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嗯。 想來是大人不喜熱鬧,才沒有與嵐遲大人一同出來游玩,嵐遲大人可別介意。 無事。 唉想我們大人這么多年這人說到這頓住了,隨后歉意一笑,是在下多嘴了。 嵐遲沒有說話。 這人見嵐遲沒有表示不耐,心思轉了下,語氣轉為感慨,似嵐遲大人這般,傾心之人定然不少,想來我們大人也不會太過放心。 朝妄心道,這說一半藏一半有意思啊,還專門吊人胃口。 嵐遲抬手,指腹擦了下朝妄的嘴角,不放心什么? 這人繼續說,不放心大人身邊有其他人。 依舊是說一半留一半,言辭并不明確。 要說一個大妖怪身邊有人,那是正常事,誰會沒有幾個隨從,可這前提搭了個他們大人不放心,這不得不讓人想歪。 是哪方面的不放心? 這不得不說,督查司的妖怪比一般妖怪心眼要多,就比如去買小吃一同回來的少年少女,桃央第一反應是吃糖葫蘆,而清枕,第一時間就發覺這里有事要發生,不然客棧里不會沒有客人。 嵐遲忍不住捏了下朝妄的臉,招來一個白眼。 我身邊有哪些人,你們不是一清二楚? 這人一怔,生氣也好,不回應也罷,都表明兩人多少是有些糾葛的,但這,輕飄飄地把問題擋了回來,他要是說清楚,豈不是表明督查司在私下探查這位,若是不清楚,說不定會在人心里落下個督查司無用的印象。 這人笑了下,大人說笑了。 這時,遠處傳來了祭祀的禮樂聲,從橋上遠遠看去,那高臺之上,有白衣女子正伴月起舞,舞轉回袖,裙裾飄飛,猶如隔霧之花,朦朧縹緲,看著分外遙不可及。 喧鬧聲漸漸歇了下去,妖怪們都抬頭看了過去,每年的這一日,會有一女子上臺起舞,為所有人祈禱。而在接下來的一年里,那個女子也會受到這里所有人的禮待。 朝妄看了幾眼,不感興趣地收回視線,吃完了手里的東西,站了起來,我去買喝的。 嵐遲也起身,我與你一起。 不用,我去去就回。 旁邊這人也搭腔,嵐遲大人放心,我們的人會幫忙看著,不會有事的。 嵐遲看著朝妄的身影消失,皺了皺眉。 過了一會,他總算是知道這人為何一直在這拖著他了。 只見橋那邊緩緩走過來一白衣女子,撐著傘,容色已是不俗,見到橋邊坐著的那道青色人影時,更是臉頰緋紅,面帶羞澀。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私會情郎。 嵐遲沉默地想。 督查司的人真是與他們大人一般無二的特性。 不計手段。 分明他來這里沒多久,就已經把他計入計劃的一環。 拿他作誘餌,引蛇出洞? 第34章 家暴 嵐遲沒猜錯, 這幾個人確實把他當作誘餌,但也并未過分, 那白衣女子尚未靠近時,就已經被人攔下了。 這邊的人早有準備, 女子很快就被抓住了, 下手不輕,連帶著給弄暈了, 估計是不想這人驚慌中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透露他們的事。 白發男子面帶歉意地解釋,麻煩大人了, 這女妖知道一些事, 我們只是要詢問一下、他在哪? 嵐遲不耐聽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打斷了他的話。 這人一愣,什么? 剛剛去買水的那個,去把他找回來。 這人見嵐遲不計較什么, 倒也松了口氣, 大人稍等。 說完就去尋人了。 一個小時后,一個長得頗為可愛的小妖蹦蹦跳跳地跑到嵐遲面前,沖他笑, 大人,你的信。 白紙上的字跡甚是凌厲,也很簡潔,連落款都沒有。 有事,你們先走。 嵐遲盯著這幾個字看了一會, 把白紙折好,折得整整齊齊的,放在青石上,旁邊正擱著一個面具,黑色的,上面什么圖案都沒有,很干凈簡單的風格。 那一輪圓月自半空,慢慢地移到了山腰,漸漸沉了下去。 天已是要亮了。 在這石橋邊坐了大半夜的人好似終于回過神來,起身,一只白兔就窩在不遠處的角縫里,睡得正熟。 他拿起面具,走過去彎腰抱起白兔。 桃央自睡夢中驚醒,嘟囔了一句,大人,要回去了? 