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情書 第20節
沈一涵滯了滯,隨即又說,“你們要去哪?下雨天不方便,我送你們去吧,我家司機現在就在校門口?!?/br> “不用?!逼?,林嶼肆說:“我沒法送你出去,打個電話讓你家司機把傘送過來?!?/br> 喬司月這才反應過來,他肩上的那灘水漬是怎么來的。 接連被拒絕兩次,沈一涵嘴角的笑一點點地垮下去,但良好的家教護住了她最后的體面,“那明天見?!?/br> 喬司月的注意力終于從她馬尾辮上的黑色蝴蝶結挪開,落在他撐傘的手指上,瘦長,骨節分明。 喬司月心里那股歡喜像荒草一樣瘋長。 像他們的初見,那種心動來得莫名其妙 卻又讓人甘之如飴。 鬼屋離學校不遠,走了一段路后,喬司月問,“你打算學理科嗎?” 她絞盡腦汁拼湊出的話題,只得到對方輕描淡寫的一聲“應該吧?!?/br> 過了差不多五秒,大概是出于禮貌,他把問題甩回去,“你呢?” “我去文科班?!?/br> “哦?!?/br> 氣氛又冷下來。 喬司月第一次覺得不善言辭是這么要命的一件事。 傘就這么大,兩個人挨在一起,肩膀時不時蹭到,林嶼肆不動聲色地往外挪了些距離,傘卻朝另一個方向推過去。 這種時候,好像多說一句話都是不合時宜的。 喬司月安安靜靜地站在他身側,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 腦袋被同一個念頭占據得滿滿當當——她只希望時間能過得再慢些,這條路能再長些。 極靜的環境里,他突然出聲,“想聽歌嗎?” 不待她回答,林嶼肆已經從兜里摸出耳機,又在書包夾層里找到mp4,對準接口插上。 喬司月看著他戴進自己右耳,手里捏著另一只耳機頭,在距離她耳朵不到五公分處停下。 他沒說話,但喬司月讀懂他的意思,接過耳機戴在左耳。 淅淅瀝瀝的雨聲里,混進來一道低磁繾綣的男嗓。 里面的人緩慢唱著,喬司月記住了其中幾句歌詞。 模糊地迷戀你一場 就當風雨下漲潮 …… 誰又會/似我演得更好 從眉梢中感受到/從眼角看不到 仿佛已是最直接的裸露 - 這個點,鬼屋等位的人很多,幸好蘇悅檸提前一個小時到,差不多半小時就能排上。 喬司月遠遠看見蘇悅檸和陸釗站在門口,還有個沒見過的男生,剪了極短的寸頭,穿著一身再簡單不過的白t卡其色五分褲,裸露在外的小腿略微緊繃,顯出分明的肌rou線條,笑起來爽朗大方。 是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長相。 陸釗一把勾住男生肩膀,笑著介紹,“這是三班的陳載,霖安之光,未來的世界冠軍。要簽名的現在趕緊上啊,以后能賣不少錢?!?/br> 陳載手肘撞了撞他的腰,笑容明朗,“你少在這打趣我?!?/br> 喬司月一時沒反應過來,蘇悅檸湊到她耳邊解釋,“短跑運動員?!?/br>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刻意的安排,二十分鐘后,張楠和沈一涵出現在鬼屋門口。 蘇悅檸不待見地昂起下巴,“你們怎么也在這?” 張楠翻了個白眼,“鬼屋你家開的?就允許你們來?” 沈一涵拽拽她衣擺,示意她別再說了。 張楠動了動嘴唇,最后只嗤了聲。 陸釗一根筋,非但沒察覺到這會有些別扭的氛圍,甚至還大方地邀請了句:“反正都認識,要不就一起?” 沈一涵正要說什么,張楠插了嘴:“我是沒問題的啦,就是不知道某人介不介意?!?/br> 蘇悅檸最煩這種陰陽怪氣的腔調,冷笑后,給了張楠一記直球,“我介意,所以你們自個慢慢排吧,今天關門前總能輪到的?!?/br> 張楠氣到臉紅脖子粗,最后憋住一句:“誰稀罕了?” 說完,拉著沈一涵到空位坐下。 