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小鳶起來!裴婉清上前拉扯泣不成聲的唐白鳶,他不是你弟弟!你弟弟早就死了! 媽我求你別說了!爸爸已經沒了, 家不成家,別再互相傷害了! 你是被他蒙蔽了雙眼!裴婉清厲聲道。 輪椅在兩人的拉扯下發出刺耳的聲音,唐青鶴虛弱的身子搖搖欲墜,卻強忍著難受不發一言。 你說我們唐家哪兒點虧待了你?從小到大用的都是最好的治療!你就像個無底洞掏空了金錢也掏空了我們的感情!為什么,你說你為什么還要恩將仇報?! 裴婉清顫抖著手指著,眼淚早就哭干流不出來了。 是啊,我一直都是個累贅,我知道。 唐青鶴低聲道,從小你和爸爸總是為我忙前忙后而冷落了jiejie們,你會哄我睡覺為我講故事,爸爸總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不說話,背地里卻怨命運不公,抱怨我不能為家族做出貢獻 大姐會為我找來各式各樣的玩偶,逗我開心,二姐面冷心善,她雖表面嫌棄但我提出的要求從來不會拒絕。 在唐博勞沒有回來之前,我以為殘缺的人生必定有意義,我應該為了你們努力的活下去。 唐青鶴笑了,眼角沁出了淚花。 但現在,我情愿之前發生的種種都是我三十多年來做過的一場夢! 他撕心裂肺的吼道,裴婉清震驚的看著他上下起伏無法呼吸的模樣。 為、為什么?就算我們找回了唐博勞也處處關心著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那種虛偽的關心不要也罷。唐青鶴冷笑,當你們利用我制造娛樂話題的時候,早就不把我當人看了。 你們把我孤零零一人扔在了y國,舉家回國,可笑我還在期盼著你們能回來接我的那天。 其實你們早就做好了讓我自生自滅的準備了是么? 裴婉清瞳孔猛的一縮,反駁的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當初他們知道唐青鶴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時,內心松了好大一口氣。 終于可以擺脫厄運的詛咒,沒日沒夜的cao勞了。 不用再費勁心思逗他開心,不需要再為了男人的自尊心而處處小心翼翼避開那些敏感的詞語,將溫柔戴成了面具,將沉重的枷鎖背在身上。 這些我早就猜到了,我不怨也不恨。因為你們給的已經夠多了,只是只是讓我很絕望的是,我強忍著內心的痛苦生理上的疾病,我不去打擾你們默默祝福,甚至你們將我的親生父母趕走讓他們無臉做人,斷了我認回親人最后的路,結果結果換回來的是什么呢? 我一生至愛的莉莉,慘死在你們手上!唐青鶴咬牙切齒狠狠的盯著裴婉清的臉。 母親,你們瞞的我好苦啊。 不、不是這樣的裴婉清搖頭,卻說不出解釋的話。 當初他們也預想過唐青鶴的反應,他一直都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身體上的殘缺給不了那個女孩正常的生活,兩人斷了也只是遲早的事。 正好那女孩的家族又盯上了別的好處,他們只是順便送個人情解除了婚姻,并將女孩送了回去,誰也不知道那女孩會因此丟了性命。 母親,我不是你的兒子,你兒子已經死了。 唐青鶴平靜的說道,是我干的。 裴婉清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身子瞬間軟了下來,整個人眼見著就要不行了。 唐白鳶扶住快要昏厥的母親,滿臉全是淚水,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抱起裴婉清臨走之前看了一眼唐青鶴。 那一眼令他的心劇烈的疼痛,失望冷漠的目光只是淡淡的掃過,卻讓他明白,他真的一無所有完整的失去了全部。 唐白鳶上訴法院,力求為弟弟唐博勞的死翻案。 法院受理案件通知了相關人員,盛瑤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陪盛瑜給陸權澤擦拭身體。 長時間臥床不起的人很容易生褥瘡,盛瑜又偏要堅持自己親力親為,不準護工多碰。 盛瑤有時候就會來看弟弟的同時,搭把手。 她接到電話的時候表面很平靜,只是冷靜的說會盡力配合便掛了電話。 實則內心一震,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有了這件事后,盛瑤沒呆多久便離開了。 