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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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家伙一定是遇害了。 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你雖然很奇怪,但是突然死掉也沒什么不可能,我打開電視調到新聞臺,準備等你的死亡訃告。 比如說某某警官在河邊發現一具男尸什么的。 到了第二天,我決定主動出擊,把寫了字跡的小紙條丟在外面的街道上,看看有那個好心人愿意完成我這個鬼魂的心愿。 不過大家都好害怕。 沒有人敢靠近,恐怕這間屋子的靈異事件已經口口相傳了。 若菜小姐叉腰,到了第三天,電視上依舊沒有消息,你也沒有回來,我想我怎么能是地縛靈呢,只能呆在一個地方,每天日復一日的看日落,看日出,還有月亮 明明過去三十年已經忍受過來了。 在過去的三十年里,我可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東西。 這就是詛咒。 和人類接觸之后的詛咒。 在那一天,我立誓,無論下一戶搬進來的人家是誰,我都絕不能和他們說話。 沒想到你回來了。 她坐下,趴在桌子上,謝謝,和果子很好吃。 她繼續說。 我啊,原本不打算出現,繼續過和以前一樣的生活,不過想你是個生活廢柴,連雨傘放在哪里都不知道,還是決定寫一個物品清單下來。 若菜小姐手指一劃,把桌子上的白紙往黑川那邊挪。 但是,您心情好的時候雨傘會放在收納箱里,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搭在鞋柜旁邊,有時候會撐在外面曬太陽好吧。 看見若菜小姐的眼神,黑川聲音越來越小,他閉上嘴,接過那份清單。 上面寫著夏季的短袖要卷成卷,放在衣柜里,可以避免生褶雨傘用完以后一定要曬,不然會很臟。 還有 長筒絲襪要放在冰箱里,避免抽絲 這個。 黑川把這條指出來,為什么要寫上這個呢。 若菜看了一眼,哦,說不定你會用到呢。 用到什么? 怎么會 有什么問題嗎?未來說不定吧。 不。 問題真的很大。 哦,對了,您知道怎么去除衣服上的血跡嗎? 黑川問到。 你是指浴室里的那個洗手盆嗎?你做了什么啊,這么多血。 是我的。黑川回答。 哎?若菜小姐非常驚訝。 不是說你只是手臂受傷嗎? 怎么說呢。 黑川捂嘴,您一直說我的身體里藏著一個怪物,不過這個東西我從來都沒見到過。 當時情況危急,我就想,如果能把怪物召喚出來就好了。 我把腦袋淹到了洗手盆里。 但是。 他靠在墻壁上,懶洋洋的:不知道為什么能在水下呼吸。 原本非常疼的手臂也舒服了一點。 那個時候天邪鬼越來越邪惡,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恐怕只有我死掉,才會看到身體里的怪物吧。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了這種想法。 正好我手里有一個雕刻小刀。 我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的時候除了衣服上有大片血跡,身體好像讀檔一樣,恢復了完好無損的模樣。無論是手臂還是其他都是如此。就連接住跳樓者時留下的刮擦也消失了。 他睜開眼,鄭重的看向若菜小姐。 您也知道這件事情多么罕見吧。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為了保護身體的秘密,只能裝作昏睡過去。 就這樣過了三天。 他感嘆:偽裝成醫學奇跡出院了。 若菜小姐聽得發愣。 一直用什么怎么可能居然還有這種事來作為回答。最后她抓了住頭發,果然比起我,還是你比較奇怪。 她又說。 去除血跡的方法我知道一個。 什么? 把衣服扔掉啊。 像這種隔了三天的血跡很難除掉,而且還有會異味。 若菜小姐眼珠上轉,好像在回憶,我當初被殺的時候,血液流到榻榻米上,無論怎么清洗都有鐵銹味。 不過好像也是那時候,在這間房子里留下了鬼怪傳說吧。 