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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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夫是個農民, 他的土地在遠處的小山丘上, 靠近林間, 平日能瞧見不少走獸, 不過這一次他看見兩個黑色的身影在樹林里若隱若現。 應該是僧人吧。 只有僧人才會穿這種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凈土真宗的僧人。 他們來這里做什么? 想在這里發動叛亂, 然后和大名討價還價,希望減少一點稅收嗎? 利夫想到這里搖搖頭。 他可不想。 這里的稅收還不錯,比其它地方的四六分要低一點。 可以勉強溫飽。 他可不想因為叛亂的時候耽誤了秋收或者春耕的時間。 到時候又要餓著肚子, 去扒城墻磚里面的草根吃。 希望平平安安。 利夫在心里說完這話, 又念了一聲佛號。 回到村子,這里比尋常安靜但是又多了不尋常的馬蹄聲。 利夫耳朵尖,聽見重甲乒乒乓乓。 這里哪里的士兵來了? 不會要屠村吧。 利夫越想越心驚,丟下鋤頭就要逃跑。 沉重的腳步聲似乎被遠處的武士發現了,利夫還沒有跑出五十米就被人喝住,站住 再跑我們就放箭了! 利夫聽到,雙膝立刻一軟,整個人好像化成泥一樣跪在地上, 緊緊抱著腦袋,大喊饒命饒命。 起來。 為首的武士走過來。 他叫勘兵衛,受城主命令在附近尋找那兩個失蹤的法師還有rou靈芝。 勘兵衛說:你見過兩個僧人沒? 利夫好像見過, 但是他不敢說, 不想和這件事有一絲牽扯,于是瘋狂搖頭。 起來吧。 勘兵衛讓利夫起來,這個村子他已經巡查過,沒什么可再問的。 上一次祭祀以后, 城主一直不肯相信rou靈芝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消失。 無論如何都要他們把兩個法師找出來。 要他說,那黑衣法師神乎其神的復活事跡已經傳遍了整個城主府。 這種神異人物,哪里會說什么虛假的話。 沒有rou靈芝就是沒有。 千百年來都沒有的東西,他們這些小人物找不到,也是應該的。 這個村子是勘兵衛巡查的最遠的村落了。 再遠,就要到另一個城主的領域內。 勘兵衛騎著馬,立在小山丘上,遠遠眺望,幾乎能看見另一座城池的塔尖。 不能向前了。 他扯扯韁繩。 朝身后的士兵吩咐:回去吧。 盡管一無所獲。 但他相信上級也是這個想法。 勘兵衛進了城主府,把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向上匯報,而后添油加醋說:像禪師這種非凡人物,恐怕日行八百里也不無可能。 上級就是那個領人進府的家臣。 叫松野。 松野疲倦的扶著額頭,點點頭,知道,你下去吧。 他就是那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人物。 里里外外辛苦一場,什么好處也沒有得到。 甚至還要防備責罰因為什么也沒有,哎,早知道當初不聽那些僧人的話了。 看不見就當不知道。 也不會這么上下不著。 松野繼續搖搖頭,嘆嘆氣,往府內走去。 路上的時候看見了正在準備膳食的阿紫,松野想起城主的女兒雪澤似乎和禪師與什么糾葛來著? 阿紫。 松野出聲詢問。 阿紫嚇了一跳,魂飛魄散那種。 她慌慌張張的轉過頭,磕磕絆絆的說道:大人,你有什么吩咐? 松野好奇阿紫在想什么,居然會這么驚訝。 不過他一貫不在乎女子的想法無非是頭花,釵子,繡線之類雞毛蒜皮的事情。 沒有什么可討論的。 姬君如何? 松野問道。 阿紫扯了扯嘴角,姬君她不太好還在傷心,一直不肯吃飯。 哎。 她低下頭,深深的嘆氣,我和阿幸也在擔憂這件事情呢。 松野點點頭,知道了,還是要好好勸勸,若是可以,在城主府里面四處走走可以,不要總呆在屋子里。 是是。 阿紫不住點頭。 朝松野行禮之后,阿紫轉回廚房給雪澤再提一個食盒過去。 路上依舊心不在焉。 她可不是為扯頭花那種小事而擔憂。 前些日子法師讓她換了一塊鹿rou是不是說 回到雪澤的臥房。 雪澤松懶的依著梳妝柜,一面照鏡子,一面照桃花,阿紫,你說禪師他去哪兒了呢? 阿紫把食盒放下。 禪師這種人物有的是地方去,小姐你要是再不吃飯,恐怕只能去天上了。 雪澤揮揮手。 神情懨懨。 沒胃口,再等幾天,過幾天我就好了。 幾天前您也是這么說得。 阿紫說道。 說的也是。 雪澤眉目緊皺:不過禪師那么好看的人,再也見不到,一想到這件事情我還是難過。 對了! 雪澤突然問道。 禪師的孩子呢? 怎么樣了? 孩子啊 阿紫想了想回答到:和一般的小孩差不多。 只是吃飯,睡覺,小孩子不都這樣嗎? 好不容易打發了雪澤。 阿紫洗涮了食盒送回去,正要返回臥房的路上被栗子打了腦袋。 這頑皮的玩意! 阿紫憤怒的看過去,正瞧見樹葉不密的樹枝上,站了一只腮幫子鼓鼓的松鼠。 它溜黑的眼睛轉來轉去。 阿紫、阿紫。 發出小小的聲音。 別看我。 隨便看看什么地方都可以。 這分明是黑川的聲音。 