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蘅：“比如有毒1梟喜歡砍頭，并拍錄像賣掉或是寄給仇家示威。還有毒1梟喜歡從背后四十五度槍刑處決，將尸體高高掛起?！?/br>
    李瓚：“你是想說每個毒1梟處決叛徒的手法都有其個人風格？”

    江蘅點頭：“我會聯系當地人幫忙調查有誰喜歡分尸并烹煮的處決手法，順蔓摸瓜也許能查到這位宋先生是什么人?！?/br>
    李瓚：“也是個辦法?！彼似鹜赓u盒一口氣喝光粥，又接過礦泉水漱口，大馬金刀地坐在長椅上，兩手手肘靠在大腿上，眉頭緊蹙：“程可依他們不信任警方，我不太懂鬧這一出的訴求?！?/br>
    “他們想翻案，希望警方徹查，卻不肯提供更多線索。程可依他們打定主意死在酒樓里，如果不出意外，沒人活下來，警方根本得不到這些重要線索！”

    “我一遍遍審問，華青好幾次想混過去，她沒想說太多，不打算對警方透漏太多線索，這不是正常的思路?！?/br>
    江蘅靜靜地聽他分析：“你覺得他們為什么這么做？”

    李瓚的舌頭頂著門牙，嘖嘆一聲：“我懷疑他們還是打算私刑處決‘宋先生’，有另一波人正緊鑼密鼓地謀劃著，當然他們在暗處，而明面逼迫警方翻案，讓警方吸引火力，讓‘宋先生’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警方身上，更加方面他們的謀劃?！?/br>
    沉默在夜色里彌漫，蚊蟲撞擊燈光不時發出細細的嗶啵聲。

    江蘅吐出兩個字：“向陽?！?/br>
    李瓚抬眼，揚唇：“你也聽到了?！?/br>
    華青崩潰時說出的名字，‘向陽姐’，指代程凱蒂，或許是她被收養前的本名，而霍文鷹的公司就叫向陽集團。

    江蘅：“霍文鷹的公司改過名字，在他父親過世后，以不容置喙的堅決態度更換公司名字?！?/br>
    李瓚：“程北和程凱蒂曾經是好朋友，霍文鷹是為了程北才參與進他們的復仇計劃？他們兩個才是幕后主使？策劃這一出，在觀眾面前擺脫嫌疑，又拿到青山工程，下一步會是什么？”

    江蘅：“賣慘吧?！?/br>
    李瓚：“華青說貨丟了，‘宋先生’為了找這批貨到處殺人，樓吉襲擊庾紅櫻是為了警告，很明顯他也曾找到向昌榮和林成濤，只不過晚了一步，所以樓吉找這些人的目的、參與進霍文鷹等人的計劃，有沒有可能是為了這批丟失的貨？”

    江蘅：“華青也說了那批貨量少，宋先生真正目的在于新型毒1品制作方式，總不可能為此大費周章殺那么多人，重新再要一份不就行了？林朝期的物流公司應該有貨物丟失保險吧，對她來說補一份，根本不痛不癢，不會拒絕‘宋先生’的要求才對?！?/br>
    李瓚：“除非丟的不是同一批貨?！?/br>
    江蘅：“有沒有可能第一次走的貨成功運出去，開辟出一條運1毒路線，結果正式走貨途中有人黑吃黑？真正丟的貨是從金新月那邊走過來的，一批純度很高的毒1品？”

    李瓚：“前幾年追殺紅館受害者，最近則襲擊庾紅櫻，說明貨有可能就是在紅館丟的，庾紅櫻等人都有黑吃黑的嫌疑?！?/br>
    江蘅：“當年每一家都在青山工程投入巨額資金，工程一擱置，所有錢全打水漂，庾紅櫻的丈夫直接被發配港島，這么多年回不來，可見往里投了多少錢。投多少，賠多少，他們就缺多少，鋌而走險的小心思自然而然多起來?！?/br>
    李瓚：“霍文鷹肯定知道更多線索?！?/br>
    江蘅：“他不會配合我們?！?/br>
    “不一定?！崩瞽懯附徊?，若有所思：“我總覺得他出現在粵江市很奇怪，搶青山工程、被程可依單獨提出來審問也很奇怪。你不覺得很多次一舉嗎？他沒罪，可他父親霍景山涉嫌人口買賣、逼良為娼，民憤不會放過他們，不會在這時講究父是父、子是子，而是父債子償，絕對不可能同意他繼續負責青山工程，尤其是浸透受害者鮮血的那片土地，不等于讓加害者繼續吸受害者的血嗎？”