盛瑜樂的兩人有時間獨處,雖然大部分時間里,都是盛瑜在陪著男人。 他看著男人身上的傷一點點結痂長rou,脫殼留疤,感覺很神奇。 明明現在只能靠下鼻飼管飲食,打點滴之外,便無任何的營養來源。 盛瑜將男人越發蒼白無力的身軀擺正,為他扣好衣服,每日都重復著相同的工作,以至于他覺得自己神智有片刻的恍惚。 什么時候是個盡頭。 有可能永遠沒有盡頭,也有可能下一秒男人就會吃力的眨動雙眼醒來。 剛開始盛瑜會開始做各種亂七八糟的夢,夢里關于陸權澤的內容非常多。 上學時期的結婚之后的,如動畫片一樣雜亂無章的放映著,男人的臉從一開始的清晰變得模糊。 甚至到最后盛瑜在夢里已經無法騙自己了。 夢里的陸權澤比想象中的幼稚,他勾住盛瑜的肩膀低聲抱怨不想大熱天打籃球賽,因為全身都是汗,很臭的。 說這句話的同時有些害羞的看了看身邊的男人,他主要是怕盛瑜嫌棄啊。 誰知道盛瑜在抬頭的瞬間,滿臉都是淚。 男人十分吃驚,手忙腳亂的給他擦去眼淚,柔聲的問道怎么了,盛瑜卻只能搖搖頭,讓這個夢繼續。 在夢里知道自己在做夢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盛瑜后來夢不到陸權澤了。 某一天盛瑜在夜晚醒來,大腦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是誰。 原來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堅強,意志力開始腐敗,維持表面的理性是它最后的倔強。 小白退圈了,兩人終于可以毫無忌憚的到處秀恩愛了。 盛瑜正在給男人按摩胳膊,聲音低低的帶著無法言說的眷戀。 你是沒能看到網上雞飛狗跳的樣子,比我們那個時候鬧的還要兇。 哎,對不起啊,昨天下雨你給我做的紙燈籠放在陽臺上忘記關窗全都濕了 我沒舍得丟,你說你求婚就給了我一堆破紙和一枚戒指,就不能、不能 盛瑜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 眼淚不由自主的往外冒,他很少哭,因為不想旁人看見實在是丟臉。 但昨晚上,他看著那些被雨打濕爛成一團的燈籠時,撕心裂肺的疼。 他恨自己為什么會忘記關窗戶,為什么整日混混沌沌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今天十二月六號了,你到底什么時候可以醒過來啊。 別貪睡,小心老婆跟別人跑了。 盛瑜恨恨的拍了拍男人的胸膛,混蛋,你是不是看準了我不會跟別人走??? 安靜的病房里,無人回應他的自言自語。 盛瑤還未能了解事情的全部發生過程,y國那邊傳來了唐青鶴的死訊。 和他那命不好的未婚妻一樣,從高樓上縱身一躍,從此與世長辭。 盛瑤心里說不出來的惆悵,低低的嘆了一口氣。 眼見著離醫生所說的最佳覺醒三個月的時間就快要過去了,陸權澤還是沒有絲毫轉醒的征兆。 盛瑤見著自家弟弟越發的消瘦沉默寡言,心疼的要死。 把家里唯一會傻樂傻笑的困困抱到了病房,這才人缺少人氣的白色房間多了一絲活力。 盛瑜把困困揣在懷里,如同揣著一個小火爐。 小家伙并不老實,大眼睛鼓溜溜的轉,盯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叔叔,好奇的伸手指了又指。 因為孩子小還不會說話,盛瑜便耐心的教他,這是舅夫。 希望男人可以在孩子面前混個臉熟,以后進一家門好相認。 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最好別等困困長得比男人高比男人壯了,陸權澤才醒。 到時候不知道誰更尷尬,盛瑜想著想著就笑了。 沒一會孩子扁著嘴,咿咿呀呀的想要喝奶。 盛瑤正巧出去買飯去了,盛瑜只好將困困放在寶寶車里,自己去給他沖奶。 誰知他剛充好奶一回頭,困困正努力的蹬著小腿,扒著床沿,胖乎乎的小手來回甩動的拍打在男人的胳膊上。 一邊打一邊咿咿呀呀的喊著,盛瑜心里一顫連忙把奶瓶遞了過去。 顧作生氣的兇道:困困不能打,這是舅夫,是長輩打不得的。 你要是再打舅舅就要生氣了。 舅夫? 突然,一道沙啞弱弱的聲音響起,細微的像是困困的哼哼聲。 盛瑜猛的瞪大了眼睛,困困抱著奶瓶無辜的看著他。 不明白自己的舅舅怎么一下子哭起了鼻子。 小瑜?熟悉的聲音再次從背后響起。 不是錯覺,不是幻聽。 那人終于醒了! 盛瑜僵硬住的身體猛的軟了下來,他轉過頭撞進一雙深邃含著笑意的眼眸。 陸你怎么才醒,叫我好等! 這話語中,含著三分怨懟,七分嬌嗔。 