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楚腰 第111節
江晚芙回過神,點了點頭,起身去次間換了寢衣。女子服飾總歸繁瑣些,里里外外好幾層,還有腰帶、香囊、玉佩等配飾,等她出來的時候,陸則都已經換了身雪白的寢衣,靠坐在榻上了。 江晚芙過去,陸則便掀開被褥,順勢將她抱進懷里。丫鬟進來拉好簾子,吹滅蠟燭出去了。 陸則微微低頭,聞到阿芙身上很好聞的茉莉花,便伸手拂了拂她垂在腰間的發絲,沉聲開口,“剛才看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江晚芙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要是一般的夫妻,妻子撞見這種事情,大約也就隱而不提了,說出口的話,倒像是問罪似的,且陸則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沒理鄭云夢的。 想了想,她還是搖搖頭,“沒什么。中饋的事情罷了?!?/br> 陸則應了一聲,卻是問,“很棘手?用不用我出面?” 江晚芙自然是搖搖頭,本來就沒這樣的事,她總不能編造一件出來,便忙道,“沒什么棘手的,都是做慣了的。夫君,你明日還要去刑部,我們早點睡吧?!?/br> 二人歇下。江晚芙雖心里惦記著事,但入睡倒是極快。大抵是她心里,也沒把鄭云夢當什么威脅吧。 陸則卻遲遲沒有閉眼,他側過身,視線落在小娘子的面上,她睡得那樣安靜,似是有些怕冷,小動物似的朝他懷里鉆了一下。他張開懷抱,任由她朝自己懷里拱,等她尋到舒服的位置,才將手重新輕輕搭在她的背上。 聽著小娘子輕微的呼吸聲,他閉上眼,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畫面,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漸漸地模糊了,睡意涌了上來。 還是那個破敗的冷宮。 陸則睜開眼睛,再一次踏了進去。他下意識朝內室走去,門關著,他直直走了進去,阿芙虛弱地躺在榻上?;菽镌僖淮伪砟菞l毯子,蓋在她的身上。 分娩、血崩、托孤……相似的事情,以不同的順序,不同的畫面,再一次重現。 唯有最后阿芙的話,和之前的不同。 她側身親吻著孩子的面頰,因失血而慘白的臉頰上,帶著溫柔的笑,戀戀不舍地看了孩子最后一眼,才抬頭看向惠娘,叫了她一聲,“惠娘……” 惠娘哭得難以自持,哽咽著拉住主子的手,“奴婢在,您說?!?/br> 江晚芙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握了握惠娘的手,語氣很平和,慢慢地說著,“惠娘,你帶孩子跑。他們只要看到我的尸身,就不會找你的。你把孩子,交給陸則。然后,你就回蘇州吧,我給你和陳叔留了幾家鋪子,幫我去看看纖云和菱枝,看她們過得好不好。還有阿庭,他沒有子嗣,清明過年,勞你跟陳叔跑一趟了。還有祖母和母親,我也許久沒去看過她們了……謝謝你啊,一直陪著我?!?/br> 惠娘還是如之前一般,不住地流著淚,說出那句陸則已經聽過無數遍的話,她說,“您不要謝我,我知道的,我知道您過得苦。我一定會把小郎君,平平安安交給世子的?!?/br> 江晚芙聽了這話,似乎是放心了,她沒有哭,甚至笑了一下,抬手替惠娘擦了擦淚,只是她實在沒什么力氣了,只能輕聲地道,“惠娘,你別哭啊。