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楚腰 第103節
想讓一個人再也開不了口,最快,也是最保險的法子,便是殺了他。 在鬧市里,在大獄中,如若不是世子的人暗中護著,那秀才早就被打死,絕無機會活到現在。這條路本就是九死一生,秀才自己心里也清楚,是用自己的一條命,換妻子和族人的安穩,否則不會說出雖死無憾的話。 “既還活著,那便送他出城,與他妻子團聚?!标憚t倏地開口。 嚴殊直聽得一愣,抬起頭望向陸則,見他依舊是平日里那副冷淡疏離的神色,心中卻不由得一松,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一松。 陸則說罷,卻什么也沒說了,徑直出了門。嚴殊匆匆將事情安排下去,看了眼天色,急匆匆朝一處趕了過去,等他到時,余謙正坐在十里亭里。 嚴殊上前,余謙身側那侍衛見是他,拱手朝他道,“嚴先生?!?/br> 嚴殊頷首,看了眼沒什么好臉色的余謙,到底惦記著點同僚之情,朝侍衛道,“我來和余先生道個別?!?/br> 侍衛聽罷,便走到一邊,避開了些。 余謙見狀,冷哼一聲,“嚴明生,你來做什么,來看我笑話?” 嚴殊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我來送送你。嶺南多霧瘴,你此去一路小心?!?/br> 余謙卻不買賬,冷硬道,“用不著你嚴明生來假好心,就算命喪嶺南,我亦不覺得我有錯?!?/br> 原嚴殊不想跟余謙爭執,同僚多年,余謙這幅恃才傲物的臭脾氣,他早就習慣了。此人有才,尤其善于利用時勢行圖謀之策,這一點,連他都要略輸一籌。但見余謙死不悔改的樣子,嚴殊忍不住開口,“事到如今,你還覺得自己沒錯?” 余謙冷笑,“我有什么錯?我錯就錯在,跟錯了主子。原以為,他陸既明志在天下,與我志同道合,我效力于他,為他謀算,卻不料,他也不過如此,為了區區一個女子,便不顧天下大局。宣帝昏庸,好好一個皇帝,只知修道,北地戰亂多年,皇室可做過半點努力?他們連北地都不敢踏足,囿于順天,歌舞升平,不顧北地民眾死活。你不會以為,陸既明只是想廢了那廢物吧?他圖謀那位置,我替他爭,替他謀,我有什么錯?這爛天爛地,我早想掀了這天,攪了這地了。他陸既明有野心,有權勢,我奉他為主,為的并非那一份從龍之功,不過是以為,他曾親至北地,見過北地百姓如何凄慘度日,便肯為他們爭。我問你,我有什么錯?我的親人,我的族人,難道他們就活該死嗎?!” 嚴殊聽得愣住,他與余謙同僚多年,但并不知他來自北地,只知他無家小,也無親人,一門心思撲在世子安排的事情上。他頓了片刻,才回道,“你有錯!世子動怒逐你出京,確有世子夫人的緣故,但并非全部。你口口聲聲為了黎民,那我問你,那得了時疫的孩童,他的母親,那些沾染時疫的百姓,難道他們,就不算黎民了嗎?他們便該為了大局去死嗎?你說宣帝昏庸,不顧百姓死活,沉溺仙道之術,那我問你,你想要什么樣的皇帝?你想要一個有勇有謀,心懷天下的皇帝,想要一個能改變梁蒙對峙局面的皇帝,想要一個能救北地百姓于水火的皇帝。我不敢肯定,世子會不會是。但我知道,一個為了那個位置,不折手段,甚至覺得利用時疫、犧牲幾個幾百個人換取更大的利益也沒關系的世子,絕不會是你心里的好皇帝?!?/br> 余謙僵住,一時啞口無言。 嚴殊接著道,“至少我很慶幸,世子他不是。他有血有rou,不會為了所謂的大局,濫殺無辜。這樣的人,我才甘愿奉他為主?!?/br> “我言盡于此。山高水長,你此去一路,好自為之?!?