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里的朱砂痣 第105節
紀亭衍開的是單位的車,火車站離招待所有一段距離,凌晨路面空曠,大冷的天連只飛鳥都沒有,只能聽見汽車發動機的響動。 “你忘了我會功夫的,真要遇上壞人,誰吃虧還不一定呢!”駱窈竭力給自己尋找解釋的余地。 紀亭衍輕飄飄地睨她一眼,眼神和指尖的溫度一樣涼。 駱窈登時想起了自己曾經在裴峻手底下吃過虧,尷尬地訕笑幾聲:“這兩年我也有進步的,不信等會兒給你比劃兩下?!?/br> 紀亭衍正在自己消化氣勁,聞言嘆了口氣,溫聲道:“知道了。剛才在火車上是不是沒休息好?先睡一會兒,等到了再跟我比劃?!?/br> 駱窈斂了眉,鼓起腮幫子思考哄人的辦法,眼珠轉了轉,忽然調整了一下音色,用足以讓人酥掉骨頭的語氣喚道:“阿衍?!?/br> “阿衍哥?!?/br> 刺耳的剎車聲撕破寂靜,驚醒了路邊不知名的小動物,駱窈整個人順著慣性往前傾,然后又撞回靠背,發現車子在一條小路上停了下來。 周圍甚至連路燈都沒有,rou眼所及之處只有車燈照到的那一小塊地方,周圍黑漆漆一片。 駱窈看不到車窗外的情況,轉回頭想問紀亭衍,男人卻已經傾身靠近。 “咔噠?!?/br> 安全帶解開的聲音此時此刻分外清晰,駱窈才張開嘴,他的氣息便已經渡了過來,發了狠吻她。 狹小的空間里,所有聲音都被無限放大,紀亭衍氣勁未消,此時已然轉化成了另一種沖動,嗓音又低又啞。 “不想休息?” “那就別睡了?!?/br> 又是打電話又是著急借車,研究所的同事都知道了紀工的媳婦兒趕著大年三十來看他,各個都羨慕不已。 大年初一他們也沒有放假,照例早早起床準備工作, 大家體諒紀亭衍,本想讓他休息半天,卻發現紀亭衍比他們起的還早。 紀工果然是紀工。 早晨要外出,大家伙分批坐上車,紀亭衍聽見有人對他說:“欸,這車不是剛洗過嘛?紀工,你昨兒又擦了一遍?” 紀亭衍泰然自若地點點頭:“晚上沒看清路,不小心開到泥坑里去了?!?/br> “啊,人沒事兒吧?” 紀亭衍曲起指關節碰了碰鼻尖:“沒事兒?!?/br> 就是地方太小了,不好活動。 駱窈更是腰酸背痛,在招待所躺了大半天,等紀亭衍下午回來后聽到他這個說辭,趴在床上側著臉哼哼:“我是泥坑?” 紀亭衍幫她按摩放松,聞言淺笑:“你是沼澤?!?/br> 一旦陷入,便難以自拔。 駱窈只能在這兒待一天,回去的時候紀亭衍想幫她買一張臥鋪票,奈何春運的票務實在緊張,駱窈當初也只買到一張回程的站票。 他送駱窈上了火車,想了想又走到臥鋪車廂,沒過多久就回來提起行李:“走吧,到前面去?!?/br> 駱窈頓時明了,跟著他穿過人群,貼在他耳邊小聲問:“你跟人換票啦?” 紀亭衍應聲。 加了三倍的錢。 將人安置好,紀亭衍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認真叮囑:“到了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到點我會守在電話前面?!?/br> “知道啦?!瘪橊汗怨渣c頭。 車子開動,駱窈跟窗外的紀亭衍揮手,直到身影越來越小,消失在視線中,才肯收回目光。 …… 三月的第一天,新節目正式開始直播。雖然無需露面,但駱窈還是穿了一套正式的西裝,走過導播間的時候,張哥笑著對她說:“小葉又上衛生間去了,你呢?現在緊不緊張?” 緊張嗎?有點兒吧,畢竟準備了這么久,但也正是因為準備了這么久,她現在的信心遠超過那點緊張感。 “不敢緊張?!彼Φ?,“怕朱老師會在直播的時候批評我用氣不當?!?/br> 張哥懂她的意思,頓時哈哈大笑。 晚上八點,全組人都已經就位,駱窈和葉玲玲開始了不知道第幾遍的順稿。 八點十五,所有設備檢查無誤,駱窈已經放下演播稿,和葉玲玲隨性地聊天,放松心情和口腔肌rou。 八點二十五,駱窈在幾秒內發了會兒呆,閉上眼的時候,腦??焖匍W過各種各樣的畫面,然后和抽獎搖號似的,一點點定格在最后一處。 她微微翹起唇角。 八點二十九,駱窈提了口氣,和葉玲玲對視一眼,互相比了個ok的手勢,脊背不約而同地挺直。 八點三十,節目正式開播,一小段音樂過后,駱窈和葉玲玲配合默契地開口:“聽眾朋友們,晚上好,歡迎收聽燕城廣播電臺綜合文藝節目,《一周新天地》?!?/br> “我是玲玲?!?/br> “我是駱窈?!?/br> 此前節目的宣傳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部分感興趣的聽眾早已守在收音機前,也有忘記之前的通知,照例等著原來的節目卻發現內容不同的聽眾,想調頻卻又被吸引,還有一部分是熟悉主持人的聽眾,聽見熟悉的名字頓時停下動作,不知不覺就聽完了整期節目。 