想。 伸手打開了電腦,君言疏忍不住在心里輕輕地嘆了口氣。 偏偏他還怎么都沒有辦法, 對那個家伙說出一個不字。 垂下頭看著自己搭在桌子邊沿的指尖, 君言疏不知怎么的就有點愣怔。 一個人的心里真的能夠同時存在對那么多人的感情嗎?他已經有點,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電腦開機的音樂拉回了君言疏的注意力,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將那些與工作無關的繁復思緒,都先暫時壓了下去。 從明天開始, 他有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去考慮整理自己的思緒。 習慣性地打開郵箱, 檢查一遍自己的收件箱, 君言疏看著那個顯示著未讀郵件的圖標, 好一會兒才確定, 發件人確實是昨天莫名其妙地給他發了一封空白郵件的安然。 是又不小心碰到哪里了嗎? 搭在鼠標上的手指動了動,君言疏竟有點不敢將光標移到這封郵件上面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在期待什么。 嘴唇不自覺地抿了起來,君言疏猶豫了好一陣子,才點開了這封在今天凌晨兩點零三分的時候,發送進來的郵件。 與先前沒有任何文字的空白郵件不同,這封郵件的正文部分,有著簡短的說明:新書。 那兩個字的底下,則是系統提示有一個附件的說明。 說不上來那一瞬間涌上來的情緒,是失望還是別的什么,君言疏好半晌才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將郵件里的附件下載下來,打開開始閱讀。 是之前林禹在他家里的時候,所寫的那個故事。 一看到故事主人公的名字,君言疏就確定了這一點。 那個時候,就是因為看到了這個描述愛情的、字里行間甚至還透露出幾分生澀與不自然的故事,他才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將那個人和自己所熟知的安然給區分了開來。 但這又不是他之前所見到的那個故事。 在讀完了開頭的第一章 之后,君言疏卻又得出了這個結論。 上一次他所見到的那個故事,更像是一種沒有明確目的性的嘗試之作,不管是核心想要表現的東西,還是故事的大體脈絡,甚至包括主要角色的性格設定,都并未切實地確定下來,他只能從中看出一點粗略的表象。 可這一回遞交到他手里的這部小說,所有的元素都清晰而明確,遣詞用句間也透露出獨屬于那個人的強烈的風格,以及獨屬于那個人的、極為明顯的針對性。 手指略微收緊,君言疏下拉頁面,繼續看了下去。 小說只寫完了第一卷 ,故事概括起來并不算復雜,相比較對方以往以推理解密為核心的文章而言,已經算是簡單得有點不安然了。 故事的主人公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腦中的記憶消失得一點不剩,唯一留下,就是眼前的那個女人,是自己深愛著的未婚妻這一印象,和心中那份無法作假的真切情感。 分明在和主角相處的時候,表現出了極其明顯的生疏與不自然,女人卻默認了自己與對方的關系,并開始了與主角的共同生活。 以前只要一涉及感情,就會顯得格外僵硬別扭的文筆,這一次卻無比自然地描述出了兩個人相處間,那種仿佛連空氣中,都漂浮著蜜糖的甜味的氣氛。 眼看著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逐漸升溫,男主也找到了些許有關自己失去的記憶的線索,他卻倏地面臨了不得不離開的狀況。 我會找到你,看著屏幕上的文字,君言疏仿佛能夠聽到林禹在自己的耳邊,輕聲呢喃同樣的話語,然后聽你告訴我所有的秘密。 第53章 君言疏略微抿起了嘴唇。 這是那個人, 寫給他看的故事。 也是對他昨天那封郵件, 以及當初那個要求的回復。 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緊,君言疏垂下眼, 一時之間竟有些說不上來自己此時的心情。 這種做法,還真像是那個人的風格。 同樣不擅長在平常的交流當中表達,君言疏很清楚, 想要確切地傳達自己的心情, 是一件怎樣重要的事情。 盯著面前屏幕上的文字看了好一會兒,君言疏深深地吸了口氣,關掉界面站了起來。 怎么了?注意到君言疏的動作,邊上的人轉過頭,有點奇怪地朝他看了過來。 這會兒才剛到上班的點, 君言疏以前還從來沒有像這樣,剛到地方就立馬掉頭走人過。 聽到這個問題,君言疏愣了一下, 才出聲回答:安然老師發了新書過來,這本來也不算是謊言, 我有些問題事想問他。 安然老師?那人聞言,臉上也不由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他答應和你見面了? 嗯。將凳子推回去的動作微微一頓,君言疏輕輕地應了一聲。 真是難得看來是真的很重視這次的作品吧,那人笑了起來, 也沒有對君言疏的話生出什么懷疑, 也怪不得你這么高興了。 