第二天早晨起來,衣服已經從洗手盤里取出來,晾在陽臺上。 黑川原本以為若菜小姐不會出現,沒想到還能看見她活動的蹤跡,我還以為你會遠離人類呢。 空氣中傳來聲音。 這種事情啊。 怎么說呢。 人活著的時候都不能遵守諾言。 死了也不必勉強吧。 這之后,黑川收拾了留在學校里的書包和手機,又換了一套新校服,學校里的天邪鬼也消失了,東京上空再沒有出現時晴朗時陰沉的事情。 不過若菜小姐說午夜他沉睡的時候,會有一個長著角的邪惡影子浮現在周圍,好像是要從他身體里掙脫出來。 你打麻將肯定不缺人。 她這樣說。 趁著有空,黑川芒見從醫務室里取走了雕刻小刀,幸虧醫務室老師沒有丟掉,否則他還要另花錢買一把。 新兼職也找到了,像他這種年紀的學生找日結工作比較容易,不過聽更年長一輩的同事說,超過三十歲就很難找到這種工作了。 無論是誰,都比較偏向年輕人吧。 她指著街道的流浪漢說,你一定要好好學習,這些流浪漢里,有普通大學畢業和高中畢業以日結工作為生活的人,但也不知不覺淪落到了這種地步。 一定要好好學習。 新工作的地方,無論是老板還是同事都是不錯的人。 黑川在工作的間隙還學習了雕刻技巧,雖然很粗糙,但是一個月的努力下來,也勉強能看出幾分模樣。 那是一間大約十厘米長寬高的屋子。 正是他租住的房子的構造。 第25章 江戶川的煙花 那間屋子大概十厘米長寬高,十分方正,墻面是脫落的藍色涂料,像斑駁不平的天空,有一圈白色矮墻,有被雨水打濕的灰色痕跡。 黑川把它放在桌上,對若菜小姐說:「所有的材料都取自這件屋子?!?/br> 他想了想。 「這是它的『孩子』?!?/br> 若菜小姐離開廚房,噗嗤一聲笑出來,「怎么可能?!?/br> 今天是新年,她在準備晚飯,電視在放紅白歌會,主持人的聲音和廚房里的「隆隆」煙氣,一唱一和。 「您聽說過特修斯之船嗎?」 黑川問道。 「用新材料更換船體,然后把換下來的舊材料組成一艘新船?!?/br> 他敲了敲桌面,「是不是很有趣?!?/br> 若菜小姐不懂他在說什么,敷衍的點點頭,「是是是」「好好好」的亂回答。 黑川鼓起臉:「您可真敷衍?!?/br> 若菜小姐彎腰,認真的盯著小房子,「你建這個做什么?最近喜歡雕刻嗎?」 「想試試能不能把你帶出去?!?/br> 黑川毫不客氣的說。 他想過可能不行,但結局如何得先試試才可以。 然而若菜小姐立刻搖頭:「不可能?!?/br> 她無聊的往廚房走,「我是地縛靈?!?/br> 「死亡的時候,靈魂和這片土地的靈氣相結合?!?/br> 「我不能離開這片土地?!?/br> 「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不能位移一樣?!?/br> 「是嗎?」 黑川抬頭想了想,眼神不自覺看向天空,「雖然星星沒有移動,但是我們每時每刻都在變動啊?!?/br> 「歪理?!?/br> 若菜小姐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若隱若現。 「無論如何,試試吧?!?/br> 黑川走進廚房,聞到了誘人的香氣。 他在東京兒童養護設施的時候,每個新年所有的孩子都會活動起來,裝飾墻壁,還會在樹枝上懸掛祈愿紙條。 他記得很多人的愿望是「能上大學「」高中畢業「」找到溫飽的工作「有一個尚可的結婚對象」。 他當時 為了讓黑川女士開心,在上面寫「希望你健健康康,長命百歲?!?/br> 不過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探頭過去,「在做什么?好香啊?!?/br> 在夸人這一方面,他很少吝嗇。 若蔡小姐得意的揚揚眉毛,「哪里哪里,只是一點小技能而已?!?/br> 她指著蒸鍋說:「喏,餓了的話,先吃點吧?!?/br> 黑川掀開蓋子,看到里面有溫熱的壽司,他咬了一口,好好吃。 他臉頰鼓鼓的,聲音模糊,「但房子是靈魂的媒介啊?!?/br> 「那間小房子就像是電視天線,手機的基站一樣,啊就是那種類似的東西?!?/br> 他喉嚨一動,把最后一口食物吞下去。 「我們?!?/br> 「去江戶川的煙花燃放點吧?!?/br> 「不要不要?!?/br> 若蔡小姐捂著耳朵往客廳里走。 「這個決定太蠢了?!?