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負我 第36節
伏縉來傳太子到的時候,他推開懷里柔軟的身軀,“隨我去接駕?!?/br> 身后他從別院里帶來的舞姬想要跟上,被伏縉攔住,顧行之輕佻的回望一眼,“不是叫你,乖乖等在房里,入夜了我再來寵幸你?!?/br> 伏縉隨他走出庭院,在身邊沒有閑雜人等后才說:“郎君,崔家的馬車也來了?!?/br> 顧行之瞬間想起了崔櫻,他上回去崔家被崔櫻打了一巴掌,后來遇到崔珣,氣氛針鋒相對,讓他產生了不好的回憶,登時面露厭煩的道:“來了就來了,找人給他們安排住處?!?/br> “可是郎君,”伏縉:“崔家的馬車是和太子一起來的?!?/br> 大門外,顧行之親眼看見崔櫻與崔珣從賀蘭霆的御駕中下來,就連賀蘭妙容也對他二人態度十分熟稔親近,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對身份尊貴的皇室兄妹,對崔家人的另眼相待。 崔櫻也很無奈,她和阿兄這一路都沒回過自家的車駕,賀蘭妙容跟賀蘭霆似乎總有理由和要求將他們留在他的御駕中。 要不是路上出了點小意外,就連崔珣也要懷疑他們的目的了。 “殿下怎么會和他們在一起?!鳖櫺兄P見之后,站在賀蘭霆的身旁,目光看向已經離開的崔櫻崔珣。 賀蘭霆:“你忘了與崔櫻說春獵的事?!?/br> 他神色冰涼,似乎并沒有要回答顧行之的疑問。 顧行之的確是忘了,他那天帶著氣急敗壞走的,縱然半路想起來了,也沒想過返回再告訴崔櫻,當時他也帶著怒氣,一度惡意的想著,崔櫻不去也好,否則到了赤侯山還得給他添麻煩。 沒想到這次她不僅在這里,她那個兄長也跟著一起來了,還有那個隱藏身份寄宿他人屋檐下的林戚風。 這其中的每一個人,都足以叫顧行之皺緊他的眉頭。 賀蘭霆自然注意到了顧行之眼中的不滿,他淡聲道:“你就沒有要向孤解釋的。孤吩咐你的事,你都當做耳旁風了么?!?/br> 顧行之剛還在行宮居所里縱情享樂,待到大隊人馬一來,尤其看見崔櫻是從賀蘭霆的御駕上下來的,心情更是一下跌入谷底,哪怕那御駕上不止她一個人,他還是覺得那樣的畫面讓他感到礙眼不悅。 現在又因為崔櫻面臨賀蘭霆的責問,顧行之不得不低下頭認錯,“是臣失職,請殿下則責罰?!?/br> 他們這邊的動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可是即便顧行之跪了下來,賀蘭霆也沒有看在顧家的份上給他面子,“按照率府的規矩,自請去受罰?!?/br> “是?!?/br> “還有,”賀蘭霆居高臨下的對顧行之道:“把崔家人的住處安排在孤和妙容附近,離近些?!?/br> 顧行之不可置信的抬頭,“為何要這么做,今年的居所已經提前安排妥當了?!?/br> 賀蘭霆冷漠的盯視著他的眼睛,在持續片刻的對峙后,賀蘭霆道:“阿行,六率府的府君不是那么好當的,你是在窺探孤行事的意圖。亦或是,真正在擔心其他的?” 顧行之不想承認,他心里始終很忌憚崔櫻與賀蘭霆有關系,在看見崔家和太子同行到達行宮后,這根忌憚的弦又被撥動了,致使他現在才這么大反應。 不僅惹惱了表兄,還讓他用府君的身份點醒他,顧行之略有幾分后悔,和官職相比,崔櫻顯得有些不值一提,“臣知罪,殿下這么做一定有殿下的道理,臣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敢再對殿下追問,還請殿下恕罪?!?