她慢騰騰地睜開眼,哦,原來天要亮了。 嵐遲并未開口,抱著她,沿著街道一直走,走了許久,終于走到了客棧門口,里面就像是被洗劫一夜似的,狼藉一片。 什么桌椅板凳被砸爛了也就算了,最醒目的是,其中一面墻上,濺了不少血,像是誰被狠狠地砸了過去,墻都裂開了一道縫,血跡斑駁,不少血順著墻往下淌。 此時血跡剛干。 嵐遲沒再往里走,但懷里的桃央已是一眼就瞅到了這般場景,嚇得驚叫一聲。 那角落縮著的小二聞聲探出頭,見是昨夜的客人,忙喊了聲,人都走了,客人您也快走吧。 過了一會。 桃央坐在馬車里,趴在窗邊,看著車漸漸駛出小鎮,大人,我們不等朝妄大人他們嗎? 嵐遲靠在那,閉上了眼,神色淡淡,他自己有事。 桃央趴在那,小聲說,昨夜的花燈可真好看,就是一夜就燃了,好可惜啊。 她歪過頭,大人,我也想要一個。 嵐遲睜開眼,那是引魂的。 哎?引魂? 嗯,嵐遲不想多說,只說,你若想要,可以自己做一個樣式簡單的花燈,并不難。 桃央點頭,好。 這邊。 一個昏暗的房間里。 黑衣男人的手背上濺了幾滴鮮血,而他腳下,是一個毀了半張臉的女人,女人狼狽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撕毀,露出雪白的肌膚,豐滿的胸脯微弱地起伏。 她殷紅的唇角在淌著血,死死地盯著這個冷漠男人,張了張嘴,只能發出一點可憐的聲音,你殺了我也不會說 男人淡漠地看著她,腳尖用力,只聽咔嚓一聲,脖子被踩斷了。 女人眼里的光漸漸熄了下去。 死了。 旁邊的一個人開口,大人,這些人被抓到無一例外都是死,像是被控制住了,不能開口。 朝妄擦了擦手上的血跡,都解決掉。 是。 馬車里。 桃央撐著臉,乖巧地看著自家大人彈琴,明明是很好聽的琴聲,但不知為何,她聽著總想睡覺。 她撐了一會,待到嵐遲停下的時候,忍不住開口問,大人,你彈的是什么曲子??? 安魂曲。 好吧,怪不得想睡覺。 她撐著腦袋,總感覺大人應該是彈給誰聽的,但還沒想一會,腦袋一歪,趴下睡著了。 嵐遲手上的動作未停,到最后,也只慢悠悠地撥弄了幾下。 他能聽到這四周一直有聲音在竊竊私語,還有一股潛藏的森森惡意,但那惡意并非針對他,想來,是那個人了。 歷來就不招鬼族待見。 在鬼族眼里,做夢都想弄死他。 而昨夜又有人在鎮里引怨氣,招魂,這附近的孤魂野鬼估計都被吸引過去了。 這里離妖都并不遠,按理說不該有這么多鬼,但嵐遲看了一下地勢,聚陰不散,會吸引些孤魂野鬼過來倒也算正常。 只是,嵐遲的手按住了琴弦,垂下眸。 看這樣是有人知道朝妄已經出來,且一直在注意他們的走向。 嵐遲忽然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掀起車簾,外面全是樹木,馬車仍在前行,速度不減,但卻是越走越偏。 是有什么東西把馬引了過來。 這輛馬車很快停了下來,就在停下的那一刻,兩匹馬齊齊嘶叫了一聲,忍不住開始后退,因為前方不足一米處,就是山崖。 嵐遲捏著昏睡中的桃央的后衣領,出了馬車,站在空地上,出來。 一些細小的聲音響起。 沒有人了嗎? 沒有啊,就這兩個,還有兩匹馬。 哎?真可惜,居然不在。 是啊是啊,好可惜啊。 行了,都閉嘴吧,一個人說著,從后面緩緩走了出來。 那個人走路很奇怪,十分的僵硬,見到嵐遲時,笑了笑,久等了。 大人別介意,之所以請大人過來,就是想請大人幫個忙。 嵐遲掃了他一眼,青翼族,居然還有人? 這人面色溫和,我是最后一個了。 嵐遲看著他,鎮里的事就是你做的? 這人點頭承認,我在那里留了不少東西,朝妄大人想來一時半會是趕不來了。 他看著嵐遲,面帶可惜,大人,你不該與他結親的,本就重傷未愈,何必淌這趟渾水。 嵐遲輕輕挑眉,看來你們知道的還真不少。 這人笑了,畢竟人家是將軍,威名顯赫,我們總是要準備一二的。 本來,我是非常不想對大人下手的,但現在,也只能請大人幫個忙了。 請大人,配合在下。 