今天的主要內容是和聽眾分享生活趣聞,駱窈和葉玲玲經過一年的磨合,在直播中配合默契,一個說一個捧,一人往外放另一人就往回收,節目效果自然,很容易就將收音機前的聽眾帶入了情境,甚至結束后還有些意猶未盡。 “咦?怎么就沒了?” “明天還有么?” “節目里說了,周一到周六,每晚八點半,明兒個和今天的內容一樣?!?/br> “明兒個一樣,那后天呢?” “后天是什么嘉賓訪談吧,還是打電話猜謎來著?我記得前幾天有節目單啊,是不是被你扔了?” 與此同時,燕城的各家各戶也都上演著類似的情形。等到次日節目開播之后,聽眾熱線不停響起,駱窈隔著玻璃窗看見張哥忙碌切線的模樣,低頭偷偷勾了勾嘴角。 這個年代,消息反饋不如網絡發達的幾十年后,沒有一夜爆紅這種說法,但僅憑節目在燕城人之間的討論度便可以窺探一二。 甚至節目播出的第三天,駱窈去早點鋪買早餐的時候,還有不少鄰居追著問她:“窈窈,昨天那期節目最后留的問題能不能私底下透露一點兒答案吶?!?/br> 就連王奶奶都在問:“第幾個答對會送牙膏???” 令駱窈哭笑不得。 節目播出一周后,全國各地的信件雪片似的飛來,組里甚至又加了一位導播輔助張哥,才能將將抵抗得住熱情的聽眾來電。 等新一季度的收聽率報告出爐,《一周新天地》一躍成為了榜首,全組人這才敢徹底將心頭的大石頭放下,發出一聲歡呼。 …… 烈日送走了春光,秋風消散了蟬鳴,冬雪悄聲無息地親吻大地,不知不覺,又到了一年的尾聲。 駱窈如今手握兩檔熱門節目,在燕城乃至全國的知名度也如事業一般蒸蒸日上。 紀亭衍說自己的學生天天吵著要見見她,駱窈幫他抹好刮胡子的泡沫,仰著臉笑:“他們敢在你面前吵?” 他在學生口中可是位面冷心也不算很慈的嚴師。 紀亭衍不置可否:“嘴上是不敢說,可是眼神、表情、小動作太明顯了?!?/br> 駱窈忍俊不禁。 事實上隨著節目的熱度上漲,不斷增多的聽眾之中也有個別人,格外的熱情,雖然春新路的街坊們都知輕重,家里還有兒子坐鎮,但駱窈還是在院子里發現過一兩封隨意扔進來的信。 因此研究所分房到來的時機便顯得尤為巧妙。 分配給紀亭衍的房子在長河區,兩室一廳,就他們住倒也正好。只是駱窈考慮之后并沒有將所有東西都搬過來,免得空間太過擁擠。 前一任住戶留下的痕跡不多,房子也被維護得很好,駱窈心里的小算盤敲了起來,躲進被子里問紀亭衍:“你留意一下所里的消息,如果政策允許了,咱們就把這房子買下來?!?/br> 長河區馬上要納入治理范圍,這片升值是遲早的事,買房宜早不宜遲,研究所福利房買賣還有一定的優惠,以他們現有的存款要想買下這套房還是很富余的。 紀亭衍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有多少?” 駱窈掰著指頭算:“你的存款工資各種獎金加上我的分紅和獎金,應該有這個數?!?/br> 紀亭衍眉梢一抬:“你的工資呢?” “用作平時花銷??!” “所以,咱們家一直是駱窈同志在養家啊?!奔o亭衍笑著把她摟進懷里。 其實沒有算得這么清楚,不過紀亭衍這么說,駱窈也就順竿子往上爬:“那是!” “辛苦了?!奔o亭衍同志不僅在語言上表達,還用行動犒勞她。 駱窈很快繃起腳背哼哼,還不忘提醒道:“你記得去問……” 紀亭衍吻住她的唇:“窈窈,事情得分個輕重緩急?!?/br> …… 新房子里沒有什么大家電,駱窈也不急著置辦,而是托臺里同事買了一臺家用手持攝影機。 “時間可不等人,這些留到以后都是珍貴的回憶?!?/br> 家里有一個架子專門放照片,駱窈會從相冊里拿出幾張喜歡的塞進相框擺在上面。 有確定關系那天弗洛朗拍的,還有在溫海洋家打臺球時,駱窈抓拍下來的畫面,旁邊還有全家福,結婚照…… “你怎么想起聯系弗洛朗來參加我們的婚禮?”駱窈回頭問。 紀亭衍從身后抱著她,雙手交握。 “我記得你很喜歡,說他很會拍人物之間的關系?!?/br> 那都是什么時候說的了。駱窈莞爾,指著那張他拿著臺球桿的照片說:“我覺得我的技術也不錯啊?!?/br> 紀亭衍摩挲著她的手背,忽然開口:“這張也好看?!?/br> 駱窈抬起眼眸,那層并排放著他們倆的畢業照。一個黑白,一個彩色,服飾站姿神態都明顯代表了兩個不同的時代。 “有什么特別?”駱窈問。 紀亭衍的手指輕輕落在她的照片上,好像還能回想起當時的畫面:“你當時眼里是我?!?/br> 駱窈記起來了,抬頭問他:“你知道當時我在想什么嗎?” “什么?” “我在想?!彼圩∷淖笫?,眼眸里映出他的模樣,“如果時間只剩下這一秒,我最想看見的人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