/br> 在他低頭看不見的地方,賀蘭霆目光幽幽的看向另一邊離得較遠的崔櫻,和崔家其他人的方向,通過顧行之的服軟,賀蘭霆終于施恩般的透露出他這么安排的緣由,“以崔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理應與皇室宗親不相上下。崔珣是崔家下一代家主,孤要用他,很難懂嗎?” 賀蘭霆:“朝中寵臣之后,不近身如何算寵?!?/br> 顧行之復雜的望著賀蘭霆從他邊上走過的足跡,為他的話感到有一絲的不確定,當真只是因為這樣嗎。真的,再沒有其他了? 第39章 當晚春獵的大隊人馬緊趕慢趕,都到達了赤侯山的行宮,崔玥崔源也跟馮家人一起下了馬車,他們被分在原本給崔珣崔櫻住的居所,和以前一樣沒什么太大的變動。 等下人卸了行禮,崔玥便準備進去居所找崔櫻的麻煩,崔珣年長他們許多,不說話光是杵在他們跟前,哪怕他總是笑嘻嘻的,也會叫這兩兄妹不由得感到生畏。 柿子找軟的捏,崔玥認定她的騎裝被毀一定和崔櫻有關,除了她沒有別人。 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報復她上回派人搶了公主送她的帖子,還將其弄臟了,恐遭公主怪罪。 一定是這樣,所以她才會想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回報她。崔玥:“……想阻撓我來春獵,害我丟臉,我不會放過她的?!?/br> “阿姐,你說什么,不要放過誰?” 崔源聽見崔玥兇狠的語氣,想起母親的交代,怕她又鬧出什么幺蛾子,皺著眉道:“阿姐,出來時阿娘交代過,有什么事等咱們回家了再說,行宮這么遠,你要是闖了什么禍,她想給你收拾都來不及?!?/br> 崔玥怒瞪他,“難道想我就這么算了,我還什么都沒做,你就拿阿娘來壓我,崔源你到底是不是我阿弟!” 崔源一板一眼道:“我是啊,可你要是闖禍了還會連累我,阿姐,阿娘不是已經找到一套騎裝給你了嗎,你何必再去吵?!?/br> 他話音剛落,就rou眼見到崔玥面容更加憤怒了,還伸手生氣的推了他一把。 “他們在家都要騎到咱們頭上去了,你還叫我忍,我跟阿娘都是為了誰,你說這話真是氣死我了,讓開,我要去問崔櫻,是不是她讓人把我騎裝毀了的。是的話,我要讓她把她的騎裝拿出來,放一把火都給她燒了!” 崔玥憋了一路的火氣無處發泄,早就想好了要找崔櫻對峙,于是不經崔源勸解,帶著幾個婢女往行宮住所里沖。 然而到了下人說的地方,崔玥叫人踹開門,一鼓作氣沖進去時,卻不見有半個人影。 這里清清靜靜,根本不像有人落腳的樣子,崔玥愣住,疑惑的回頭瞪向急忙跟過來的崔源,“怎么回事,崔櫻同她阿兄不是早就到了行宮,為何不在這里?他們人呢?” 崔源嘆了聲氣,“我都叫你不要來了,阿姐,你太沖動易怒這樣不好?!?/br> “你還要對我說教?!”崔玥氣的面色通紅。 崔源:“方才你問行宮的下人大兄大姐被安置在哪里,只聽到前半句就走了,后面的你沒聽到,那人說他們搬到行宮別處去了?!?/br> 行宮居所安排的順序以身份高低為先,太子居住在最中心,周圍兩邊則是皇室宗親,下面才是世家臣子家眷所住的區域,但也有極有地位的世家被安排在離中心最近的地方,以示圣寵。 而崔櫻頭一回來,直接被安排進了賀蘭妙容的內院,她能來旁的王孫貴族也不稀奇,崔家本就勢大,享有的殊榮不必宗親少,崔家若與皇室不親近,那才叫有問題。 只是大家都好奇,什么時候崔氏女的關系與妙容公主的關系,好到能了能讓妙容公主主動接納她,讓她住在自己內院的地步。 似乎是為了表示對崔家的看重,就連太子那邊也安排的崔家長子住在他附近。 