去死吧 朝妄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他慢慢地睜開眼,感覺頭還在疼,太陽xue一直突突地跳。 他撐著手坐了起來,身上的黑衣貼在肌膚上,似是有血滲了出來,但很快干了,繼而又有血滲出,再干,如此反復。 若不是這人穿著黑衣,純黑色的,實在是看不出什么,這人的衣服恐怕早已是血紅色的了。 他起身,去倒了杯茶,這時,門被推開,清枕走了進來,大人,已經處理一半了。 嗯。 清枕猶豫了下,剩下的有一部分不肯接受清查。 朝妄的手指搭在桌面上,漫不經心地點了下,怎么,你們還打算好言相勸? 不是。 不聽話直接動手,不能留下傳染源,這種蠱生長速度不低,一天之內,全部燒死。 是。 清枕轉身就要出去,突然被自家大人叫住了,他們到哪了? 他們? 清枕疑惑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哦,嵐遲大人。 應該快到下一個城鎮了。 朝妄嗯了聲,擺了擺手,讓人出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見到了什么熟悉的東西,他現在的腦子都快要炸開了,被封壓的記憶在冰層之下,開始蠢蠢欲動,偶有一縷透出裂縫,擠了出來。 眼前開始浮起一些混亂的畫面,到處都是尸體,殘缺的肢體,大片大片的血,鋪天蓋地,所望之處,沒有活人。 每一張臉都是驚愕的,震驚的,不可置信的。 將軍,您為什么要殺我們? 為什么? 為什么? 朝妄抬手按著頭,感覺腦子就像是被巨石狠狠地砸了一下,嗡嗡作響,他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彎下腰,手抑制不住地在輕微顫抖。 他的臉很白,白紙一樣,咬緊了牙,沒有把這段記憶壓下去。 他一直看著,眼睜睜地看著,看著他走過的那條血路,所有的血,都是他身邊人流出的血,帶著guntang的熱度。 而后被大雨沖刷,雨水混著血水。 跟著他過來的人,沒有一個活下去。 他親手,殺了這些人。 朝妄慢慢地低下頭,唇角緩慢地溢出了血。 一天后。 桃央感受到了熱度,睜開眼,眼前竟然是一個火堆,里面架著幾根樹棍,正在燒著。 火不大不小的。 她下意識往火堆那湊近了些,因為周圍的溫度很低,空氣中的濕氣很重,感覺就好像隨時要下雨,但都一天了,這里始終是這么陰沉沉的。 桃央仰頭,看著旁邊高聳入云的山崖,大人,這么高,我們怎么上去??? 嵐遲站在不遠處,整個人干干凈凈的,沒有絲毫狼狽,不急。 他轉身,我去找點東西,你看好他。 桃央忙點了點頭,看向身邊被綁得實實在在的正處在昏迷中的人,小聲嘀咕,討厭,都是因為你,我們都掉下來了。 這山崖下根本沒有路,草木瘋長,但對于嵐遲來說,倒沒有什么障礙。 他順著感覺,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走,感覺那里有細微的風吹了過來,也許是可以出入的地方。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 嵐遲看了過去,隱約從樹葉縫隙間看到了黑衣。 朝妄? 他走了過去。 還真是這人。 正靠在樹上,身上頗有幾分狼狽,衣服都凌亂了,應該是下來的時候碰到了什么。 嵐遲抬頭一看,這一片的山崖依舊是高聳入云,只不過崖間生了不少樹木,可以借力。 然而功效不大,若是一時不注意,極有可能直接摔下來,不傷也殘。 而對于幾乎沒有妖力的人來說,跳下來,完全是找死的行為。 朝妄低頭一看,笑了,剛一下來就看到你,還真有緣啊。 嵐遲看著他不說話,難得冷著臉。 朝妄坐在樹上撐著手,突然一時興起,我跳下來,你接著我啊。 說著,他就從高處跳了下去,壓根沒有用任何技巧。 嵐遲本來不想理會他,但見這人跳的地方正好是他這兒,下意識伸手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