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2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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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先生,令堂在前面包廂里等您?!?/br> 賀予:“……知道了?!?/br> 萱閣內已經沒有閑雜人等了,衛家還有一堆爛攤子要收拾,實在不能作陪,這里只留下了一些保鏢和管家。 賀予推開包廂門時,看到呂芝書正垂淚坐在窗邊。 “……你知不知道,你給賀家出了多大的丑?”見他來了,她抽噎著向他看去,“賀予……你為什么……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賀予抬手掩上了房門,在呂芝書面前坐下。 “媽……” 呂芝書擦淚道:“這事兒一定有蹊蹺,你是不是被蠱惑的?是不是喝了什么不該喝的?” 她氣憤到流淚,這種情緒是真的,但不住詰問時的那種無助和慌張卻是假的——明明是她親自下的手,投的毒,她在賀予面前還是能把戲做下去。 段聞要她做的是讓賀予全心向著她,既然這一次,她不能把謝清呈在賀予心里的形象給毀了,她至少得保護好自己的形象。 呂芝書一邊哭一邊道:“你告訴我,賀予,你是不是被坑害的?媽一定幫你想辦法正名……咱們賀家可丟不起這顏面……” “媽?!辟R予說,“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歡他?!?/br> 房間里頓時落針可聞。 呂芝書連抽泣都忘了,震愕不已地瞪著他,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喜歡謝清呈。我和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關系了?!钡搅诉@個地步,賀予再也沒有打算隱瞞什么,他緩慢地,卻無比清晰地說道,“今天的事情是意外,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這樣丟賀家的臉,但是我確實愛著他?!?/br> 頓了頓: “我愛他,已經很久了?!?/br> 呂芝書看上去像是滑稽地抽搐了一下。 “他……他那是不要臉……他一個私人醫生,沒有職業cao守,勾引雇主的兒子——” “是我先要了他的?!辟R予聲音輕,但很堅定,沒有半點想要推諉的意思,“是我先逼他和我在一起的?!?/br> 呂芝書:“……” “如果說我們之中有哪一個不道德?!辟R予道,“那個人不是他,是我?!?/br> “你……你在說什么糊涂話!他是個男的,賀予!他還是個離異了的男人,你這是昏了頭……你不清醒了……”呂芝書越說越急,她怎么也沒想到賀予會這樣當著她的面,和她攤牌承認。這她該怎么辦? 她既不能對他發太大的火,以免矛盾上升至不可調和。 又不能由著他去喜歡謝清呈,否則賀予永遠也不可能和謝清呈分開。 呂芝書一時間焦慮不已,心情起伏,竟連呼吸都調整不過來了,捂著胸直喘氣。 賀予回神,他也不想把呂芝書逼到這份上。他上前拍撫她的背,神情卻非常地固執:“媽,我從來也沒求過您什么,這一次算我求您了,不要管這件事好嗎?” “你荒唐??!你讓我怎么能不管……???賀予?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就算衛家一一去安撫,甚至與他們簽下保密,但那又有什么用!你和他在房間里那個樣子,他就像個……像個……”礙著賀予的情緒,呂芝書守了點口德,沒有把最下賤的男娼這幾個字說出去。 她泣淚道:“你讓我怎么能不管!” “……” “你今天和他事情敗露,是毀了你與賀家的聲譽,你知不知道?!”她說,“你是萬不能再和其他人說你喜歡他,你強迫他要了他這種話了,你考慮一下你父親,考慮一下我,考慮整個家的面子……好嗎?!” 賀予:“那他呢?今天的事讓那么多人看見了,如果我不把話說清楚,以后別人會怎么議論他?” 