/br> 嚴殊說罷最后一句,轉身走了,留余謙一人呆立于十里亭,長久怔愣未語,直至侍衛才催,才上了馬車,遠赴嶺南上任。 第137章 葡萄 不等江晚芙再派人去傳話,幾日后,常寧自己便來求見了。進了門,行過禮,便將那丫鬟茹云兄長的事情一一道來。 “……那地主以徐家欠錢不還為由,寫了狀詞,報了官。屬下從茹云的阿嫂處得知,確有這么筆銀錢,是茹云祖父在世的時候,跟那地主借的外債,但早已如數歸還,存有據書??h官看了那據書,已經將人放了?!?/br> 民間有句老話,叫“破家知縣,滅門刺史”。 別看知縣只是區區七品小官,連給皇帝遞奏本的資格都沒有,但對普通百姓而言,那是得罪不起的父母官。就像這案子,倘若沒有常寧出面,光是茹云阿嫂自己帶著那份據書去官府,連衙門大門都進不去。 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講的便是這個了。 但江晚芙也只是一介閨閣女子,看見了,伸手幫一把,她看不見的,自然還多了去,也沒法子計較什么。她想到這些,心里嘆了口氣,嘴上卻是沒說什么,客客氣氣道,“勞煩侍衛長了?!?/br> 說著,又讓惠娘拿了一盒白芷糕來賞常寧。 常寧倒是不嫌棄,他是世子的人,世子夫人安排他跑個腿,那都是分內事,且他前幾日才受了世子的罰,如今夫人賞他,他哪里還敢挑三揀四,高興都來不及。再說了,糕點也有糕點的去處麼。 常寧笑著接過去,見江晚芙沒什么吩咐了,就跟著惠娘出去了。 一出門,卻是剛好碰見纖云。她身后跟著個小丫鬟,兩人手里各抱了個匣子,是外頭胭脂鋪子上門送的胭脂香膏之類。眼瞅著要月底了,不等她們催,掌柜就安排人送了下月的來了。 纖云抬頭,自也看見剛從屋里出來的常寧。 常寧依舊跟她笑瞇瞇打招呼,還是那句“纖云姑娘”。 纖云看他一眼,便低下頭,客客氣氣回了句“常侍衛長”,就帶著丫鬟走了。 倒是常寧,看纖云進了屋,才跟惠娘拱手告別,緩步去前院的路上,想起那日纖云來看他,雖來了,卻避嫌得厲害,連門都不進,隔著門叫人送了藥膏進來,連句話都沒說上。等他費勁起身出去,人早都走遠了。沒見過這樣矜持的。 說實話,以往府里也不是沒有丫鬟來跟他眉來眼去的,他面上笑瞇瞇地,心里其實沒什么波瀾,看過也就忘了。 倒是纖云,他對她極有印象,總也想起那回世子爺跪祠堂,夫人連夜去刑部尋人的時候,他幫著隱瞞,結果沒瞞住。平日對他客客氣氣的小姑娘冷著張臉,活似他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幫著世子爺欺負了她家夫人似的,恨不得上來咬他一口??粗陀幸馑紭O了。 常寧正胡思亂想著,人卻已經到了前院了。世子雖罰了他,但活還是要干的,兄長出門替世子辦事,人還沒回來,他就是傷著,也得頂上。且世子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也是他自己疏忽了,只覺得夫人日日都在府里,連門也不出,能有什么危險,便放松了警惕,哪曉得余先生會瞞著他?,F在想起來,常寧還覺得有些后怕,那時候江郎君可是日日都來立雪堂的,得虧夫人和江郎君都沒出事,真要出事了,他這條命怕是都不保了。 他算是被余先生給害了,但余先生人都去嶺南了,也沒什么可計較了。嘆了口氣,常寧不去想這些,低頭看見手里還提著的食盒,進屋叫了個侍衛出來,“我記得你有個meimei,在夫人身邊做事……” 不多時,剛從立雪堂出來的食盒,兜兜轉轉便又回了立雪堂。 江晚芙倒不知道這些,叫菱枝去跟茹云說了聲,便把這事給放下了。出門去了趟老夫人那里,商量重陽祭祖的事宜,下午才回立雪堂,一進門,便看幾個小丫鬟圍在葡萄架子邊,熱熱鬧鬧說著話。 