由于來的較晚,奔波一路的王孫貴族再好奇,也沒什么力氣議論新傳來的消息,大家各自在居所里養精蓄銳,只等明日跟隨大隊人馬進入赤侯山。 崔櫻原本還擔心自己住進來會打擾賀蘭妙容,結果到了地方才知道,她住的地方與賀蘭妙容還是隔的有一段距離,庭院深深,靜謐而不被驚擾。 即便有貴族女眷前來問安,也是在賀蘭妙容那邊,因此,同樣幫崔櫻免了許多沒見過的人的交際。 她從進來以后就沒出去過,晚食也是由人送來房里,吃完了就收走,崔櫻消食過后便去沐浴了,等她出來,行宮的下人來稟告,說顧府君來探望她了。 崔櫻剛洗褪一身疲倦,這里清幽安靜的環境讓她感到怡然輕松,正打算早些就寢,詫然聽到這個消息,臉上自然而然少了幾分悅色。 落繽:“女郎要是不想見,就派人說是已經睡下了,不便打擾?!?/br> 崔櫻是不想見顧行之,今晚她從賀蘭霆的御駕上下來時還被他看見了,當時他的眼神讓她感到十分的冒犯和不舒服,就好像她背著他做了什么壞事。 他這時候來見她,肯定不是為了探望她那么簡單。 崔櫻有些疲累,剛清爽不久,不想為了顧行之又弄得心力交瘁,于是按照落繽說的,讓下人回話,草草打發他。 可是不到片刻,傳話又來了。 下人匍在地上的身姿越來越低,頭抵著石板,略有幾分惶恐的道:“奴已經按照貴女吩咐的和大人說了,大人說……愿意在外面等到天亮女郎醒來,不然不會走的?!?/br> 這可是在賀蘭妙容的居所,顧行之竟然還敢這么囂張,想必還是依仗他是顧家人的身份,又與賀蘭妙容是表兄妹的關系,才會說出這種話。 說來說去,他不過就是不見到她不肯罷休。 “算了,我去看看他到底是來做什么的,落繽,幫我更衣吧?!?/br> 崔櫻見到顧行之時,他正大馬金刀的坐在屋內,讓她沒想到的是,他竟然還帶了個人過來,那是個面生的未曾見過的年輕女子,正跪在顧行之身旁為他捶膝揉腿,時不時含羞的與他對望。 崔櫻一來,顧行之也沒有收回正在把玩嬌媚女子發絲的手,他甚至并不顧忌崔櫻在面前,就十分放浪的調戲對方,態度輕慢無禮,全無以前在她面前偽裝起來的溫柔多情,風度翩翩的模樣。 她進屋的腳步一頓,顧行之便抬眼看了過來,手還挑著身旁女子的下巴,玩味的道:“你來了?!?/br> 崔櫻不懂他身邊怎會有這么多的女子,招惹了一個又一個,她不太適應的別開目光,隱忍的道:“你有什么事,盡快說吧?!?/br> 她盡量不去看顧行之和女子調笑的一幕,但顧行之卻故意盯著她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出來見我,正準備打算在這里坐到天亮。不過明日還要射獵,坐著不大舒適,我看還不如就在你這里借住一宿?!?/br> 崔櫻早有預料顧行之來找她準沒好事,但她沒想到會是這種挑釁,就像是特意來給她難堪的一樣。 崔櫻讓自己冷靜下來道:“你別太過分了,這里是九公主的居所,我只是暫住在這里?!?/br> 顧行之露出要較勁的意思,“哦,可妙容也是我表妹,你和我又有婚約,那就算不上外男,我在你這里歇一晚又不做什么,哪里算的上過分?!?/br> 他說話間,還在撩撥身邊的人,而那女子也嬌羞的回應,崔櫻眼神瞥過去,不帶一絲情緒的道:“你要是只真喜歡,我也不阻攔你,你是一個人住,還是兩個人,我都管不著。上回我就說過了,都隨你便,只不過我要提醒你,這回春獵八公主也來了,你難道不怕她知道你四處風流后,心懷怨恨?!?/br> 崔櫻對賀蘭妙善折磨她的手段記憶猶新,她不覺得顧行之身邊那個身份低微的女子有能力承受,要是被她為難,終究不過是個可憐人。 顧行之盯著崔櫻的臉,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冷漠,確實是沒有要管束他的樣子,沒有過多的表情,傷心失望都沒有,只有淡淡的厭惡,和上回見到他和寡婦在一起,全然不同便冷笑起來。 