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支書交代王秋香等人，“不出意外，我們兩點半能回來?！?/br>
    王秋香：“知道了。沒回來我們就帶過去弄死他娘的！”

    張支書頓時想罵人，“弄死誰？去找小孫！”

    “??？”王秋香驚呼一聲，“不不先把他們打一頓，再找那個小孫？”

    張支書無奈地說：“我們去小高莊打架理虧的是咱們！”

    王秋香懂了。

    張支書不想跟她廢話，怕被她氣死，立即讓大伙兒上車。

    大概一點半的樣子眾人到小高莊。

    小高莊沒有拖拉機，以至于村民聽到拖拉機就知道有外人。

    村民出來一看開車的是張支書，扭頭就跑。

    高素蘭忍不住問：“出啥事了？”

    張老九：“還能出啥事?？隙ù蛩憬o咱們點顏色看看，一看咱們來了幾十口子，趕緊通知高大個把干架的東西藏起來?！?/br>
    高素蘭覺得不至于。

    到她娘家門口，一看到堂兄弟一個不少，叔叔大爺都在，比她爹下葬那天的人還齊，高素蘭頓時不禁慶幸沒有一意孤行跟張支書兩人過來。

    如果只有他倆，就算不把他們打個半死，她叔可能也得給她兩巴掌，而且還是朝臉上打。

    高素蘭看到她叔叔大爺一臉的意外，心底十分暢快，不過臉上只有悲傷，下了車拎著紙就哭她娘。

    張支書拎著鞭炮跟上。

    高家一眾人像被按了暫停鍵似的，不知該作何反應。

    小芳忍不住輕笑一聲。

    高家人反應過來，連忙接下紙和炮。

    一群老頭瞧著張家有備而來，自行車前杠上綁著棍子，拖拉機車里面指不定藏了多少兵器，不敢再依計行事。

    有個會來事的老頭就問：“怎么都擱車里坐著？下來歇歇吧?！?/br>
    小芳道：“我們就不下去了。在車上好歹有個坐的地兒?！?/br>
    那老頭噎住，很想反駁，扭頭一看，長板凳有兩三條，但都被人坐了，頓時感到尷尬，吼小青年：“沒看見來客人了？搬板凳去！”

    然而板凳搬過來也沒人下車。

    反倒讓高家人以為車里有東西，比如菜刀斧頭鐮刀錘子。

    高大個很不高興，進屋指責高素蘭：“你弄那么多人干嘛來了？”

    張支書：“又不是外人?！?/br>
    “不是外人還能是親戚？”

    張支書：“咋不是親戚？小芳的堂叔堂兄弟。你爹我岳父去的時候，我二叔三叔四叔都來了?，F在他們來不了，小輩不應該替長輩過來送你娘最后一程？”

    高大個頓時無言以對。

    張支書轉向高素蘭，“看也看了，紙也燒了，咱們走吧?！?/br>
    “等等！”

    張支書心里咯噔一下——來了！

    高素蘭轉向他：“啥事？”

    “咱娘火化買骨灰盒的錢，你總得出一點吧？”高大個理直氣壯地問。

    高素蘭看一下床上躺著的人：“你就當著咱娘的面找我要錢？”

    “咱娘知道了也不會說什么。再說了，你是老大，本來就應該你出?！?/br>
    高素蘭氣的想笑，出錢跟她是老大有什么關系？

    老大又沒比老小多吃二兩飯。

    真要論起也是當兒子的出大頭。畢竟她娘這些年沒少幫兒子干活，幫兒子帶孩子。

    她娘可從未領過小芳。

    張支書問：“兩塊錢夠嗎？”

    “打發叫花子？”高大個眼一瞪，兇相畢露。

    張支書這輩子見過太多孬種，一點不怕。再說了，他跟戰場上的小鬼子比差遠了，“三塊？”

    “討價還價你當買菜呢？”高大個皺眉，“你一個堂堂村支書，咋比小老百姓還摳？”