其實我不難過,我死了,就能見到祖母、母親、阿庭……多好啊?;钪哿恕依哿撕镁煤镁?,久到早就撐不下去了。你要是見到陸則,就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要是真的有下輩子,早點遇見就好了,別那么遲?;菽?,你知道麼?我后來是真的喜歡他。那個時候,懷上孩子的時候,我是真的想過,什么都不管了,跟他去宣同,也是真的想帶他回蘇州,我是真的想……” 江晚芙垂下眼,仿佛是想到什么,眼睛涌出淚,神情卻分明是笑著的,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過了許久,她才搖搖頭,紅著眼,“但不行啊,我做不到,也放不下……” …… 陸則驚醒,他抬手,將懷里人抱得更緊,埋頭于她的頸間,聞到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過了許久許久,整個人才從那種壓抑、恐慌的情緒中走出來。 理智回籠,陸則睜眼,怔怔望著帳子外,月光如水灑在屋里的地磚上。 他不是第一次做這些夢,但從沒有哪一次,像這次一樣,反反復復地,做了十幾次。為什么?為什么會和之前不一樣? 是因為這是他前世最深刻、最痛苦的記憶?還是因為什么別的,他沒想到的原因? 為什么偏偏是這個夢? 陸則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便越是控制不住去想。他腦子里亂得厲害,連何時天亮也不知曉,惠娘看時辰不早,怕陸則誤了事,在外敲了敲門,陸則被這聲音驚動,才察覺外邊天色大亮。 他一夜未睡,卻也沒有什么睡意,只覺得太陽xue鼓脹酸痛,他閉了閉眼,壓下那些念頭,輕輕松開抱著阿芙的手,起身俯身替她蓋好被子,才推門出去。 第151章 直至曦光穿過窗欞紙,…… 京城的深秋很有幾分肅殺之氣,秋氣至,草木落,冷風呼呼的吹,湖邊栽種的幾株垂枝榆葉子都落了大半了,看上去有些光禿禿的。蘇州的秋天就沒這么冷,江晚芙穿著件菘藍色的披風,手里揣著個小小的刻花燒藍銅袖爐,身上倒不覺得冷。 惠娘邊跟她走,邊也道,“這天是越發冷了。這幾日早上起來,都不敢朝地上潑水,眨眼的功夫就結了冰了?!?/br> 說話間,主仆便到了明嘉堂。江晚芙被請進門的時候,永嘉公主正在暖房里看書,看到她來,便叫她過去坐,還叫丫鬟把爐子燒得旺些。 江晚芙緩了會兒,覺得身上暖和了,才脫了披風,她現下懷著孩子,輕易吃不得藥,偏她到了秋冬又最容易生病,便只能處處小心著?;菽锝舆^披風,抱著出去了。江晚芙打量了一下暖房,就看見窗戶邊擺了幾盆水仙花,開得特別好,輕黃淡白,重瓣微卷。矮桌上擺了一架古琴,旁邊是個不大的香爐,想來是永嘉公主無聊時的消遣,照花撫琴,既趣又雅。 這樣的日子,倒是很不錯的。 她收回視線,正好永嘉公主示意丫鬟給她遞了一碟子核桃酥,她拿了一塊,吃了一小口,才開口道明來意,“……過些日子是母親的壽辰。我問了夫君,他說往常這個時候,您多在玄妙觀,他便去觀里,陪您吃頓飯,也沒大肆cao辦過,但我想,您今年既在府里,便還是熱熱鬧鬧辦一辦,請個戲班子來唱幾出。您覺得怎么樣?” 永嘉公主一怔,倒也想起來自己的生辰不遠了。沒出嫁的時候,她是宮中唯一的公主,年年生辰都要大辦,有一年父皇還帶她去圍場打獵?,F在想起來,都覺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回過神,卻是搖搖頭,笑著道,“算了,你還懷著孩子,cao持這些,實在不便。