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淵來 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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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羨橙磨著牙,鐘學儒湊過來安慰:“橙橙,你在我心里最優秀?!?/br> 李瓚:“我還沒死?!?/br> 鐘學儒訕訕退到江蘅身邊,擺出專業屠夫的嘴臉說:“初步斷定是機械窒息死亡,兇器是勒繩。死者脖子傷痕處殘留部分纖維面料,等鑒定出來才能確定兇器具體是什么。死者死亡時間是在凌晨2點3點,沒有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沒有手機和身份證。車里沒有安裝計時器和行車記錄儀,不能確定它的起始點和終點是哪里,車內搏斗痕跡不明顯,死者手指甲殘留一些布料――” “布料?”李瓚打斷他,“沒有血跡和皮膚組織?” “沒有?!辩妼W儒:“這確實很奇怪。死者的肢體語言表明兇手是從背后,用勒繩勒死他。死者會在掙扎過程死死摳住兇手的胳膊,手指甲應該殘留血跡和皮膚組織而不是布料。除非兇手當時穿著長袖的衣服,有一定厚度?!?/br> 李羨橙愣?。骸按笙奶齑┯幸欢ê穸鹊囊路?,兇手有???” 李瓚:“說不定?!?/br> 他繞著汽車走了一圈,停駐原地,耳邊都是圍觀群眾的竊竊私語。當他完全靜止下來,他就從四面八方的竊竊私語里捕捉到來自海灘的嬉鬧笑語。 走出這塊三角區再往前一段路就能到馬路邊的公交站,下一站能到海濱酒店。這兒和海灘的直線距離很近,但隔著山崖和海便只能繞一段遠路,公交車得跑個四五分鐘。但是上一站距離老居民區和海濱酒店就遠得多,搭乘公交都得二十幾分鐘。 凌晨兩三點除了共享單車很難找到其他交通工具,要么跑十幾分鐘到下一站入住海濱酒店,不然就會選擇共享單車作為逃跑的代步工具。 李瓚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食指,‘嘖’了聲,慢吞吞但思路清晰的吩咐:“一家一家的問過去,半夜聽到動靜、目睹奇怪的人經過或者有可能見過兇手而自己不知道,都去一個個問清楚。還有查監控,這片區沒監控?” 剛好過來的老曾聞言說道:“因為都是熟門熟路的老居民區,平時也沒發生意外,所以沒裝監控。街頭公交站旁有個監控,前幾天雷雨天被劈壞了還沒修好?!?/br> “時機未免過于巧?!?/br> “就像老天都在為兇手造勢?!?/br> 鐘學儒和李羨橙附和說道。 “是挺巧合?!崩瞽懤^續說:“然后查海濱酒店這兩天的入住名單,還有昨晚凌晨三四點的監控,最后是聯系共享單車公司調取昨晚在海濱區使用共享單車的記錄?!?/br> 老曾頷首:“我現在就囑咐下去。對了,死者是市一高學生,已經打電話過去詢問,結果就能出結果?!?/br> 顯然老曾認出死者的校服來自市內哪一所高中。 警員分工合作,很快各自展開行動。死者被運回法醫辦,汽車和各類物證都被送往痕檢處。雙休的刑警們紛紛取消酒店訂單,提前結束休假,奔波在查案的路途。 *** 酒店等待退訂手續的江蘅看了眼時間,早上九點鐘。 “先生,退訂手續完成,扣除百分三十的手續費,剩余費用會自動打到您的賬戶上?!本频攴杖藛T邊說邊把賬單和身份證遞還給江蘅。 江蘅接過,道了聲謝就把東西收起來,提著行李袋朝外走。 這時酒店電梯突然魚貫而出一群人,最前頭是新郎抱著新娘,在一群人的簇擁和起哄聲中踏出酒店,前往海灘舉辦海灘婚禮。 新郎的親朋好友到處派發喜糖,有個女孩塞給江蘅一大把喜糖和喜餅,紅著臉討祝福。 江蘅笑了笑:“祝白頭偕老,永結同心?!?/br> 女孩便嬉笑著跑開,和同伴們打鬧著追上大部隊。熱鬧過后就是被襯托出來的安靜,打掃糖紙的清潔工提到下午三樓還要再辦喜宴,說著說著話題就跑到了結婚的新郎新娘一家聘禮、嫁妝的富有程度。 “新郎和新娘都是粵江市本地人,兩人都是獨生子女、家里也有好幾棟農民樓,只要房價不跌,這輩子肯定吃穿不愁?!?/br> “停車場停了幾十輛豪車,都是新郎和新娘兩邊的人。聽說酒宴海參鮑魚龍蝦隨便吃,也不要人隨份子?!?/br> “我早上去新娘房打掃,光婚紗和新娘便服就兩三套,又是金又是鉆……還有一堆人圍住新娘專門替她打扮,叫什么化妝師、化妝師助理?有錢人連結個婚都那么奢侈?!?/br> “要不你跟領班說一下,下午跟我一起去三樓,晚點能打包到幾只剩下的龍蝦鮑魚。他們這種婚宴到最后會剩下很多沒動過的食物?!?/br> “我回頭跟領班說?!?/br> …… 她們走遠,然后電梯再開,里面走出十來個人,男女皆有,衣著時尚且妝容精致,連男人都化著比女人還精致的妝容。 他們背著化妝箱大步前行,看目的地應該是海灘婚禮處。 江蘅猜測他們就是新郎新娘的化妝師團隊。他收回目光,朝停車場而去,開著車回東城區,路上拐了個彎沒回公寓,而是去了金源廣場的夜店。 夜店正是打烊時間,老板依舊在吧臺后面堅持不懈苦練調酒技術。 聽到動靜,夜店老板抬頭看了眼,當即熱淚盈眶:“蓬蓽生輝啊爸爸!您終于來了,爸爸!”他翻出墊桌腳的計劃書雙手奉上:“有興趣投資嗎?不用您費心費力,只要給一點點錢就好了?!?/br> 計劃書放到一邊,江蘅點著桌面問:“我要的東西到了沒?” 夜店老板嘆氣,在抽屜里翻了翻,找出一枚小巧的u盤扔給江蘅:“都是金新月心狠手辣的人物,經過排除剩下三個人最有可能是害死江荇的幕后真兇。還有你之前托我找的林朝期的弱點,找到了?!?/br> 江蘅掀起眼皮,“?” 夜店老板:“……”出錢的大爺是爸爸,就算再裝逼也只能供著,“林朝期的弱點是個少年,一個患有垂體機能減退癥、停止生長而不會衰老的少年。出乎意料吧。一只以同類為食的毒蜘蛛居然迷戀永不凋謝的塑料花,讓人懷疑她迷戀的是青少年的rou體還是羨慕對方不會衰老的外表?!?/br> 林朝期的弱點是個人,確實很意外。 夜店老板:“相關資料已經發送到常用郵箱,我能查到的東西就這么多,再深入容易暴露?!?/br> 江蘅:“再查點東西?!?/br> 夜店老板婉拒:“我拖人在金新月那邊查這些東西,差點死了人,多給一倍的錢才保住自己沒被賣出去。爺爺g,我真退休了?!?/br> 江蘅:“這回不查金新月。你幫我查,我實現你的計劃書?!?/br> 夜店老板:“……哪兒?” 江蘅:“金三角?!?/br> 夜店老板:“……”他媽的有區別?! *** 東城分局刑偵辦,刑警匯聚圍成圈聽法醫給出的尸檢報告,尸檢結果和鐘學儒的結論相差無幾,重點是殘留在死者皮膚上的纖維布料分析結果。 “死者脖頸處殘留的布料是仿羊絨面料,推測勒死死者的勒繩是仿羊絨面料的圍巾。死者的指甲內殘留面料也是仿羊絨面料,所以我們推測兇手是個在夏天夜里穿仿羊絨面料的長袖上衣和圍巾?!?/br> “兇手畏寒?” “也許早有預謀?!?/br> “早有預謀可以帶尼龍繩,或者刀子,用圍巾恰恰說明兇手是臨時起意。車里的錢還在,說明不是為財,死者是男性,排除為色。那可能就是講價過程發生激烈口角,一沖動就殺了人,相似案件挺多?!?/br> “死者的手機和身份證都不見了,或許是兇手驚慌之下,產生企圖抹去死者身份的念頭?!?/br> “死者叫什么?” “葛向笛,17歲,獨生子,一個月前剛結束高考。家里父母還在,母親在一個電器產上班,父親有糖尿病,平時開黑車維持日常開銷。葛父這幾天生病,葛向笛想幫家里減輕負擔,所以接替父親開黑車?!?/br> 第92章 “獨生子, 未成年,剛高考結束,懂事孝順, 人生剛過五分之一?!标愭歼駠u:“就是天大的憤怒也用不著殺人, 有解決不了的矛盾可以報警,讓第三方介入調解不更好?” 季成嶺:“情緒上頭會讓人失去理智?!?/br> 陳婕:“我能想象到的矛盾就是多收幾十塊錢的車費?!?/br> 季成嶺:“你錯估了黑心司機的貪婪, 有些黑車剛收幾百上千的車費。他們看菜下碟的本事不容小覷, 尤其喜歡拉幫結派?!?/br> 陳婕:“我看調查報告里,葛向笛的老師和同學都表示他成績優異、開朗向上而且樂于助人。再說他才十七歲, 一個風評很好的未成年人會去勒索乘客?勒索金額高到刺激兇手殺了他?我感覺不太像是金錢紛爭, 就算存在金錢糾紛也不一定是葛向笛?!?/br> 季成嶺:“你的意思是說葛向笛有可能因為別人和兇手的金錢糾紛而被牽連?你覺得是葛父和兇手存在糾紛, 兇手尋仇,殺了葛向笛報復葛父?這是預謀殺人, 不符合無動機激情殺人的特征?!?/br> 陳婕提出假設:“也許兇手是熟客。他和葛向笛聊天, 期間被葛向笛以言語刺激,本身又和葛父有過矛盾,激動之下勒死葛向笛……不然兇手和葛向笛能產生什么矛盾?如果兇手不是熟人, 他們在這次乘車之前沒有任何交集, 那么應該是什么樣的矛盾才促使兇手殺死一個剛結束高考的未成年?如果初次交集的葛向笛沒有勒索、多收費,他就沒理由和兇手發生口角并刺激兇手。如果以上猜測都對了, 那是否應該重新定性兇手的殺人行為和殺人動機?!?/br> 季成嶺仔細思索陳婕的推論。 老曾拿著筆‘篤篤篤’敲桌, 說:“不無可能。命案沒出結果前, 任何可能性都存在。今天誰通知葛向笛的父母?” 有人舉手:“我?!蹦贻p的刑警走出來說:“葛向笛的父母都在法醫辦那邊,看過葛向笛的尸體后悲傷過度、情緒崩潰,沒辦法進行詢問。不過李隊在那邊, 正陪著葛向笛的父母?!?/br> 陳婕驚訝:“老大不是最難以應付死者家屬嗎?天下紅雨了嗎?” 老曾琢磨著說:“可能你猜對了?!边B陳婕都注意到的問題,李瓚怎么會沒發現? 分局專門劈開一塊地, 挪出來當法醫辦用,特點是地廣人稀、陰森凄冷而且坐南朝北不見常年不見光,大白天日頭正盛的時候都得開燈。 燈是冷光燈,墻是白灰墻,地是反光的冷白磚,各個小元素搭配成的法醫辦就成了個醫院‘停尸房’。 不過有案件發生或平時舉辦個學術研討會時,人氣充足,法醫辦就顯得沒那么陰森。 現在這時刻是例外,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太陽有點西斜,室內和走廊冷光燈開了一半,光線有些不夠,看上去又冷又陰暗。 