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杜盛默了下。 確實, 那樣的行為放在尋常女子身上, 自然是不正常的,可對樂陽縣主來說,別說守在青樓外巷了, 就是直接跑進去攪場子捉人, 他們也是當場見過幾回的。 而這位丁公子,現下走的是浪子回頭的反追路子, 若再讓樂陽縣主發現他出入歡場,他那追慕的希望,肯定是越加渺茫的。 好奇心驅使,杜盛再問道:五公子為何要去那樓里? 丁紹策立時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鼓起眼睛瞪了杜盛一眼:我那是約了人在畫春樓里談事, 特意去給你們公子辦事的! 杜盛摸摸鼻子:小的還以為,五公子是風流不改 丁紹策氣噎。 他轉向那久不出聲的男子:姜兄,可有何發現? 半蹲的姜洵正捻著一撮土,在掌心觀察了會兒:新土,這坑剛挖不久。 說完,他把那土拂回地上,再站起身來,接過孫程遞的帕子,沉眸拭著手。 丁紹策靜待了好半晌,卻也沒等來別的話。 不知想到什么,他心下一凜,生怕姜洵不救,急得快要語無倫次:姜兄,這事兒你得管啊,你就不怕、不怕這是魏言安那渣滓派人干的么? 姜洵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他這位好友,心里著急的明明是樂陽縣主,卻偏要口口聲聲都提自己府里那個。 慢條斯理地拭著手,姜洵掀了掀眸去看丁紹策:丁兄好似,比我還要關心內子安危? 丁紹策再被噎了下。 他表情訥訥,只是雖然已被戳破,卻也只能梗著脖子繼續勸道:姜兄再是不喜小嫂子,她眼下到底是你的正妻,要真被魏言安給害了,這口氣你吞得下去? 遞回巾帕的動作一頓,姜洵恍了下神,思緒猛然跳回參宴那日。 那日,那小女人在回府的馬車中,小心翼翼地問自己話時,臉上那股子惴惴不安,就像是他稍微皺下眉,她便會立時吞回那話似的。 在得了他允許后,她于床笫間,更是盡心盡力地服侍他、配合他。 許是同床共枕了一段時間的緣故,她在睡覺時,身子倒是舒展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夜夜都將自己蜷成一團。 有時,他夜半醒來,甚至發現她緊偎在自己身側,那樣的動作,倒似對自己有nongnong的依戀。 說起來,如她那樣膽小畏怯之人,現下,應當已經嚇到魂魄俱喪了罷。 他都能想象得出她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定是眼眶發紅、唇rou緊咬,神態則是懼如驚鹿、縮如鶉鳥。 此刻,勝陽噴薄直射,郊外蟬鳴陣陣。 許是金晃晃的日頭過于刺目,又許是那蟬鳴的聲浪過高過頻,讓姜洵的心頭生出一股不可名狀的急躁之感。 他壓下心來想了想,自己這好友說得也沒錯,到底是他名下的女人,若這事當真屬魏言安所為,他又豈能輕易撇開? 再來便是,徐嬤嬤似乎對她頗有好感,若自己坐視不理,肯定又要得嬤嬤好一陣的念叨。 罷了,好歹也是與自己同床共枕過的女子,便看在她伺候過自己的份上,搭救她一把便是。 最重要的是,那小庶女既已嫁了他,便是他的人,魏言安覬覦她,便是挑釁自己,豈能讓那混廝得逞? 思索片刻后,姜洵看向杜盛,眸子里透著森寒之色:去,將那青樓的老鴇給捉了,問問是誰接的客,可識得那人的身份?再著人去探一探,看魏言安今日可有出宮? 杜盛領命而去。 丁紹策見姜洵終于有了動作,提了半天的一顆心,這才稍稍放穩了些。 他看向姜洵:可要著人去文國公府通曉一聲? 姜洵回道:文公年紀大了,先莫要驚擾他。 丁紹策聽罷,也點頭認同了,再問了聲:那咱們就在這兒等消息? 姜洵不語。 他負起手,把目光砸在那大坑邊沿,又抬眼往前探了探,忽然說了句:這些腳印頗深,想來劫人的,不過是有幾分蠻力的粗莽匪類罷了。 話語沒有回應,姜洵去看丁紹策,見他急得來回踱步,耷拉著的眉梢盡是自惱自悔,顯然那一顆心全撲在樂陽身上,根本聽不見旁的聲響。 此人此狀,倒與先前左躲右閃的模樣大相徑庭。 猶記得樂陽出嫁那日,這人與自己照常喝酒耍樂,可醉后,卻紅著眼喚起樂陽,眼中悔意彌漫,那字字聲聲,飽含癡情。 那幅模樣,委實是蠢態百出。 而今重逢,他那份意難平卻對上顆冷了的心,為了點情情愛愛反復折磨自己,何必? 姜洵瞇了瞇眼,伸手擋了下日頭,再問了丁紹策一聲:你不曬? 聞言,丁紹策停下了腳。 要說不曬,那是不可能的。 離申時正還剩半個時辰,這一通折騰下來,和著大日頭,他早就汗流浹背了。 可也正因如此,他才越發著急。 若到了向晚,日頭開始西落,這天色也沉了下來,氣溫自是能降一些的,可光線卻也不充足了,尋起人來,更是難上加難。 丁紹策苦笑了下,喃聲答姜洵:我這一顆心都灼如焦土了,她若有事,便是教這日頭曬死我,我又哪來的臉喚上半聲疼? 聽了這話,姜洵漠著張臉: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