呂芝書氣極惱極:“你……你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家還重要嗎!” 賀予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后道:“媽,我知道你生我懷我的時候,吃了很多的苦?!?/br> 呂芝書身子一顫。 賀予繼續道:“我不想再去怨恨你們什么,我也一直在努力地貼近你們……但是我沒有辦法偽裝的是,我在過去二十年,幾乎沒有感受過半點家庭的溫暖?!?/br> “……” “你對我說家,我想到的就是一個空空的大房子,沒有任何人的陪伴?!?/br> “賀予……” “這些年,陪我最多的人,其實一直都是謝清呈?!辟R予說到這里,垂下了眼簾,“……不知你們注意到了嗎?” 呂芝書無言以對。 賀予:“他已經什么都沒有了,我不能再讓他成為被別人指指點點議論的那個人。這件事錯在我,如果今后有任何人質問是不是謝清呈勾引了我,我都會直接回答說,不是,是我先喜歡了他?!?/br> “……” “是我執意要的他?!?/br> 呂芝書聽得五內俱焚,心灰意冷,她連牙齒都在忍不住咯咯打顫了——賀予對謝清呈的一番衷情表露,幾乎可謂是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她想到段總交給她的任務,不禁恨惱交加,怎么也不明白賀予為何會如此死心眼。 氣憤之下,她腦子一熱,失去控制,揚手就要打賀予一巴掌。 然而手還未揮下去,包廂的門就被嘩地打開了。 謝清呈站在那里,那個不久前還衣衫零落的男人,就那么寂冷修勻地立在門外,逆著最后一點夕陽的余暉。 他的出現喚回了呂芝書的理智,女人肥碩的五指沒有再落下去。 “呂總?!敝x清呈開口了,他的目光瞥過呂芝書僵著的手,走進了屋內,說,“你盡可以放心。賀予不會有這個機會被人質問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br> 他一步一步地走進了房間。盡管才剛剛被睡過,他的嘴唇,脖頸處仍有紅痕未消,但他仍然是很有魄力的,當他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對方能從他的眼眸里就感受到沉重的力量。 謝清呈徑直走過賀予身邊,走到呂芝書面前——然后他停下來,擋在呂芝書與賀予之間,哪怕那一巴掌落下了,扇的也不會是賀予的臉。 謝清呈俯視著她,說:“因為我與令郎不會再有任何不該有的接觸。我對他,從來就沒有過什么真心?!?/br> 賀予瞪大眼睛看著他,那是獸類被傷害時的神情。 “今日給您造成困擾,真是抱歉了?!敝x清呈說,“這件事,是有人暗算陷害,我需要把整件事查清楚,然后給彼此一個交代?!?/br> 他額發還是凌亂的,因為太虛弱,身上又痛,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膚愈發顯出些冰面似的透明來。 但他的桃眸里已經掃拾干凈,再沒什么軟弱,所有屬于一個正常人的情緒,都被他給隱匿了。 他的這種傲氣和冷靜,無疑讓呂芝書愈發憤怒,她公仇私恨一齊涌向心里,于是當真鉚足了十成十的力道,忽然啪地一記毒辣又響亮的耳光——狠狠摑在了謝清呈的臉上! “謝哥!” 呂芝書目眥欲裂,扇了巴掌猶嫌不夠,啐罵道:“你這個賤人??!” 謝清呈沒去瞧賀予,徑自抬手將他攔住了,目光卻透過散落額前的碎發,望向呂芝書。他的面頰都被她抽紅了,嘴角隱泛起血腥味。他閉了閉眼睛,生受了那句賤人。 呂芝書怒氣上涌,再也顧不得什么了:“你還要不要臉!有人暗算陷害你?你滿臉都寫著恬不知恥你知道嗎?謝清呈!你真是無恥之尤!我丈夫曾經給了你學習的機會,你卻脫了衣服勾引我們的兒子!你這個下賤東西??!” “他不是……!媽,你要罵,罵我好嗎?!”賀予打斷了呂芝書,再次上前想要確認謝清呈的傷。 謝清呈把他的手完全地擋開了。 “隨您怎么說吧,呂總。因為這件事,確確實實是我連累了他?!?/br> “你豈止是連累!你害慘了他!你害慘了我們賀家!”呂芝書道,“十二年前,要是十二年前……你第一次來我們家,我那個時候要是知道你是這樣一個賤貨,我就不會讓你當賀予的私人醫生!你醫了什么?你看病給他都看到床上去了!