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貴婦 第85節
魏曕補充道:“若是他們年前成親,那就算了?!?/br> 要去也得等她出了月子才行,今日是冬月二十四,距離過年只有一個月零幾天。 殷蕙忍不住地笑,剛提親,哪有那么快成親的,再早也得等春暖花開呢,那時候她早恢復好了。 “謝謝您?!币筠ダ氖?,笑得比花兒還好看。 魏曕就是要她開心才這么說的,她生孩子不容易,他除了這個,別的也幫不上什么。 “早點休息吧?!笨纯刺焐?,魏曕拍拍她的手,站了起來。 屋里暖和,外面還刮著寒風,風吹散了云,夜空剔透,閃耀著一顆顆寒星。 魏曕站在廊檐下,看了會兒天,這才來到前院。 安順兒伺候他洗腳時,魏曕想起一事,問:“可有派人去殷家報喜?” 安順兒笑道:“派了,夫人才生完,金盞就過來叫我安排了,肯定是夫人提前吩咐過?!?/br> 魏曕明白,她是怕殷老牽掛。 她爹娘死得早,完全是殷老一手帶大的。 過了幾日,燕王叫來三個指揮使與魏旸、魏曕,商量三衛所招兵的事,此次抗擊金國,燕王的五萬人馬損失了近七千人,得盡快挑選精壯之士補足。 燕王的意思是,年前就給辦妥了。 馮謖、高震、楊敬忠異口同聲地應下了。 他們退下后,魏旸也要離開,卻見魏曕站在原地不動,似乎還有別的事說。 就在此時,燕王也察覺了,笑著問:“老三有什么事嗎?” 魏曕頷首,并不避諱魏旸還在,看著燕王商量道:“父王,七郎慶滿月的時候,兒子想請七郎的曾外祖父與舅舅過來吃席,不知您意下如何?” 魏旸詫異地挑了挑眉毛。 整個王府,沒有人把殷家當正經的姻親,以前逢年過節有什么宴請,也從未給殷家下過請帖。 他還以為老三有什么大事要與父王商議,結果竟是為了這個。 燕王沉默片刻,用眼神示意長子、海公公都退下。 兩人告退。 燕王坐在書案后,招招手,叫魏曕走近點。 魏曕繞到桌案,站在父王面前。 燕王打量一眼已經完全長成成年男子身形的兒子,笑道:“怎么,知道疼自己媳婦了?” 魏曕立即紅了耳垂。 他可以搬出很多理由,但英明如父王,又怎么會信。 燕王卻收了笑,微微瞇起眼睛,審視地看著這個兒子:“現在把殷家當親戚了,以前不當,是不是覺得自己委屈,覺得你本可以像大哥二哥那樣娶京城的名門貴女,覺得我偏心,沒把你當回事?” 魏曕臉色大變,跪下叩首道:“兒子不敢?!?/br> 燕王哼了一聲:“不敢,那為何衡哥兒滿月、周歲時你不請人家?” 魏曕看著地面,突然不知該說什么。 他自然委屈過。 因為生母的出身,他被大哥、二哥、府里的下人們看輕,雖然那些明顯的惡意的輕視都發生在他還是孩子的時候,別人以為他不懂,其實他懂。 于是他努力讀書勤練武藝,大哥二哥還在睡覺時,他已經爬起來蹲馬步了。 他不與大哥比文,憑借出眾的武藝被父王看重。 就在他自覺可以與二哥比肩時,父王要他娶一個商戶家的姑娘。 大哥二哥都來安慰他,卻不知越是這種安慰,越讓他心里不是滋味兒。 燕王看著沉默的兒子,忽地嘆道:“我知道你委屈,但我不是不看重你,誰讓當時只有你在適婚的年紀?咱們拿了殷家那么多銀子,總不能叫殷家姑娘給你大哥二哥當妾吧,還是說讓殷家姑娘嫁給比她們還小的你四弟?” 魏曕眼眶發熱,額頭觸地道:“父王無需多言,兒子都明白,兒子確實糊涂過一陣,后來您選我進京給皇祖父祝壽,兒子就都明白了?!?/br> 燕王點頭,扶他起來道:“這都是人之常情,何況你還年輕,更何況,父王很清楚,你之前不請殷老進府,不是你還在怨父王什么亦或委屈什么,你那是好面子,怕再被兄嫂們笑話,是不是?” 魏曕垂眸道:“兄長與嫂子們不是那種人,是我自己虛榮?!?/br> 燕王笑了:“原來你也挺會說話的?!?/br> 魏曕慚愧地低下頭。 燕王離席,負手對兒子道:“虛榮,這世上有幾人不虛榮不好面子?父王都能理解,如今你是為了疼媳婦也好,自己想明白了也罷,你能跨出這一步,父王都很欣慰。叔夜你記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心胸越大,能容的事越多,前面的路才越寬?!?