我也多年不過生辰了,早都習慣了?!?/br> 江晚芙倒不怕累,她就是怕永嘉公主自己不愿意辦,但現在看,她也不是不愿意。相處久了,江晚芙便也發現,自家婆婆其實是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或許是因為出身尊貴的緣故,她從不cao心庶務,也很少過問晚輩的事情,但一聊起來就會發覺,她對琴、酒、茶甚至是詩詞等都可稱得上精通二字。 “您多慮了。也沒有什么不便的,我又不做什么,還不只是吩咐下人去辦?!苯碥捷p聲解釋,想打消永嘉公主的顧慮,“而且我來之前,其實和大嫂說起過這事,她也是同樣的意思。只是她還未出月子,不方便過來。以往便也罷了,如今我和大嫂都在,怎么好不給您賀生辰的。且今歲家中接連添丁,也是喜事不斷,正好熱鬧熱鬧。祖母也是這樣說的?!?/br> 永嘉公主聽了這話,又看江晚芙神情認真,小娘子執拗地想要說服她,也是難得一番孝心,略作思忖,便也無奈應了,“那也好,就聽你的?!?/br> 江晚芙露出柔和的笑,抿唇道,“那就多謝母親開恩了?!?/br> 永嘉公主被她這話逗笑,禁不住搖搖頭,“你這孩子……”說罷,關心起她的身子,“這幾日冷得厲害,不大習慣罷?” 江晚芙笑瞇瞇,“是有些。蘇州秋冬沒這樣冷的,不過我現在不大出門,倒也覺得還好?!?/br> 江晚芙在明嘉堂用了午膳,待到下午才回去。永嘉公主跟別的婆母不一樣,不拘著兒媳規矩,待她反而有幾分像對女兒,可能是愛屋及烏的緣故,她畢竟就只有陸則一子,雖平日不過問什么,但實則心里還是很疼愛的。江晚芙刻意說些陸則的事情,她也都聽得很認真。 回到立雪堂,江晚芙就叫惠娘派了個婆子,去明思堂同裴氏說一聲。 過了會兒,那婆子回來,進屋來回話,“大少夫人說,她現下出不得門,到時候cao持起來,怕是要勞煩您過去……” 裴氏一番話說得很過意不去的樣子,江晚芙倒不是很在意,裴氏不是難相處的人,她與裴氏雖是妯娌,但也沒什么勾心斗角的事,相處得倒是不錯。裴氏不方便,她自然是要配合著她來。 她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br> 過幾日,她選好幾個戲班子,帶上生辰宴的食單,去了明思堂一趟。裴氏見她,很不好意思地上來迎她,臉上很抱歉地道,“本該我過去的,實在是我出不得門,勞煩你跑一趟了??熳熳闭f著,還親自要給江晚芙端茶,“知道你喝不得茶,特意給你準備的梨子甜湯?!?/br> 江晚芙忙接過去,先擺到一邊,笑笑道,“大嫂別這樣客氣,都是自家人,有什么的?!闭f著,拿出食單給她,“這是我擬好的食單,大嫂看看可還有什么遺漏的。至于賓客,母親的意思是,就不請外人了?!?/br> 裴氏接過去,仔細翻看。倒不是江晚芙一人拿不了主意,卻是因為二人都是兒媳,尤其裴氏還是庶出的兒媳婦,對婆母更要恭敬些,否則傳出什么難聽的話,她自己名聲不好不說,還可能影響到陸致的仕途。本朝對孝道還是很看重的。 江晚芙自然也明白,這才會特意過來一趟,否則以她主中饋的經驗,區區一個生辰,還不請外客,那是十分簡單的事情。 裴氏看,江晚芙便低頭喝了口梨子甜湯,拿了桌上碟子的糖糕吃。裴氏看過后,斟酌著提了意見,跟著江晚芙來的纖云就拿了紙筆,將兩人做了改動的地方記下來。