抱歉,我回來晚了。 男人將愛人深深的攬入懷里,愛意與歉意漫溢。 從此以后,余生皆是你,永不分離。 (正文完) 第79章 番外一 陸權澤自從醒來照過鏡子之后, 徹底的震驚了。 鏡子里的丑東西是誰? 因為手術而剃掉的毛發長的格外的慢, 以至于短短的硬茬像獼猴桃的毛毛一樣扎的滿腦袋都是。 他側過頭清晰的看見后腦勺一道五六厘米的傷疤宛如一條蜈蚣靜靜的匍匐在那,猙獰又丑陋。 男人蒼白無血色的臉呈現在眼前,盡管盛瑜將他的胡須剃的很干凈,但依舊掩蓋不了深重的滄桑感。 陸權澤第一次感覺到歲月在身上雕刻留下無法泯滅的痕跡, 他已經不再是二十出頭意氣奮發的年紀, 經歷過風雨捶打后越發堅毅溫柔的眼眸,是盛瑜最愛的模樣。 好丑。陸權澤小聲說道, 兩只手來回的摸了摸腦袋手感很微妙。 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小瑜天天對著他這張丑兮兮的臉, 是如何做到不離不棄的。 盛瑜正好抱著困困進來扔尿不濕,抬頭瞥了男人一眼,臉上頓時浮現一個嫌棄的表情。 他點點頭認同, 是真的丑。 陸權澤:啪嘰, 他的心碎成了渣渣。 無情的男人還在補刀,誰叫我人傻錢多呢,之前不跑現在來不及跑了唉。 困困兩只手抱在一起,小崽子和陸權澤大眼瞪小眼,好似在無聲的交流。 盛瑜搞不懂爺倆在干什么, 低頭想要看看小朋友,誰知道面前突然一黑。 只聽困困嗷的一聲,男人寬大的手掌蓋住了小臉,他低頭吻住了盛瑜微微泛涼的唇,柔軟的觸感令陸權澤心猿意馬,瞬間得到了滿足。 盛瑜身子一僵連忙后退眼見著頭就要撞到玻璃門上, 好在陸權澤眼疾手快的護住男人的頭。 干什么!孩子還在這呢!盛瑜莫名的紅了臉,怒瞪道。 說完便抱著困困走了,留下一臉笑意的陸權澤在衛生間里琢磨這奇特的發型。 男人醒后又按照醫生囑咐的,留院觀察一周,等到真的沒大問題后才去辦理了出院手續。 當天不少親朋好友來醫院接送,第一人民醫院大門外的廣場上,停在那的豪車無數,一時之間走過路過的人們震驚的同時又好奇的不得了。 這是哪家豪門顯貴的老爺子病危,有如此囂張的排場? 尤其是勞勤秧那個壞家伙直接在院門口擺了三十米的紅地毯,兩旁花簍五顏六色夸張到極致,更有十幾米長的橫幅掛在了住院部的大樓上。 上面寫著,熱烈慶祝陸同志健康出院,夫夫聯手共創美好篇章。 陸權澤出來看到的時候,當場臉都綠了。 怪不得盛瑜說什么也不肯跟他一起走,偏要從小門離開,執意要在車上等他。 原來是早就知道那對無良夫夫干的好事了,偏偏他陸權澤還不好意思辜負旁人的好意,被人眾仙捧月般擁簇在人群中央走出了醫院。 剛出了門口,無數道閃光燈咔嚓咔嚓的響起,陸權澤的雙眼差點都要給閃瞎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該再回去看看眼睛。 也不過就是一場出院,鬧的十幾家媒體娛樂爭相蹲點,陸權澤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看樣子心情不錯。 實則男人心里門清的很,在他重病住院的那些日子里沒有任何人關心在意他的死活,除了盛瑜的朋友與家人,還有他那些至交,商業上與利益掛鉤的虛假朋友們早就見風使舵,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也是因為那場車禍御擇公司在國有資產管理監督機構的授意下,重新選擇了一位董事長暫代陸權澤的職位。 那位董事意外的上位成功,還沒來得及耀武揚威大展身手,生意場上諂媚迎合的話還沒聽夠,便收到了陸權澤平安出院的消息,臉上那是紅一陣白一陣,身邊假意奉承的人一眨眼就全走光了。 倒是向來不給人面子的蕭少爺蕭子期意外的走過來與他碰碰杯,臉上掛著淡淡的譏笑,說道:cheers! 如今陸權澤命不該絕,短短時間內不僅轉醒手段也出奇的高明,放出去的網沒多一會兒打撈上來一大堆肥碩鮮美的魚。 心情怎么會不好呢? 錢不錢的他到不是很在乎,只是以后要養孩子和老婆,那不得努力工作向錢看么。 兩人出院的那天直奔民政局把婚復了,這次選擇的婚保直接選了最長的那個。 也就是天下所有情人都最喜歡的那句,只有死亡能將我們分開。 盛瑜和陸權澤毫不猶豫的把名字簽上去后,相視一笑大步走出了門。 盛瑜沒有搬回陸權澤那間公寓,因為男人說想要一個新的開始。 于是他們又花了大價錢在臨南別苑買了一棟帶小花園的復式別墅,不是很大但很精美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