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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筠哥兒來, 她再度見了明顯的對比。 大上幾個月的孩子就是不一樣,筠哥兒已能完整地說上一句話了。 而與霄哥兒不同,筠哥兒雖大些,卻有些怕生,窩在阿娘懷里, 和霄哥兒舅甥兩個大眼瞪小眼對視了會兒,在霄哥兒接連遞了幾樣玩具予他后,二人才順利地玩到了一起。 想來再過上幾個月,霄哥兒也能完完整整地說話了。 門被敲響,曲錦萱思緒止住,見是徐嬤嬤進來,說苗鈞水有事要尋自己。 曲錦萱起身,換徐嬤嬤守著,自己去了外間。 苗常侍。 苗鈞水哈著腰請示道:小殿下是過了周歲生辰再入宮,還是在這別苑內過生辰,老奴特來請姑娘示下。 曲錦萱想了想,先是問了聲:敢問苗常侍,別苑中,為何這樣多的護衛? 苗鈞水答道:不敢瞞姑娘,這般戒嚴,蓋因我大昌仍與敵國交戰中,既是怕敵國細作有異動,亦是提防有不軌之人加害小殿下,畢竟小殿下已有嗣皇身份在身。 既是如此,再怎么戒嚴,宮外也比不上宮內安全。 曲錦萱眉頭跳了跳:那便請盡快罷。 聞聽此言,苗鈞水心中一喜,忙不迭應聲而去。 曲錦萱獨自在門口站了會兒,直至寒風灌入脖領打了個冷噤,才轉身回了房內。 徐嬤嬤見她面容憔悴,頓時心疼不已:姑娘歇會兒罷,老奴看著小殿下便成。您近來都沒歇好,再這樣下去,可是要熬出病的。 曲錦萱搖搖頭:我無礙的。適才已與苗常侍說了早些入宮,嬤嬤定然有許多事要忙,還是我看著霄哥兒罷,您忙完了,也記得抽空歇歇。 勸說無奈,兼之徐嬤嬤卻也有不少事要忙,便只得離了那房里。 換了徐嬤嬤,曲錦萱仍舊歪在軟榻守著。 盯著兒子軟乎乎的小臉,她內里心絮紛紛。神思不定之際,總似有一雙冰玉般的長眸,形似墨勾的眉,時刻縈于她心間。 如非必要,她其實極少想到上世,但這幾日,她卻總是控制不住地會想,到底是他命中當有此一劫,還是自己重生后行的事,陰差陽錯間害了他? 說起來,這世,她不僅比上世多活了這么長的時日,還得到了遠比上世要多的東西。 不僅阿娘有了好的歸宿,筠哥兒有了疼愛的爹爹,她還遠離奉京城,去了外地經商營鋪,實現了上世的愿望。 雖不是什么大事業,到底也是走出后院,有了新的活法。 再有,便是與他有過一段夫婦生活,又有了霄哥兒,這世,有了新的羈絆。 這幾日來,她怎么都睡不沉,闔上眼,便是他與她說,會趕回來參加霄哥兒周歲宴。 他那語氣雖并非信誓旦旦,卻也明顯是有不小把握的口吻??稍醯筋^來,卻是這樣的結果? 各色記憶如潮息奔涌,不停沖擊著曲錦萱,她感覺額頭有些發脹,像腦門子里有人用錘一下下地敲著,人亦漸覺困乏,便就著蜷縮的姿勢,在姜明霄身邊入了淺寐。 外間風息漸頓,竹葉也不再沙沙作響。幾只紅嘴鸝鳥掠過碧湖上方,發出圓潤嘹亮的鳴聲,惹得湖面泛起幾道細微的波紋來。 此時,與那碧湖一墻之隔的、許久無人踏入的圓亭中,丁紹策正與個頭戴立幘、腳蹬黑靴,著長衫赤帶之人議事。 那人臉型瘦長且無血色,五官平淡到看一眼便會忘記,唯左眉有道不大明顯的細疤有些許特別,可不凝著眼細瞧,誰也瞧不大出來就是了。 這般裝束這般扮相,卻正正是裝成啞衛的姜洵。 這會兒,丁紹策正覷起眼盯著他那左眉:陛下,這斷眉可怎生好?雖只是一小道,卻也恁地有損陛下您的英概之姿不是? 姜洵還在回味著適才姜明霄的那句喚,且自得于自己及時定住,從身形到神色未露半點馬腳,待聽得丁紹策這刺耳的調侃,他眸光微斜過去。 丁紹策立馬板直腰身,正色道:臣斷沒有說陛下要以色侍人的意思,只是姑娘家都愛面無瑕疵的俊美郎君,有些姑娘苛刻至極,就是多個痣都瞧著別扭,臣這也是好心提醒。 你現下連話都不敢與樂陽說,哪來的底氣提醒朕?姜洵收回眼,撩袍于石凳上坐下,慢悠悠地說了這么句話。 丁紹策被打中七寸,蔫了。 悶悶地倒了盞茶后,丁紹策想起些事來,又恢復了些促狹:陛下這回順勢混入啞衛中,面容裝束大改,看著倒與昔日豐神如玉的模樣半分也不像??蓞前啄谴?,三姑娘好似,也并非是根據嗓音或樣貌識破陛下的? 姜洵不急不緩:吳白那次,若不是樂陽,她也認不出我。他長指撫上茶盞壁沿,極其泰然地說道:同樣的錯,朕能犯兩回?你當朕何等蠢笨? 丁紹策笑:不敢不敢,陛下最是英明神武,不僅破了東湯聯盟,還借那蘿陽挑動屏蘭國與東湯的關系,又用備詔打了慶王等人個措手不及更別提南涉了,此回,他們不損失兩城城池給我大昌,這事可沒法了結的罷? 說起來,南涉損兵折將,一點好處沒撈著,還被臣父攆在屁股后頭,何其狼狽,何其痛快! 姜洵道:還最丁老將軍驍勇矯健,屢戰屢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