盡管從來沒有大肆地宣揚過, 但君言疏很喜歡安然這位作家,卻實在算不上是什么秘密。 君言疏張了張嘴,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又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人見狀,沒有再多問什么,隨口叮囑了兩句,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為了對作品意見的一些交流,特意跑出去和作者本人見面這種事,對于他們來說,實在是再常見不過了。 無論這世上有多少便捷的通訊工具,面對面的交流永遠都有著無法取代的作用。 當然,像這樣挑了這么一大清早的狀況,還是不那么多見的。但考慮到對象是那個之前根本都不樂意露面的安然,也就沒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了。 為了防止一些意外狀況的發生,安然的住址他這里自然是有的,只不過,出于對對方意愿的尊重,在這之前,他還一次都沒有親自上門拜訪過。 只是,君言疏怎么都沒有想過,自己第一次過去,會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在手機里記下了林禹住處的地址,君言疏又確認了兩遍,才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幾乎是他前腳剛離開,尹建修后腳就走了進來。 視線在君言疏座位上開著的電腦,以及被推到桌底的椅子上停留了片刻,尹建修就知道這個人肯定有事出去了。 擰著眉頭思索了一陣,尹建修掏出手機,找出君言疏的號碼撥了出去。 言疏?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尹建修轉過身,走出了辦公室,什么時候能回來? 我有點事說到這里,尹建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了下去,想和你好好談談。 能騰出一點時間來嗎? 第54章 和尹建修說好了時間, 掛了電話, 君言疏恰好站在了安然的資料當中,所記錄的住址外面。 作為當前最為暢銷的小說作家之一, 安然顯然不需要去擔心手里的存款的問題。 看著面前帶個小院子的雙層獨棟別墅,君言疏只覺得剛才因為尹建修的電話, 而稍微散去了一點的緊張與忐忑,又重新聚集了起來。 說起來, 他現在過來,真的好嗎? 那個人為了趕著完成發送到他郵箱里的那個小說篇章, 應該一直熬到凌晨三四點才睡,他在這個時候出現, 會打擾到對方休息的吧? 君言疏不由地生出了幾分踟躇。 可這個人哪怕這樣強撐著, 也一定要在今天把小說發給他,肯定是為了能讓他在長假休息之前,讓他讀到那一個故事。 林禹不喜歡熬夜, 君言疏很清楚這一點。 而他在休息期間, 不會去碰任何與工作有關的東西。 原本猶豫著轉了方向的腳步又轉了回來, 君言疏深深地吸了口氣, 還是打開了院子外邊并沒有扣上的圍欄門,抬腳邁上了門前的臺階。 想來是睡得正熟,君言疏按下門鈴之后, 又在門外等了好半天, 屋里的人才伸手拉開了門。 大概是由于被從睡夢中吵醒, 面前的人的雙眉略微擰起, 一雙深灰色的眼眸當中還帶著少許沒能褪去的困倦。柔軟的發絲不聽話地亂翹,稍顯凌亂的模樣稍微減淡了對方身上那冷淡的氣場,眼底并不明顯的淺淡青黑昭顯著對方睡眠不足的狀態。 看著眼前那過分熟悉的面容,君言疏怔怔地,好一會兒都有點沒能反應過來。 本以為這一輩子,都再沒有機會見到的人此時就這樣鮮活而真切地站在他的面前。 林紅潤的雙唇微微張開,君言疏正要說話,身前的人卻陡地傾身倒在了他身上,那陡地加在肩上的力道壓得君言疏一個趔趄,及時地抓住了門框才避免了跌倒的結果。 怎、怎么了?!一只手撐住林禹的身體,一只手扶著門框,君言疏的眼中浮現出有些焦急的神色來。 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這個人表現出這個模樣過。 困。輕嗅著身前的人身上的氣息,林禹沉默了片刻,才出聲回答。 在見到這個人的那一個瞬間,他就意識到,之前自己所做的那些猜想與糾結,是多么的毫無意義。 他不可能放這個人離開。 無論胸口翻騰著的那股感情究竟從何而來,又因何而起,此時都是真真切切屬于他的東西。 君言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字是什么意思,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回應。 他張了張嘴,好多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了回去,最后只干巴巴地問了一句:那我,扶你去床上? 好。感受到君言疏有些不穩的身體,林禹略微調整了下姿勢,只將一小部分的體重壓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