你……你給我滾……立刻滾!” 謝清呈閉了閉眼睛,他原本不想和呂芝書再浪費那么多口舌,可是她既然提起了整個事情的前因,他心中涌上說不出的慍怒。 他說:“……十二年前,我初次來您府上,為了和您談您兒子的病情。而您忙于商務,我等了很久,等到茶涼,也未見你關心過他半分,所以我最終選擇了留下來,在府上為他治療。這是我當年留下來的直接原因?!?/br> “呂總,你盡可以寬心,從今往后,我對他的態度就會和那一天的一樣,將他視作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病人,僅此而已?!?/br> “但我希望?!彼D住了,盯著女人的臉,“呂總。你的腦子可以清醒點,別再做回十二年前的你自己?!?/br> “否則你兒子,他就太可憐了?!?/br> 盡管謝清呈遠比呂芝書高大,他卻沒有和呂芝書動手,他說完這句話,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這整個過程中,他都再未看賀予一眼。 第175章 又一個攤牌的人 婚宴歸婚宴。出了這樣的事,衛家自然是要報警調查的。 客房內點香的服務員很快被找到了,但無論怎么問,她的回答都是“我不知道?!?/br> 她確實是不知道,她被呂芝書用少量的聽話水蒙蔽了神志,香料調換過程中,她完全是沒有自主意識的。 警察于是把那服務生帶走了,準備做近一步的調查。 盡管調查結果還沒出來,謝清呈卻已經猜到了七八,服務員在初審時表露的茫然不是裝的,而這種利用藥物使無辜之人替自己辦事的手段,他早已見識過——之前那個精神病人妄圖焚燒公安大樓偷取dv,截走人證,不就是此類手法? 這件事恐怕和段聞那個組織的人脫不了瓜葛。 只是…… 謝清呈抬手抵住自己的眉弓,冰冷的指尖揉著太陽xue,他近乎是機械地想—— 為什么那個組織的人會想要破壞衛冬恒和謝雪的婚姻,還企圖讓自己和衛冬恒發生關系? 此時婚宴早已結束了,賓客們陸續散去,大多數人都還不清楚萱閣內發生了什么,不過謝清呈知道很快地,這件事就會在這些人之間像流感病毒似的擴散開來。 他已經管不了這么多了。 什么男妓也好,勾引自己的病人也罷,他們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吧。年少者和年長者之間若有糾葛,外人看來往往都會是年長者居心叵測,在外界眼里年輕文雅的少爺,更是不會主動對上了歲數的私人醫生產生興趣,只要稍加引導,別人都會說是謝清呈當年為了錢,用這種非正常的辦法蒙蔽知世未深的雇主長子。而年輕優秀的貴公子自然是被欺騙的。 這對無辜受累的賀予,其實是最好的說辭。 “山莊為了保護客人的隱私,有許多地方,其實是有死角的,另有幾個還壞了?!毙l二哥在晚宴結束后,來到酒店謝清呈的房內,對謝清呈說道,“警察調了全部的監控,目前還沒有找到那個服務員與任何可疑人員接觸的畫面?!?/br> 謝清呈接受完了身體的檢查,木然坐在溫莎椅間,沒有任何表情地聽著衛家二哥的講述。 “這事兒真的很蹊蹺?!倍绲?,“萱閣內的香料確實被人調換了,換成了催情香。如果這件事做成了,今天的婚宴多半就告吹了,別說我們家會顏面掃地,你和謝雪更會在滬州的這些人里抬不起頭來……但對方這個計劃,最終竟因為老三缺席而陰差陽錯,成了賀予和你在一起?!?/br> 他頓了一下,道:“我不認為這是巧合?!?/br> 謝清呈:“衛冬恒最后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他自己房間的浴室?!倍绲?,“他說他原本想洗個澡,重新捯飭一下自己就來找你聽婚前訓誡的,結果糊里糊涂就睡熟了過去,而我們在他喝的水里檢測到了安眠藥的成分?!?/br> 謝清呈的長睫毛靜止著,垂在眼前,一動不動。 “衛冬恒因為不慎喝下了有安眠藥的水,所以才逃過了這一劫,這樣看來,下安眠藥的和下催情香的不是同一個人?!?/br> 衛二哥:“嗯。而且下安眠藥的人,完全知道下催情香的那個人要做什么?!移婀值氖?,既然他知道,為什么不直接阻止?” 謝清呈抬眸了,看著衛二哥:“也許那個人僅僅只想保護衛冬恒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