    “風口浪尖上，上面也會考慮重新投標，霍文鷹和程可依一伙的，被審問、被錄制，被放在網絡供觀眾們議論、批判，都經過他允許，他肯定能猜到向陽集團會被踢出青山工程負責人行列，那他為什么還多此一舉搶要青山工程？”

    “既然拿到了青山工程，為什么又要將自己曝光在網絡上？比起迫害者之一，當一個毫不相干的路人更有助于他們行事，不是嗎？”

    霍文鷹他們多此一舉的目的，是想得到什么？

    江蘅思索著，發現李瓚的目光始終牢牢釘在他身上，不由挑眉：“你是猜……我？”

    李瓚：“還有你背后的江氏?！?/br>
    或者說，對方真正的目的就是江氏。

    接觸江蘅并提出合作發展的意圖，根本目的在于江蘅和他所代表的江氏的力量，霍文鷹、程可依等人并不打算真正依靠警方翻案，而是想私刑解決、自己完成復仇，但他們需要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持。

    江氏和江蘅就被選中。

    而選中江氏和江蘅，除了本身強大，更重要是它們代表著港島。

    “這位宋先生，也許是港島人，也許現居港島，說不定還是個光鮮亮麗的人物?！?/br>
    第161章

    說再多都是猜測，沒有人證物證，除非霍文鷹和程北親口承認，或者抓到樓吉，從他口中拷問出更多隱藏的秘密。

    秒針一抽一嗒向前行，不知不覺來到四點。

    李瓚拍了拍臉試圖趕走困意，江蘅提議不如睡一覺。

    “燈光太亮了?！?/br>
    “去車里睡？我停在外面，有眼罩和耳塞?！?/br>
    李瓚想著白天還有一堆工作要忙，便點頭同意：“走吧?！?/br>
    江蘅陪著他到市局停車場，輕車熟路地來到一輛黑色吉普前面按了按車鑰匙，汽車響了兩聲，自動開門，然后放平座椅，讓李瓚先進，自己后進。

    李瓚戴上眼罩，裹著毛毯往下一躺，睡意立刻襲來，完全入睡前察覺江蘅握著他的手背，于是反手十指交握，感覺到江蘅的氣息逼近，嘴唇一熱，被碰了碰，而后沉入睡眠。

    ***

    叮鈴鈴——

    “艸！”

    忽然響起的鬧鈴吵醒李瓚，驚得一把坐起，額頭磕到車頂，條件反射低咒一聲，左右查看才記起昨晚睡在車里，身旁沒有江蘅的身影，再看手機鬧鐘發現才九點。

    車門被拉開，江蘅坐進車里，一邊咬著包子一邊問：“吃不？”

    李瓚拉著死人臉：“放著，我先去刷個牙?！?/br>
    江蘅頓了一下：“你在市局里放了牙刷？”

    李瓚：“熬夜辦案是常事，牙刷洗臉巾都是必備?！睖蕚湎萝囍H，似是想到什么，猛地回頭：“你沒刷牙？”

    江蘅嘆氣：“我不知道你這兒有?！?/br>
    李瓚后仰：“所以？”

    江蘅兩口吃完一個rou包：“所以我在附近訂了個旅館用了里面提供的一次性牙刷和牙膏?！?/br>
    李瓚：“有那么點脫褲子放屁的意思了。你說你要是早幾個小時訂旅館，我倆不至于蜷縮在車里睡得腰酸背痛，你說是不是？”

    江蘅又嘆氣，沒回話。

    這不是沒想到么。

    李瓚甩上車門進刑偵辦，洗臉刷牙幾分鐘搞定，接過尾隨而來的江蘅買的早餐，填飽肚子后急急忙忙找邢隊。

    江蘅則說他要去趟醫院見霍文鷹。

    李瓚沉吟片刻：“去吧?！比缓筠D頭問華青精神怎么樣了。

    邢隊：“精神恢復了，她說那些話本來不該告訴你?！?/br>
    李瓚：“具體哪些話？還說了什么？”

    “沒了?！毙详犎酉乱欢盐募n案，拉開椅子穩當地坐下，喝了口濃茶定神：“華青不準備再開口，醫生也說不宜再刺激，好在從其他人那里問出不少信息，拼拼湊湊也能得出一條完整的線索?！?/br>
    李瓚聞言站得筆直：“說來聽聽?！?/br>
    邢隊喝著濃茶，看著檔案，沉默不語。