長長的走廊里隱約還能聽到啜泣,時不時便是拉長了音的尖銳哭聲,穿透長廊,又被隔絕在層層白墻透不出去。 法醫辦還有一個小廳,認尸結束需要被問話的家屬就在小廳里等待。 安靜了一會兒的小廳猛地爆發嘶吼聲,女人尖利的哭喊和男人無法壓抑的痛苦咆哮,交匯旋繞,形如泄洪之水漫天掩地的澆過來。 于不明就里的人而言是噪音,于當事人而言,那是他們天塌了的發泄。 鐘學儒瞥了眼面不改色的李瓚,對方一直面對不斷發泄悲傷情緒的葛向笛父母居然沒有逃避,真切的陪著葛向笛父母坐了將近一個小時! 李瓚踹了把鐘學儒的椅子腳,說:“拿包紙巾過來?!?/br> 鐘學儒這才發現桌上的紙巾沒了,而裝紙巾的紙箱在他身后。 他趕緊補貨,不忍而無用的勸慰:“請節哀?!?/br> 葛弘忍住悲痛,習慣性的低頭,兩鬢斑白,肩膀似乎壓了一座沉甸甸的大山,沉得他撐不起脊梁,蜷縮著、佝僂著單薄的后背。 他不停的、機械的說:“謝謝、謝謝警察同志,麻煩你們了。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謝謝、謝謝你們?!闭f到這里,葛弘愣怔住,好像突然斷片,不知道下一秒應該要做什么。過了好一會,他才陡然想起自己應該要說的話,他問:“警察同志,我兒子為什么被殺?” 葛弘小心而溫吞的發問:“為什么被殺了?為什么?是不是我們哪里做得不好?我兒子很乖,他知道我們辛苦,每次放學回家都會幫忙做家務,他也不嫌棄我們窮,還說大學勤工儉學,幫忙家里減輕負擔――”他語速快了點,很快意識到,怕自己的急切引起別人的不適,于是放輕了聲音:“我兒子不可能、不可能和別人結仇,真的。他很乖的,我不知道那個人為什么要殺他,有仇找我,他可以來找我,為什么殺我兒子?” 鐘學儒:“冷靜、冷靜點,關于葛向笛的命案,警方目前還在篩查。您先等消息,案情結果出來,我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F在,我們希望二位能配合一下警方的調查?!?/br> 葛弘:“您問?!?/br> 鐘學儒看向李瓚,后者猶豫著,大拇指和食指指腹無意識地摩挲,在葛向笛母親漸微的泣聲和葛弘焦慮的目光中開口:“你們沒和人結仇?” 葛弘搖頭:“沒有?!?/br> 李瓚:“最近有沒有和別人發生過口角?” 葛弘絞盡腦汁的回想,像在砂礫堆里挑選芝麻一樣仔細而費力。 “……沒有。我沒和別人爭吵,我開這種車做生意都不敢收太多錢,同樣的路,我比正規計程車要少收一半錢。遇到查車的,我不敢跑,但是我會把乘客送到公交站附近,還會退錢。我這樣做,怎么結仇?怎么可能結仇?” 李瓚沉默片刻,看向葛向笛的母親向眉。 向眉搖了搖手,數度深呼吸,咽下唾沫和強烈的疲倦,嗓音嘶啞,幾乎一開腔便發出哀鳴。她看上去五十來歲,人很瘦小,衣著簡單、顏色暗沉,頭發染成很多中年婦女喜歡的葡萄紅,現在正散亂的披在臉頰上,狼狽而凄涼。 “我……沒、沒有,我、沒和人吵架?!鄙詈粑鼛状?,向眉勉強能說長句子,“我在廠里干了十幾年,和廠里的同事都熟悉了,而且我們大多都是街坊鄰居。就算曾經有過爭吵,可是,可是哪有殺我兒子的深仇大恨?他們看著我兒子長大,哪有這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