至于戲班子,兩人商議過后,最后選了個從浙東來的南曲班子,《紅梨記》、《牡丹亭還魂記》都是時下最時興的戲曲。 看商議好了,江晚芙略坐了會兒,還進屋看了看侄子。裴氏見了兒子,眼神很柔和,笑著跟江晚芙說兒子的糗事,“他現下格外能吃,乳母每天要喂他七八回,一個都喂不過來。還好我母親把我嫂嫂之前用過的乳母給送過來了,才堪堪喂得飽這小猴子?!?/br> 說著,想起江晚芙娘家在蘇州,便好心提醒江晚芙,“弟妹要提前看好了人,最好是多選幾個,我那時也是沒什么經驗,覺得兩個也夠用,哪知一個奶水不足,最后只剩了一個?!?/br> 江晚芙低頭看了看侄兒,果然是胖乎乎的,還不滿一個月,就長了一身的奶膘了,腮幫子都鼓鼓的。她含笑答應下來,“多謝大嫂,我記下了?!?/br> 選乳母倒真是件重要事,得從現在就看起了。像她們這樣的,幾乎是很少自己哺乳的,江晚芙倒有心自己喂些日子,但也怕到時候奶水不足,便還是要提前準備才好。 懷孩子就是這樣,還沒出生呢,就想把什么最好的都給準備著,就怕委屈了孩子。大人自己反倒沒那么要緊了。 看過侄兒,江晚芙出來就告辭了,裴氏還在坐月子,正是要多休息的時候,她也不好打擾她。 出了門,立雪堂跟明思堂離得本來就不遠,但江晚芙現下顯懷,纖云便小心攙著她,主仆兩個慢慢地走,走了有一會兒,拐了個彎,上了回廊。 背后假山嘉木小徑,陸致駐足停在原地,目光注視著江晚芙的背影。她很小心這個孩子,剛才他在假山后,她從他面前經過,他看得分明,她的手一直虛虛護著小腹。 陸致忍不住地想,她是因為天生的母性,疼愛腹中孩子,還是因為,這是陸則的孩子,她愛屋及烏?如果那個時候,她嫁給他了,他們會不會有孩子?應當會的吧…… 慢慢來,急不得。陸致閉上眼,在心里跟自己說,陸則的手段太厲害,以他的地位,遠無法與他抗衡,更別提從他手中奪回什么。 他唯有等,只能等。 …… 江晚芙回到立雪堂,屋外已經金烏西沉,陸則沒回來用晚膳,現下刑部太忙,不過他派人回來說,晚上要回來宿。江晚芙用了晚膳,等了片刻,實在熬不住了,便先睡下了。等陸則回來,她都已經睡著了。 陸則進屋,臉上有nongnong的倦色,他解下披風,惠娘忙接過去,叫丫鬟拿走。 陸則先進屋看了眼江晚芙,看她已經睡著了,便去了次間換了身直身,再出來的時候,江晚芙卻已經被惠娘叫醒了,擁著被褥坐了起來。 陸則走過去,皺了皺眉,“誰叫你的?”他神色嚴厲地看了眼惠娘,惠娘嚇得低了頭,要開口請罪。 江晚芙忙拉了男人的手,柔聲道,“你別訓惠娘了,是我吩咐的。知曉你回來了,我才睡得安穩。再說了,我還有事同你商量的?!彼菽飺u搖頭,示意她先出去,自己跟陸則繼續說哈,“冷不冷?快躺上來吧?!?/br> 陸則脫了外袍,躺到榻上,擁住江晚芙,小娘子也很自然地往他懷里靠,他身上很暖和,江晚芙睡著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貼著他。她不抱著他的腰,低聲說起事情來。 “母親的生辰,我打算送那個錦鯉戲蓮的紅珊瑚擺件,還有你之前抄的經,我讓繡娘繡出來了。會不會太少了些,總覺得母親難得過一回生辰,還是要送貴重些才好?!?/br> 陸則靜靜聽著,想了想,道,“母親本也不缺什么,貴重不貴重的,反倒在其次,還是心意最重要?!?/br> 江晚芙聽了這話,也覺得有道理,還是兒子最懂母親的心思。永嘉公主確實不缺什么,只怕再貴重的東西,在她眼里,都不顯得有什么稀奇了,畢竟皇室的富貴,哪怕國公府也是比不了的。