    “……”李瓚明了，“那個，有什么臟活累活，我承包?！?/br>
    “早上見了次程局，被罵了個狗血淋頭?！?/br>
    李瓚：“我的鍋，都怪我沒提前說明白有事故發生，您都推我身上就行?！?/br>
    “上面連夜開會，就福寶來一事，青山紅館復查一案成立專案小組，缺個能辦事的副組長?！?/br>
    “我毛遂自薦?！?/br>
    “副組長需要辦實事，必要時可能要干些什么臥底之類的活，還得接受出差、靈活辦公等條件?！?/br>
    “說得好像不當副組長就沒以上要求?！?/br>
    “嗯？”

    李瓚擺手，討好道：“我一早就牽扯進紅館案件，那玩偶里的肢體還是我發現的，就算沒您開口，我也會主動負責到底。所以別賣關子、不用提什么條件，就是個火坑我也得往下跳?！?/br>
    邢隊沒好氣地瞪一眼李瓚，將手里的檔案往他面前一扔：“上回讓人幫忙調查鄭浩思和趙永嘉的資料?！?/br>
    李瓚一目十行查看檔案。

    邢隊：“趙永嘉在港島管理一家珠寶鋪、一個酒館和一個射擊場，都不是大公司，的確像是一個被流放的人。鄭浩思在長宏地產一家子公司擔任閑職，五年來只管玩，滿世界飛。兩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再也沒來過內地?！?/br>
    李瓚：“說是被流放，不是真被囚禁，沒理由五年來一次都沒回來過，看著好像避諱什么?！?/br>
    邢隊：“鄭浩思本家在港島，沒來內地很正常，反倒是趙永嘉老老實實待在港島不太尋常?！?/br>
    李瓚：“這里說他被發現上個月和當地一娛樂公司老總頻繁會面，而該公司老總實際是該區社團老大，一年前刑滿釋放，五年前被捕入獄，疑似參與進一樁毒1品交易?！?/br>
    邢隊：“港島以前黑1幫林立，被嚴打之后進行一系列洗白包裝，變成區社團、開個空殼公司，實際常年游走灰色地帶，色1情交易就不說了，販1毒、走私和軍1火買賣屢禁不止?！?/br>
    “目前叫得上號的，還存在且正當存在的黑1幫有三個，新記、號碼幫、和記。新記基本轉型做正當生意，合法企業多，老大位置算‘世襲制’，稱得上鐵通一塊，當家話事人很警醒、聰明，回歸時就向內地表忠心，愛國愛黨，和內地聯系較為緊密，必要時能找他們幫忙?！?/br>
    “號碼幫問題大，經常干違法勾當，打也打不死，背后有人撐。但是相對來說，沒有新記和和記勢力大，主要是些混混干些勒索的雜事?！?/br>
    “和記最復雜，學港議員選舉模式，靠選舉推舉出幫派老大，有做正當生意，私底下也干違法生意，什么都做。雖然講義氣但更看重錢，晚了新記一步，不過后來跟著表忠心，慢慢做起生意，只是近幾年不怎么安分。警方暗地里搜查和記好幾年，查出一些瑣碎的線索，疑似勾結英政府、豪紳，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反正不是好事?！?/br>
    “趙永嘉會面的娛樂公司老總實際是號碼幫旗下的元老之一，也是呼聲最高的幫派老大人選。他手底下的娛樂公司主要做拉皮條生意，同時管理好幾家高級俱樂部，說白點就是高級妓1院，雞店、鴨店都有，生意火爆，是幫派最主要的經濟來源?！?/br>
    “毒1品？”李瓚挑眉。

    邢隊：“怎么？”

    李瓚：“您科普這么詳細，一大早開篇不是聊紅館，反而說起港島黑1幫勢力分布，總歸不是興之所至吧?！?/br>
    邢隊：“鄭浩思和趙永嘉都和紅館相關，聊起來順便說說不為過吧?！?/br>
    “不為過?！崩瞽懶?，合上檔案：“現在能跟我說審問出來的完整線索嗎？”

    邢隊：“除了華青，還有三個人接受審問，說出來的線索大同小異，總結起來就是：他們都曾經是受害者，親眼見過程凱蒂被處死?！?/br>
    “程凱蒂算是最早一批被收養的孤兒，大概05年跟在程萬科身邊，09年成為宋先生的情人?！?/br>
    “幾歲？”

    “十五?！?/br>
    “又一個死戀童1癖?！?/br>
    “三年后因背叛宋先生，舉報紅館而被當眾處以極刑，有人受驚，當場精神失常。同年紅館被查，次年被封，所有受害者均受到相關機構的照顧和工作安排，一年后出現第一宗意外死亡事故，拉開受害者被滅口的序幕?！?/br>
    “由于當年相關機構不夠完善，幫助受害者正常步入社會后，陸續和他們切斷聯系，不知道他們被害，所以一直沒有引起注意，只有華青、程可依他們發現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