顧行之:“你放心,我帶她來,也不過是為了試一試你,看你會不會說到做到,現在我驗證完了,也就不會再帶她來了。沒有溫香軟玉,你還真以為我會留在這里干坐一宿?!?/br> 崔櫻就知道,他是想看自己惱羞成怒的樣子,只可惜她不會如顧行之所愿了。 既已決定這么做,她就不會后悔,顧行之再過分,她除了厭惡沒有其他想法,“那你來是做什么的,沒有事了就請回吧?!?/br> “急什么?!鳖櫺兄砼缘呐悠饋?,推了她一下,命令道:“去外面等著?!?/br> “是,郎君?!?/br> 崔櫻那女子的聲音,頓時目光跟了過去,她臉上的詫異被顧行之看個正著,“是不是對她有幾分印象?” 何止有印象,崔櫻更是難忘。 那女子的聲音對她來說十分耳熟,她就是在顧家別院的書屋里,與顧行之偷偷歡愛的人。 也是她親口引出了顧行之羞辱嫌棄她的話,崔櫻終于惱了,“你故意的?!?/br> 顧行之:“生氣了?”他走得到她跟前,反問一句,“這樣就生氣了?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看到你從太子御駕上下來會不會生氣?!?/br> 崔櫻愣怔,目光看到他一臉怒色,“你說過你們沒有干系,這回又是怎么回事?!?/br> 他果然是來質問她這個的,崔櫻晚上對上他的眼神,就知道被他記在心上了。 崔櫻明白了,“所以,你故意帶她來氣我,就是為了報復我和我阿兄乘了太子的御駕?!?/br> 顧行之不說話,只蹙起眉頭瞪視她。 崔櫻的確被他看的有些心虛,她這人,從小到大沒做過壞事,撒謊更是少,卻在遭到顧行之的羞辱,跟賀蘭霆攪在一塊后,越來越能面不改色的說出謊言,甚至還能偽裝出可憐無辜的表情,足以令人相信她。 若顧行之以為這樣就能逼她露餡,那就錯了,因為這回從御駕上下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崔櫻:“出城之后,與太子殿下一行遇見,是妙容公主邀請我和阿兄過去的,為了打發時光,我們四人在御駕里不過打了幾局牌,其他的什么也沒做。后來在半路上,我乘的那輛馬車壞了,便只能繼續留在那直到行宮?!?/br> 顧行之:“那妙容呢,她難道沒有車輦,你為何不與她一起?!?/br> 崔櫻感覺他質問她的語氣不大對勁,就好像他們之間感情很好,而他心里不舒服了般。 崔櫻不明所以的道:“我已經說了,一路上并不是我和太子獨處,我阿兄也在的,你不要誤會。妙容公主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回去她的御駕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你若是也不明白,不如去問一問她?!?/br> 她聲音向來軟和柔嫩,雖然有時會因為緊張帶出一些顫音,但一番話下來神情無辜真摯恰到好處,也可以解釋她是因為情緒激動才,才出現這種反應。 “你若是因為這個,才特意來找我麻煩的,那我會誤以為四郎你,是不是因為喜歡我,在意我才這么做的?!?/br> 顧行之表情倏忽變得可笑至極,他像是被崔櫻的話鎮住了,難以言喻的盯著她,片刻又臉色一沉,干脆有力地反駁道:“別想了阿櫻,你不是我會鐘愛的那類女子,而且你的腳……讓我愿意接受你做我的妻子已經是極限了。我只是來確認一下,你會不會背著我不守婦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