她打了個哈欠,點頭道,“那也好,我想等晚宴結束,我們送母親回去,我再親手給她做碗長壽面。以前在蘇州的時候,我祖母生辰,我每年都給她做的……” “對了?!苯碥嚼У媚X袋都要扎進陸則懷里了,還是打起精神道,“還是今天大嫂提醒了我,該提前找乳母了。等過段時間,我顯懷得厲害了,走路都累,怕是就沒精力相看了……” 陸則沒作聲,聽著她說自己的打算,聽著聽著,卻覺得她聲音越發輕了,低頭一看,她困得閉上了眼,他便輕柔將她抱緊了些,拉了拉被褥。 江晚芙困得不行,迷迷糊糊要睡,就感覺到額上一熱,是陸則親了親她的額頭,很輕的一下,給她一種被人珍惜著的感覺。 她嘴唇不自覺翹了翹,很安心地睡了過去。 陸則閉上眼,卻沒有睡,只在心里默念著經文,直至曦光穿過窗欞紙,落在地上。院中早起的婆子,點了燈籠,暗黃的燭光映照進屋里。 第152章 竹葉性涼,你不要吃?!?/br> 永嘉公主的生辰沒幾日便到了。 白日里,定下的戲班子早早來了,班主拿了選戲的折子來找府里管事的人,自然是尋到江晚芙頭上了。她剛去膳房看了眼,正要回去,惠娘拿了戲折子來,她索性帶去園子里,讓丫鬟喊了大嫂裴氏一起,去長輩們面前。 今日雖是永嘉公主生辰,但論輩分,自然還是陸老夫人最高,但她倒不倚老賣老,道,“今日是公主生辰,還是公主選吧?!?/br> 江晚芙便應下,與裴氏一起起身,將戲折子遞到永嘉公主面前,開口道,“母親看看想聽哪一出?好叫他們早些裝扮起來……” 裴氏也含笑在一旁候著。 莊氏見狀,忍不住感慨,同永嘉公主笑著道,“還是公主好命。兩個兒媳婦前前后后伺候著,我瞧今日這生辰也是辦得熱熱鬧鬧的。都說生兒子享福,我看享的不是兒子的福,是兒媳婦的福才是……” 永嘉公主嫁進國公府多年,和妯娌之間卻一貫不甚親密,但此時倒也淡淡笑著,顯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陸老夫人聞言,卻是打趣莊氏,“瞧老二媳婦這話說的,這是羨慕人家有兒媳婦了?你啊,也別眼紅你嫂子,自己抓緊些,不就有了?” 莊氏聽得笑起來,半晌才道,“母親教訓得是?!鼻f氏兒子陸三郎的親事,是早就定下的,定的是沈家幼女,雖還沒正式過定,但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現下陸三郎就在他岳父手底下做事呢,還時不時的被叫去考較功課。 趙氏還是一貫的沉默,不言不語。 說話間,永嘉公主已經選好了,江晚芙接過去,叫惠娘拿去同班主說,不多時,便有已經做了扮相的角兒上了臺。鑼鼓一聲,正式開唱起來。 因快要入冬了,說是園子,其實也不是露天的,選的是一處較大的花廳。設了戲臺,但屋里卻是很暖和的,裴氏就把兒子平哥兒也帶來了,還有陸書琇的團哥兒和圓哥兒,被乳母帶著在暖房里玩。 一出戲唱完,要重新布置和扮相,陸老夫人年紀大了,說要去歇一會兒。其他人便先去暖房說話。莊氏實在疼自己兩個外孫子,一見就忍不住叫乳母抱過來,自己抱了小的圓哥兒在膝上。圓哥兒一點不怕生,雖然來外祖家的次數不多,不過很熟絡,在外祖母懷里坐了會兒,就咿咿呀呀地開始“說話”,扭來扭去的。 陸書琇看了眼兒子,頭疼地道,“小的是真頑皮,就沒安生的時候。幾個嬤嬤盯著他一個,都盯不過來?!?/br> 莊氏笑瞇瞇地道,“兒子是這樣的。沒姑娘乖,從小就皮。難帶的很。你問問你嫂嫂,肯定也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