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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心想勸上一句節哀,又怕惹曲錦萱越加傷神,只好說了句:你放心,繁清閣我會著人打理的。若有何事,我入宮尋你便是,總之,你莫要記掛外頭的事。 曲錦萱點了點頭:桑晴也快回來了,她若不想入宮,便讓她看著罷。 桑晴何時回? 約莫下月中旬能到。 這么幾句后,接下來的時間,二女俱是緘口不言,就這么默默對坐,看著什么都不知曉的姜明霄把玩玉魚件,直坐到天將暗黑,樂陽該回府了。 曲錦萱正了正姜明霄頭的帽子:我送送縣主罷,在屋里頭悶了許久,我也想帶霄哥兒出去散散氣。 聞言,樂陽便收回了喉間的話,笑了笑:也好。 曲錦萱起身,喚巧茹尋了件厚實些的外衫來。 替姜明霄著那件外衫時,小娃娃吃吃地笑,扯著奶嗓子喚她阿央阿央,拿著手中的玉魚件去她耳邊輕輕搖動。 著好外衫,曲錦萱伸手撫了撫兒子的臉,長久無言。 出到門外,入目,俱是漫天亙地的白。那白,卻非是前些日子天上飄的雪花,亦不是結的飛霜,而是那隨處可見的縞素之色。 行至石筍林外的半坡廊時,曲錦萱腳步微滯。 察覺到她步伐有異,身側的樂陽也緩下腳:怎地了? 說著話,樂陽便將目光順著曲錦萱的望去,見是在清湖中央的九曲橋之上,正有幾名衛士排列行過,似在巡視。 那幾名衛士俱是手執長刀、頭戴立幘,身著交領窄袖長衫,腰束赤帶,腳下蹬著黑靴,個個肩寬腿長,體態昂揚,明顯與旁的衛士不同。 而這時,恰逢丁紹策與苗鈞水轉過雕花木欄,亦上了那廊,與二女迎面而來。 兩方互行過禮后,樂陽便指著那處曲橋中的幾人問道:那些是? 苗鈞水恭謹地答道:回縣主的話,那是博易軍的內衛,應陛下出征前所囑,特意拔來這別苑守著的。 樂陽揚了揚眉。 所謂博易軍,隸屬是禁軍中的上軍,編內皆是材勇絕倫之輩,而當中的內衛,她亦是聽過的。 據聞,是桓章帝出征時,為了保護姜后而建的一支衛隊,俱是口不能言,而這支衛隊既能入后宮 好奇心驅使,樂陽探著脖子,向苗鈞水確認道:可是閹衛? 咳咳苗鈞水似被風給嗆了一口,突然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丁紹策亦像臉抽筋似的,幽幽地說了句:縣主知曉得真多 苗鈞水聲音放低:回縣主的話私下時,奴才們一般稱為啞衛。 還是頭回,樂陽耳根子隱隱泛熱,卻也只好硬著頭皮一本正經道:閹衛雖粗俗了些,也無甚不對的罷? 丁紹策哪里敢與樂陽爭辯,現在是對她多說一句話都害怕的地步。他扶了扶額,無奈地應著:縣主說對便對罷。 樂陽斜他一眼:方才忘問了,你來作甚? 丁紹策老實答著:先帝有詔,命在下這段時日護著這處別苑,在下日間必得在此值守。 這廂,曲錦萱亦在問苗鈞水:苗常侍來此,可是尋我有事? 苗鈞水佝僂著腰:是有些事,但奴才尋徐嬤嬤便可,姑娘您先忙,若徐嬤嬤拿不定主意,遲些奴才再尋您。 曲錦萱福了下身:有勞苗常侍。 苗鈞水的腰背更壓低了些,疊聲道不敢。 送完樂陽回來,霄哥兒已有些犯困。 見小人兒昏昏欲睡,曲錦萱便替他攏好衣襟,加緊步子準備回房。路經某處石筍與翠竹框起的林側時,正正與將才那幫啞衛打了個照面。 啞衛幾人齊齊停了下來,秉手執禮,侯她們先過。 曲錦萱亦停下腳步,打量了下這幾人。 不同于苗鈞水的陰柔。這幾人除卻身形相似外,俱是生得干頭干腦的,面型瘦長且無血色,雙唇緊抿,神情平靜又肅穆。 霜惹風至,吹得竹葉子沙沙作響。 怕把霄哥兒給吹著涼,曲錦萱收回目光,略一頷首后也沒再多逗留,便繼續邁動了腳步。 而在將將與那幾名啞衛擦肩而過時,本來安靜得甚至有些發蔫的霄哥兒,突然興奮地拱了拱身子,扒著曲錦萱肩膀的手一面搖那玉魚件,口中一面喚著:阿哋阿哋 83. 入宮 陛下這話何其傷人 【第八十三章】 --------------- 聽得霄哥兒的喚, 曲錦萱停下腳步轉身去望。 那幾名啞衛仍在原地,別說身形了,連眉毛都不曾動過, 而霄哥兒, 還舉著玉魚件手舞足蹈地在喚啊哋啊哋。 見曲錦萱站定不走,巧茹疑惑地問道:姑娘, 怎地了? 曲錦萱視線在那幾人面容之上逐一掃過, 須臾又看了看樂得伸出小舌頭哈氣、身子還一顛一顛的姜明霄,騰手將他抱著換了個向:無事,走罷。 許是半途精神了一會兒,才回居院不多時,姜明霄便被曲錦萱哄得睡著了。 曲錦萱單手撐著腮, 另只手還一下下地輕輕拍著姜明霄。 還有幾日便滿周歲, 小娃娃的睡姿乖了許多,兩只小手掖在被子中, 睡顏酣甜安適。 猶記得剛出生那會兒, 他兩只手總是握成小拳頭舉在頭頂。若用手指碰碰那小拳頭,或是輕輕從虎口處塞進去,哪怕是在熟睡中, 他也一定會下意識緊緊握住, 有時候抽出來,還會把他給驚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