/br> 她原本以為黑川會堅持不懈的要求,沒想到身后卻突然寂靜下來。 她轉過頭,看見黑川趴在桌子上,下半張臉埋在手臂里,安靜的看著那間小房子。眼睛像月亮一樣,不知為何,帶出憂郁的難過來。 她動了動耳朵。 聽見黑川小聲說:「好吧?!?/br> 「不愿意去也沒什么?!?/br> 「哎」 他嘆了一口氣,聽得若菜心里發顫。 這是做什么嘛。 若菜小姐起身,化成一道虛煙鉆進了小房子,而后傳出聲音,「要實驗就快一點?!?/br> 黑川連忙抱著小房子來到街道上。 「出來了?!?/br> 若菜小姐驚訝的看著周圍,「這怎么可能?!?/br> 黑川返回屋子,關掉煤氣灶,關上門,推著自行車出來。 「可能是我在院子里種了一個樹苗?!?/br> 他指著小房子和圍墻的夾角里,有一個三四厘米高的嫩芽。 「是從我從院子的樹上揪下來的?!?/br> 「最開始總是養死,這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br> 自行車輪子骨碌碌響。 現在是新年,居民區的街道上沒有人,遠遠可以聽見合家歡笑的聲音。 這個夜晚雖然漆黑,不算安靜。 黑川把小房子放在車筐里,「走吧,去江戶川?!?/br> 「這就是外面啊?!?/br> 「雖然可以從電視上看到,但是變化好大?!?/br> 若菜小姐出現在車籃上,黑川連忙仰頭,「擋到視線了?!?/br> 若菜小姐翻身,跳到后車輪上,假裝坐好,虛虛扶著黑川的肩膀。 「真是電視劇里才會出現的場景?!?/br> 她高舉雙手,「讓狂風吹亂我的頭發?!?/br> 她很高興,穿過拐角很高興,越過百貨大樓也很高興,被石子顛簸到也很高興。 這種高興一直延續到她看見江戶川的河流。 她高興的留下了血淚。 江戶川沿岸的人很少,只有冷風和明月,自行車壓在道路上,好像河水沖刷岸邊的聲音。 她仰起臉。 「真好啊?!?/br> 「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花火大會上?!?/br> 「談戀愛的時候我們就約好?!?/br> 「在結婚之前來看一次煙花?!?/br> 「在美麗的煙花下許愿,彼此終身屬于對方?!?/br> 若菜坐在后面,因為和服,只能側著身,她端莊的把手搭在腿上。 「談了七年戀愛?!?/br> 「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年輕女孩變成了備婚女性?!?/br> 「我們兩家見面,籌備婚期,定好酒店場地,交換請柬,確定來賓」 「我買了一身新和服?!?/br> 「就是身上穿得這一套。很漂亮吧?!?/br> 「然后呢?!?/br> 「他和朋友去酒吧的婚前單身派對。真是一個好熱鬧的地方,他啊,遇見了另一個女孩子?!?/br> 「好像是天崩地裂一般,他跟我說,他喜歡上那個人,愿意為她而死,懇求我出面告訴父母取消這次婚約?!?/br> 「我們起了爭執,打碎了花瓶,他把我推倒在花瓶碎片上。我留了很多血?!?/br> 說道這里,若菜小姐哼起了那首歌謠,霧氣一般縹緲。 「我當時沒死?!?/br> 「但是他很害怕?!?/br> 「就掀開榻榻米墊子,把我藏進下面的空格里。下面好窄啊,手臂放不開,腿也伸不開。他稍稍一用力,『咔嚓』?!?/br> 「我當時還活著?!?/br> 她笑個不停,「這就是我愛過的男人?!?/br> 「后來呢。他死了嗎?」 黑川問到。 「應該是吧?!?/br> 若菜小姐有些冷淡的響應。 「我太恨他了,甚至不想聽見他的名字?!?/br> 「他過的幸福我會痛苦,他過的不幸我只希望他更凄慘?!?/br> 「哼哼?!?/br> 「就讓他死在我的記憶里吧?!?/br> 「哦?!?/br> 黑川在前面,聲音被風刮散。 「為了慶祝這個男人的死亡,我們放煙花吧?!?/br> 「我在百貨里面買到了可手持燃放的煙花?!?/br> 「雖然江戶川的花火大會要在七八月份,不過現在也玩一玩也無所謂?!?/br> 「煙花可燃放地點,就在前面?!?/br> 似乎是新年,所有人都急著回家團圓,路上行人很少,只有掉光葉子的樹枝在颯颯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