沈一涵抿直唇線,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喬司月。 游戲途中,喬司月和大部隊走散,拐進一個看上去像生物實驗室的地方,瓶瓶罐罐里放著各種內臟器官。 她不自覺后退幾步,后背意外撞入另一個人的胸懷,電流般的觸感霎時在全身蔓延開。 昏暗的光線里,男生的臉看得不太明晰,她依稀辨認出,“你怎么回來了?” 林嶼肆:“蘇悅檸讓我把你帶回去?!?/br> 喬司月哦了聲。 “怕就跟在我身后?!?/br> 他語氣平淡,戳穿人時,就好像在闡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實,不會給對方過分的難堪。 喬司月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個膽小鬼,繃直被汗液浸潤的脊背,打腫臉充胖子,“都是人扮的,沒什么好害怕的?!?/br> 借著微弱的光線,林嶼肆勉強看清她的臉,給人一種視死如歸的悲壯心情。 他勾起唇角笑了下,這笑容落在喬司月眼里更像在反問:“你看我信嗎?” 喬司月:“……” npc忽然跳出來,喬司月條件反射般地往回就跑,被一旁的橫桿勾到,眼見就要栽倒。 林嶼肆及時又精準握住她的手,將人扯回來。 喬司月心跳陡然亂了節奏,手上的觸感燙得她幾乎承受不住。 在他松開時,又產生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扯住我衣服?!?/br> 喬司月輕輕嗯一聲,揪住他衣擺,然后用力收緊手指。 這個夏天驕陽似火,偶爾也會暴雨傾瀉。 但不管如何,都是她最喜歡的季節。 這天回去后,她在畫冊里寫上了一段話。 2009年8月12日 今天他牽住了我的手。 整整一分鐘。 - 離開鬼屋,喬司月后背已經濕了一片。 她看向神色自若的蘇悅檸,“我先去上一下洗手間?!?/br> 蘇悅檸點頭,“那我先幫你把包拿出來。欸哪個柜子來著?” 鑰匙遞過去,“最左邊第三個?!?/br> 蘇悅檸比了個ok的手勢,打開儲物柜,書包袋口處的暗扣沒摁好,筆和本子掉在地上。 她把筆放回去,拂開畫冊上的灰,意外看見封面右上角的一行小字:“我野蠻生長,沒能成為自己的月亮,遇見他,是銀河贈予我的糖?!?/br> 蘇悅檸一頓,沒忍住往下翻。 滿滿一本子的素描畫,畫的是卻同一個男生,有他投籃時瀟灑利落的姿勢,跟人談笑時恣意的神色,站在烈日下被風吹拂時懶散的眉眼…… 幾乎每幅素描畫下都配有幾行小字,像是日記。 2009年5月25日 時隔兩年,我又遇到了他。 2009年6月15日 今天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2009年6月30日 他問,要不要送我回家。 2009年7月23日 他吻了下我的側臉。 …… 蘇悅檸不懂畫,卻能感受到女生在落筆時隱忍克制的情緒。 曾經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猜測,再度涌現出來。 蘇悅檸訥訥抬頭,往喬司月離開的方向看去,手指無意識地捏住畫冊邊角。 “我看排到估計也要□□點了,要不我們下次再來吧?!?/br> 張楠的聲音冷不丁從背后響起,蘇悅檸一個激靈,迅速將畫冊塞回包里,轉過身,雙臂交疊抱在胸前,直勾勾地迎上張楠的目光,“看什么看?” 張楠滿腦子問號:“誰看你了,莫名其妙的?!?/br> 蘇悅檸哼了聲,拿后腦勺對人,直到喬司月的身影進入視線,一下子從高傲的孔雀變成落敗的鵪鶉,整個人看上去懨懨的,不在狀態。 喬司月看出她的不自然,接過她遞來的書包一面問:“你剛才和張楠吵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