/br> 他沒丟過人嗎? 都是皇子,太子守京城,他卻要遠就藩地。 都是藩王,秦王、代王只懂享樂父皇罵完之后仍然繼續養著,他頻繁往返戰場,父皇還嫌他耗費軍餉太多,讓他自己想辦法。 兒子娶商女委屈,他安排這門親事時難道臉上很有光?燕地哪個百姓不知道他從殷家拿了銀子? 厚顏無恥的人才會心安理得地花別人的銀子,他做不到。 待到太子病逝父皇寧可封皇太孫也不封他,他更是在全天下面前顏面盡損。 一時委屈可以,天天只記著委屈不委屈的,不行。 要往前看,要學會忽視別人的幸災樂禍或流言蜚語,專心走自己的路。 這些話,燕王并沒有說出來。 可魏曕看著父王偉岸健碩的背影,完全能明白父王的隱忍與豁達。 父王留下他,不是要訓他,而是要教他。 “父王放心,兒子都記下了?!?/br> “嗯,給殷家的帖子你自己安排吧?!?/br> “是?!?/br> 燕王擺擺手,魏曕自行告退。 走出勤政殿,就見魏旸站在不遠處,似乎在等他。 “大哥?!蔽簳嗌锨罢泻舻?。 魏旸注意到他眼圈微微泛紅,嘆道:“七郎出生,大哥知道你高興,可殷家什么身份,你剛剛那么說,不是給父王添堵嗎?” 老三一定挨了父王的罵,還被罵哭了。 魏曕迎著他好心勸說的目光,坦然道:“殷家是五郎、七郎的母族,不是外人,父王已經準我下帖子了?!?/br> 魏旸愕然。 第79章 趁午后陽光好的時候,殷蕙讓金盞、銀盞伺候她洗了頭。 金盞坐在榻邊,她躺在金盞的腿上,銀盞再把凳子端到榻前,擺好銅盆的位置。 當長發打濕,銀盞輕柔地替她按摩起來,殷蕙舒服得都要睡著了。 洗好了,將頭發絞得再也不會滴水,殷蕙就挪到琉璃窗邊待著。 燒著地龍的屋里溫暖如春,再曬曬太陽,殷蕙的頭發很快就干了,用梳子好好通一通,蓬松又順滑,帶著淡淡的花露香。 “娘今天真好看?!?/br> 衡哥兒睡完午覺來找娘親,盯著娘親看了會兒,忽然道。 殷蕙笑了:“昨天娘不好看嗎?” 衡哥兒想了想,道:“昨天也好看,今天更好看?!彪m然他也說不清到底哪里不一樣了,明明娘還是娘。 黃昏魏曕過來,一眼就發現了區別,皺眉道:“洗頭了?” 她第一次坐月子時,魏曕就從乳母、母親等女眷口中聽到一些說法,諸如坐月子不能洗頭洗澡、不能哭之類。 殷蕙解釋道:“這幾日恢復得好,天又暖和,洗一下也不會著涼的,而且我身上舒服了,晚上才休息的好,也更有利于恢復,您說是不是?” 洗都洗了,魏曕只用不贊成的目光看著她,沒有再說什么。 乳母抱了七郎過來,衡哥兒坐在弟弟旁邊,一會兒摸摸弟弟的小手,一會兒點點弟弟的臉蛋,與七郎相比,他的小手竟然也變成了大手。 對魏曕而言,這樣一家人聚在一塊兒的時間總是顯得特別短,沒多久就要吃晚飯了。 七郎竟然在這時候拉了一泡,被乳母抱去西耳房收拾,今晚就不會再過來。 “弟弟真臭?!焙飧鐑憾阍诘砗?,捏著鼻子嫌棄道。 殷蕙:“你小時候也這樣?!?/br> 說話時瞥眼魏曕,最愛干凈的男人這會兒倒好像鼻子失靈了,并沒有露出什么嫌棄的表情。 一家人移到廳堂用飯。 飯后,衡哥兒跑去看弟弟了,魏曕跟著殷蕙進了內室,遞給她一張請帖。 殷蕙疑惑地接過來,打開一看,紅紙黑字,是他請祖父、殷閬來府里替七郎慶滿月。 該高興的,殷蕙卻濕了眼眶。 別的姻親之家,逢年過節都會彼此宴請,可她嫁到燕王府四年了,祖父才將要收到來自燕王府的第一封請帖。 這還是她重生了,做了很多事又生了七郎換來的,上輩子,祖父到死都沒能…… 就因為他們姓魏,因為他們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龍孫! 殷蕙快步繞到屏風后,背對魏曕的方向捂住嘴。 魏曕站在屏風這一側,隔著薄薄的蘇繡絹紗,能看到她的肩膀在輕輕抖動。 他有他的心結,她又何嘗不是,放眼平城,她是無數百姓羨慕的富家千金,一朝嫁進王府,她反而成了最卑微的那個。 過去的已經無法更改,重要的是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