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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或許在想這三百年所受的苦。 又或許在想云真。 鬼差望著她,心想。 也有可能在想他——這個三百年前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斷絕她希望的人。 鬼差的手微微握緊了。 所有的鬼魂都已經逃散,直到火焰漸漸熄滅,只剩下一片焦土。 姬紂半片骨灰都沒剩下。 嬰勺感到有人來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轉到自己跟前。 她看著那雙拴著鐵鏈的鬼差的腳,悶悶地道:“弦歌,是你嗎?” 那雙腳在她跟前站了一會兒,然后化作了她熟悉的樣子。 嬰勺被扶著站起來,她緊抿著嘴,看著弦歌的臉:“連累你了,可是你怎么,站在一邊看戲呢?!?/br> 然后她便見弦歌嘆了口氣。 他微微張開雙臂,將她抱進了懷里。 嬰勺的下巴擱在了他的肩上,感受著他一手攬著自己的背,一手在自己的頭發上摸了摸。 嬰勺攥住他背后衣裳的手緊了緊。 “你……你的琴硌得慌?!?/br> 過了一會兒,抱著她的人才算松了手,二人拉開距離時,無比自然地在她的腦門上敲了一下。 嬰勺捂住腦門。 長淵頂著弦歌的臉,教訓道:“凈闖禍?!?/br> 第52章 枉死7 長淵補了一句:“大不了都殺光…… 嬰勺原本還有一點點感動, 但被這一下都敲沒了,她在長淵肩膀上推了一下:“反了你了?!?/br> 長淵聳了一下肩。 嬰勺抱起雙臂,瞅著他:“怎么進來的?” 長淵答道:“幽都?!?/br> 嬰勺看了他一會兒:“以前沒覺得你這么聰明呢?!?/br> 長淵露出文靜的笑, 十足的弦歌的樣子。 “通過渺祝進來, 他肯定會跑去和我師父說, 可萬一我師父也沒辦法呢?”嬰勺道, “她是拿了安魂傘才出去的,我覺得這事她也不行?!?/br> 長淵道:“那我們就自己想辦法?!?/br> “我這幾天看下來, 除非從懸河一路漂到冥河,才有可能回到六界?!眿肷椎?,“我已經在里頭走了兩次,已經不是很吃得消, 再來幾次估計就要死在里頭了?!?/br> 長淵問:“什么感覺?” 嬰勺:“生無可戀,不需要再活著的感覺?!?/br> 長淵看著遠處銀白色如緞帶一般的懸河:“原來是這樣起的作用?!?/br> 嬰勺盯著他:“就不明白了,你為什么要跟下來?!?/br> 長淵依舊望著懸河:“不知對魔是否起作用?!?/br> 嬰勺:“你要是永遠都出不去了, 你家陛下……算了, 他也不會來這里救你??蓱z的弦歌,你還是跟我作伴吧?!?/br> 長淵看著自己被她拍了好幾下的肩膀, 道:“陛下說不定會下來救你?!?/br> 嬰勺翻了個白眼:“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少給我扯這門子的淡。走了,我覺得這些鬼差在準備整幺蛾子,我們離遠點?!?/br> 長淵道:“我下河看看?!?/br> 嬰勺:“那你自己去?!?/br> 長淵:“你和我一起去?!?/br> 嬰勺:“憑什么?” 長淵:“困死也是死,有什么分別?” 嬰勺:“……認識你這么久了沒想到你這么有覺悟, 茍且偷生也是生,還是你自己先去死吧?!?/br> 長淵:“……” 他轉身向嬰勺來的地方走去。 嬰勺跟上他,又想了想,道:“不如這樣吧, 你先下河去,如果你真的順水流去了冥河,還活著的話,就再進一次枉死城,把我一起帶出去,怎么樣?” 長淵:“不了,一個人找死怪難受的,怎么也得拉個墊背的?!?/br> 嬰勺:“……原來你是這樣成魔的,長淵當初真沒看錯你,很有做魔的潛質?!?/br> 長淵:“……嗯?!?/br> 嬰勺:“你現在走這個方向,叫做羊入虎口?!?/br> 長淵:“怎么看出鬼差是虎?我倒覺得他們是羊?!?/br> 嬰勺:“他們召集在一起,肯定有辦法對付我們?!?/br> 長淵:“不一定。枉死城中基本沒有來過外人,他們不一定知道要怎么對付這樣的情況?!?/br> 嬰勺;“我一開始以為他們先去救自己人,但在你那邊也出事之后,鬼差們卻依舊朝著最開始的方向聚集,我因此認為他們有自己的規則?!?/br> 長淵點點頭:“有理?!?/br> 嬰勺:“那你還往那邊走?” 長淵:“既然如此,就更要在他們準備好之前破壞他們的計劃,不然我們都要遭殃?!?/br> “如何做?”嬰勺想到之前差點將自己圍起來的三個鬼差,“我們接近就會被發現?!?/br> 長淵道:“我不會被發現。把笛子給我?!?/br> 嬰勺把笛子交給了他:“你不會被發現是什么意思?” 長淵把嬰勺那根笛子揣進自己的胸口:“他們對魔不敏感。我們可以去看看他們在做什么?!?/br> 嬰勺:“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br> 長淵:“是你覺得這個地方陌生,先入為主地認為鬼差就是這里的規則,所以一心只想著逃?!?/br> 嬰勺愣了一下。 長淵道:“鬼差也是凡人變的,比起普通能輪回的凡人,他們好不到哪里去。你連人家笛子都搶了,打一個也是打,打一群也是打。頂多碰見人多,把他們捆在一起丟河里罷了,費不了你多少力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