阿紫詫異的捂住口。 你怎么 果然是禪師么,這種神奇法術也會。 先不和你敘舊啦。 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松鼠繼續說。 阿紫心里已經有了打量。 是孩子的事情吧。 嗯嗯,孩子在阿紫那里放了很多天,辛苦阿紫啦。 這次來是要把他帶回去。 我的附身時效快到了,不能和阿紫細說,阿紫來城下町的桂屋來找我吧。 桂屋是一棟客棧。 門前有一顆桂花樹而命名。 里面有從遠處來的客人,正坐著歇歇腳。 還有些迎來送往的下女在客棧里面走來走去,擦擦桌子,端端碗。 阿紫倒是聽說,這些下女有時也在客棧里面唱唱歌,甚至還有些兼職了歡場女子的身份。 不過倒是比官妓自由些。 錢財自己掌管,要來來,要走走。 不過許多是因為戰亂,又或者其它原因才進了這一行當,倒也不好說好不好。 阿紫壓下這些雜思,進了客棧,和里面的人說客房在哪兒。 門口的雜役給她指了路。 阿紫點點頭,順著樓梯上去,走到那間客房前,敲了敲。 進來 屋子里有沙沙啞啞的聲音響起。 阿紫推門進去,正瞧見一個穿著青色麻衣的女子,坐在窗前。 天光泛明。 看不清容貌。 阿紫開口。 是禪師委托您來的嗎? 是啊。 女子轉過身。 咳咳咳咳咳咳咳 阿紫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嗆死。 那女子大步走上來,想要碰她又不敢,你沒事吧。 哎 這也是情非得已。 阿紫你那么聰明,應該也能看透吧。 城主四處找我們兩個,你上街隨便一打聽,有沒有穿黑衣服的僧人,誰不知道這個? 見阿紫還沒緩過來。 女子又說。 不光是我,就是天子大人不也是三番兩次的女裝出逃嗎? 那女子指的是后醍醐天皇女裝從京都里逃出去的典故。 在后醍醐天皇之前,也已經有好多任天皇這么干過。 不說遠的。 就是近處的尾張國,也聽說過那個尾張大傻瓜穿女子裝束招搖過市的消息。 阿紫深吸一口氣。 緩了下來。 你好了。 那女子小心翼翼問到。 我這副裝束有問題嗎? 來之前我比著農家女子看了好多遍,大友和尚也說沒什么問題。 阿紫別過頭。 禪師你當然沒什么問題。 哎 阿紫又嘆氣。 要是您沒開口,我還認不出您呢。 倒是從來沒想過才會這么驚訝。 好了好了。 那女子想要坐下,似乎覺得不便,又單膝跪地,我來找孩子。 聽說孩子放在阿紫的家里,應該沒有多少人看守吧。 可以帶我過去嗎? 阿紫躊躇兩下。 還是忍不住開口。 禪師您也應該知道,我是雪澤小姐的侍女吧。 女子點頭。 那么,您也知道,我父親效忠于城主? 女子繼續點頭。 既然如此。 您為什么不擔心,我把您的位置告訴給城主呢,這樣我的父親也能備受城主看重吧。 這個啊。 女子恍然大悟,又笑起來。 阿紫不說,我還沒想到呢。 因為覺得阿紫很好。 關心這個人,也關心那個人,有一副柔軟的心腸于是就想,無論什么事情托付給阿紫,阿紫都一定能辦成吧。 如果要用可靠來形容的話。 阿紫就像是富士山一樣,看起來很冷,但是內里卻是一個活火山。 就是這樣吧。 這種拍馬屁的話。 阿紫忍不住別過頭。 但是說得真好啊。 3. 阿紫往家走,她的家在一處頗為幽靜的小院。 里面有很多母親親手培育的植株,一片茂密。 那個孩子她帶回來之后,并沒有說明身份,只說半遮半掩的回答。 不過母親那么聰明的人,應該也想明白這個孩子來歷不凡了。 她悄悄的推開門,沒有打擾任何人走進去。 四處瞧瞧周圍之后,又招呼身后青色麻衣的女子進來。 嗨! 一個小布丁猛然跳到她身前,炸的阿紫稀巴爛。 jiejie,你干什么呢! 正是阿紫的meimei。 呵呵,我在 阿紫掰著手指在想怎么說。 卻見禪師蹲下身,摸摸meimei的腦袋,壓低聲音:我是阿紫的朋友。 聲音好像卡在一個成長的關鍵節點,既不粗糙也不輕柔。 壓低聲音的時候便分辨不出男女。 是的是的。 阿紫不住點頭。 然后把meimei往一旁推,你的課業學完了嗎?就四處亂走。 我不想學琵琶。 阿紫meimei憋憋嘴。 手好疼。 阿紫教訓她。 疼也要學。 身為武士家的女子,這點本領都沒有怎么行。 好嘛。 阿紫meimei扭著身體,不情不愿的往回走。 又突然轉過身來。 我要是學會了,可以變得和jiejie的朋友一樣好看嗎? 嘿你這個小布丁。 阿紫擼起袖子,假裝要打人,終于把meimei嚇了回去。 那個孩子就待在阿紫的臥房里。 乖乖巧巧的熟睡。 阿紫蹲坐在孩子身前,摸摸他的臉蛋,他倒是一直很乖。 說罷又看看禪師。 想從孩子的面孔上尋找父親的痕跡。 卻見禪師低垂眼睛,里面很干凈,干凈到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沒有愛什么都沒有。 禪師。 阿紫喊了兩聲。 禪師抬頭看她:怎么? 說罷,彎腰拿起孩子,兩只手好像抬著什么重物,把孩子托起來,好了,我這就離開。 阿紫突然擋在禪師身前。 孩子的介子還沒有拿呢。 山里風大,還有厚被褥,您不準備嗎? 吃飯,河水,清潔至少等我說完您再離開吧。 我吃什么他吃什么,這樣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