    張支書：“小芳跟劍平回了首都，家里就剩我和你姐倆人，不得存點錢養老?！?/br>
    “你過繼個孩子哪有這么多事?！备叽髠€忍不住說。

    張支書嗤一聲：“你這個親兒子都沒錢給老娘買骨灰盒。等我們老了沒本事了，過繼的兒子還不把我們趕出去喂狗?！?/br>
    高大個噎了一下，“我不，我不跟你廢話?？禳c，我們得去火化?！?/br>
    張支書從褲兜里掏出幾塊錢，數三張給他。

    高大個伸手奪走。

    高素蘭嚇一跳，看到他干了什么，忍不住說：“你怎么能搶你姐夫的錢？”

    “這是你欠咱娘的?！?/br>
    高素蘭張口結舌。

    她欠的早在嫁人那一刻就還清了。更別說后來她又接濟娘家十多年。

    張支書拉住她的胳膊，“走吧。人在做天在看?！?/br>
    “你說啥？”高大個問。

    張支書：“我說你敢不讓我們出去，我就讓小芳去找公安，說你搶我的錢?！?/br>
    “就這幾塊錢？”高大個嗤一聲。

    張支書真不想跟法盲說話。

    “搶可比偷性質嚴重?？粗先说拿嫔?，我提醒你一句，偷一百塊錢，頂多關一年，搶十塊錢能關你三五年?！?/br>
    高大個：“我可不是嚇大的?！?/br>
    張支書拉著高素蘭就走。

    高大個不屑地嗤一聲。

    張支書腳步一頓，繼續往外走，到門口就讓張老九開車。他現在的心情不適合開車。

    小芳扶著她爹娘上車就問，“他們為難你了？”

    張支書搖搖頭：“回去再說?！?/br>
    拖拉機的聲音太響，說話聽不清，小芳只能到家再問怎么回事。

    高素蘭道：“找我要買骨灰盒和火化的錢。你爹給他掏錢，他伸手把錢全搶走了?！?/br>
    張老九頓時急了，“在那邊你們怎么不說？”

    高素蘭：“也沒有多少?！?/br>
    “沒多少是多少？”老九很好奇。

    張支書想一下：“四塊多一點?！?/br>
    “足夠了?！睆埨暇湃滩蛔≌f。

    王秋香道：“這些錢不是他自己獨吞，就是兩兄弟平分。別想用到他娘身上?！?/br>
    張老九想起來了，這么急著埋就是沒打算火化，“兩塊錢也好意思分?！闭f著忍不住搖搖頭。

    他真看不起小高莊的人。

    高素蘭嘆了一口氣，“不說他們了，我回屋歇會兒?！?/br>
    老九還想說什么，被王秋香一把拉住。

    “干啥？”老九不懂。

    當然是讓他少說兩句。

    娘不疼她也是親娘，人突然沒了，親兄弟還搶她的錢，心里肯定不舒服。

    王秋香：“跟我回家燒火?！?/br>
    張老九下意識問：“現在就做飯？”

    王秋香不再廢話，直接拽著他回家。

    張支書把村委會的鑰匙給他，讓他先把車送過去，“小芳，你也回屋歇會兒吧?！?/br>
    小芳必須回屋，因為衣袖里還有把剪刀。

    方劍平抱著張瞳瞳跟進去，正好看到她把剪刀拿出來，頓時臉色大變，“你帶著它去的？”

    “是呀?！?/br>
    方劍平立馬把孩子放炕上，“傻不傻？！”

    “你才傻?！毙》计乘谎?，“這才幾年啊，就忘了你是咱家三傻?！?/br>
    張瞳瞳轉向他爸。

    ——三傻？他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方劍平朝他腦門上一下，把小孩推到在炕上，“玩你的去。我和你媽有話要說?！?/br>
    “說啥呀？”小孩好奇地問。

    方劍平拍拍炕桌，示意小芳看過來。

    小芳：“我又不是法盲。拿著這個東西就是嚇唬嚇唬他們?！?/br>
    “萬一有個力氣大的把東西奪走了傷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