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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勺愣愣地看著他:“你說得確實有理……” 長淵補了一句:“大不了都殺光?!?/br> 嬰勺:“……會遭天譴的?!?/br> 長淵提著嘴角笑了一下。 二人初步達成了共識,走起來腳程飛快,很快就追上了大批亡魂。 嬰勺躲在石頭后面,看著前方的鬼差們領著自己的亡魂朝著一個方向聚集,而更前方,有烏央烏央的一大片,是已經集合在一起的鬼魂。 嬰勺扯了扯長淵的袖子,小聲道:“他們快要集齊了?!?/br> 長淵站在她身后,也遠遠地望著那邊:“嗯?!?/br> 嬰勺:“我這輩子頭一回聞到這么弄的鬼氣,這些人不會被自己熏暈過去嗎?” 長淵回頭看了她一眼。 嬰勺捏著自己的鼻子,仰起臉問:“我們要不要過去?” 長淵低著頭看她:“要?!?/br> 嬰勺看著那數不清的人頭,有些愁:“怎么過?” 身后人沒出聲。 嬰勺回過頭,嚇得一哆嗦。 長淵已經變成了青面鬼差的模樣,和她一開始遇見他時一模一樣,并拿起了骨笛。 “這樣過?!?/br> 骨笛聲響。 “鬼差”從嬰勺身后繞出來,向前走去。 嬰勺再一次感到仿佛有一層水霧罩在了自己身上,隨著那笛聲,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抬起,跟中了邪似的,亦步亦趨地跟上了長淵。 她看著前方步伐穩健的“鬼差”,忽然有點后悔。 方才不應該把笛子給他的。 這人看上去怎么像是要整她呢。 二人混進了亡魂堆里。 長淵扮演的鬼差天衣無縫,他魔的身份天然不容易引起其他鬼差的注意,后者甚至無法辨別他的身份,而在他吹響骨笛的那一刻起,嬰勺就徹底變成了他牽引下的鬼魂,和其他所有亡魂一樣,站在鬼差身后,目光呆滯,毫不關心外物。 所有鬼差在最前方站好。 嬰勺立在長淵身后,左右兩邊都是亡魂,這地方的亡魂至少有上千個,鬼差大約有不到一百個,平時散落在枉死城的各處,只有在此時才聚集到一起。亡魂口中念叨著各自的執念,分散時不覺得,此時湊到一堆,竟讓這荒蕪蕭條的枉死城顯出莫大的聲勢來。 三千多個凡界,裝下了數十億凡人,在什剎海中漂流,被冥河串聯起來。絕大多數人都在凡界中輪回,每時每刻都有人在經歷生死,冥河水延綿不絕。 那些成仙成佛的,位列天界,千萬年后才會再次進入輪回。那些成了惡鬼的,被渡官帶走,扔進冥河洗掉一層皮。而這些進了枉死城的,會在懸河里逐漸洗去讓他們不肯放下的執念,在他們真正放棄生命的那一刻,也會被懸河送入輪回。 這些人總歸是要輪回的。 只有成了鬼和成了魔的,從人的道路上走上了歧途,從此一條路走到黑。 嬰勺看著長淵的后背,又開始出神。 直到前面的“鬼差”向后勾了勾手,嬰勺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點,抬起頭,才發現從隊伍的左右兩側,分別有鬼差拿了長長的拖地的竹簡,在一一核對亡魂的姓名,已經快要輪到他們了。 長淵低聲向后面遞話:“他們在找逃走的亡魂?!?/br> 嬰勺咬著牙道:“這他娘的還有名簿?那些真逃跑了的就算了,我這兒多出一個算怎么回事?” 長淵;“他們不一定在意有人多出來,畢竟不是所有人在枉死城出現的時候他們都能第一時間登上名字。但為了保險,你就說你是……” 嬰勺接話:“姬紂那賤人。我知道了?!?/br> 她抬起頭見長淵側過臉斜眼看著她,好一會兒才看出他的意思,“嘖”了一聲:“什么表情。用一下她的名字而已,雖然惡心,但我也不至于那么軸?!?/br> 長淵于是回過頭去。 名簿核到了嬰勺,鬼差問她姓名。 “姬紂?!?/br> 鬼差翻了好幾頁竹簡,找到了那兩個字,給她勾上。走去了下一個。 居然絲毫沒發現她是個生魂。 看來他們的判斷確實沒錯,這些鬼差法力十分有限,甚至不如地府那些拿人的小鬼,臉生魂和死魂都辨別不出。 難怪也看不出長淵的魔身。 身邊的亡魂都在喃喃低語,嬰勺往前靠了靠,湊到長淵的脖頸后面:“他們要查到什么時候?” 長淵的后頸微微癢,低聲回答道:“查完?!?/br> 嬰勺嘀咕道:“這一個個地找名字,太慢了?!?/br> 長淵:“你想讓他們快點查完,早點查到我們頭上?” 嬰勺:“不是你說的嗎,要看他們用什么辦法抓我們?!?/br> 長淵糾正道:“是抓你?!?/br> 嬰勺:“好吧好吧,你是魔,你高貴?!?/br> 長淵:“看到他們頭上的印了嗎?” 嬰勺點頭。 她一來枉死城就注意到了,這些鬼差頭頂上都有個法力印記,藏在頭發里,長得像佛祖的觸地印。她使障眼法的時候連這個印記一同備上了,但只是個形狀。 她先前還一直以為是因為這個印,所以她路上遭遇的鬼差大多懷疑她的身份,但眼下看弦歌頭頂上的那個也就是個照貓畫虎的贗品,那些鬼差卻對他絲毫沒有意見。 看來這個印另有用處。 長淵:“這是幽都的旗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