惠娘皺了皺眉,正要呵斥她們沒規矩,江晚芙便也朝那邊走了過去。 幾個小丫鬟一回頭,嚇了一跳,又看見皺著眉的惠娘,忙規規矩矩行禮。 幾人這一散開,江晚芙才發現她們在看什么?;菽餅榱擞憘€吉利頭,費了好大功夫才移植到院里的葡萄藤,前幾日來看還青澀著的果子,在這幾日的炙熱下,竟是熟了。一顆顆圓滾滾的紫皮葡萄,看著便極誘人。 惠娘這幾日都忙著處理世子爺帶回的那些舊衣,幾日忘了來看,此時一看,也是又驚又喜,“沒幾日呀,這葡萄竟是熟透了?!?/br> 世子回來了,葡萄也熟了,葡萄多子,這可是難得的好兆頭?;菽锉揪团沃约夷镒釉缧焉仙碓?,現在也不皺著眉了,滿臉笑意,一副已經瞧見自家娘子診出喜脈的模樣。 江晚芙倒不曉得惠娘想的這些,但她想起陸則離京之時,她依依不舍拉著他的袖子,他便說三個月就回來了,當時她就想,等院子里的葡萄熟了,陸則便回來了。 如今倒真陰差陽錯對上了她當時的話。 這么一想,連這普普通通的紫皮葡萄,也格外地招人喜歡了。 她叫人拿了剪子和籮筐來,親手將熟透了的葡萄串剪下,當時移栽得不多,結的果自然也少,堪堪裝了半籮筐,也就十來串的樣子。她挑揀了一下,揀出幾串格外飽滿的,叫人朝福安堂送了兩串,二房、三房、明思堂等處各送了一串,又取了幾串叫惠娘給院里下人分一分,剩下的便自己留下了。 傍晚,陸則從刑部回來,進門就見阿芙坐在羅漢床上,手靠著憑幾,笑瞇瞇地,惠娘正在她邊上說著什么話。小娘子今日穿一身他沒見過的夏衫,輕薄的絹絲所制,淺淡嫩綠,大概是到了傍晚,不如白日熱了,便在肩上搭了件牙白色的披帛。 這一身極為賞心悅目,令剛從刑部那些案牘中抽身而出的陸則,也不由得為之心神一振,心情也跟著愉悅了。 他走進去,正低頭說話的惠娘先發現他,忙停了話,朝他屈膝見禮,“世子爺回來了?!?/br> 江晚芙聞聲,忙從羅漢床上要下來,正穿鞋的時候,陸則已經幾步走到近前了,握了她的手,攔了攔,也跟著上了羅漢床。羅漢床雖寬敞,但中間還擺了個小四方榻案,雖容得下兩人,但難免有些擁擠。正常情況下,都是一人各坐一邊的,隔著榻案說話的。 惠娘抬頭,看世子爺正微微低著頭,握著自家娘子的手,眉眼融融聽她說著什么,顯然沒起身換一邊坐的意思,便悄無聲息退出去,招呼丫鬟將門關上了。 反正也沒外人,關起門來,誰管小夫妻有沒有規矩。 江晚芙將下午給各房分了葡萄的事說了,陸則聽她說罷,抽空抬了一眼,才瞧見榻案上擺著的琉璃盤,盤里裝著一串紫皮葡萄,一粒粒圓滾滾的,果rou飽滿,看著倒很適合這個天吃。再聽小娘子說,是自己親手剪的,倒是低了頭,去看了看被他握著的手,十指細細的,手掌柔軟,沒瞧見什么細小的傷,才抬眼繼續聽她說。 江晚芙說罷,俯身去摘了顆葡萄,剝了果皮,回頭要喂男人。 小娘子都親自給他剝了,陸則自然不會拒絕,低頭吃進嘴里,其實也就是很尋常的葡萄,但陸則嘗著,卻覺得比平時吃到的要更甜些。 江晚芙一邊剝,一邊給陸則喂,她下午吃了許多,現下連晚膳都用不下了,舌頭都是酸的,剝了幾顆,便不剝了,要去拿帕子擦手,“剩下的不吃了,我下午一時嘴饞,吃多了幾顆,舌頭現下都還是酸的?!?/br> “是么,我嘗嘗?!标憚t一臉淡然的說著,手抬了阿芙的下巴,低頭親了上去。過了片刻,兩人的唇分開,江晚芙紅著臉,便聽陸則一本正經地道,“果真吃了許多?!?/br> 江晚芙臉上更熱。陸則倒一臉沒什么的神色,起身叫惠娘送水進來,打濕了帕子,來給她擦了手。 兩人又坐回榻上,小聲說著話。 “你去保定那晚,說三個月就回來了。我后來出門,看見那葡萄藤,想起你說的那話,就跟自己說,等葡萄熟了,你就回來了。結果你路上耽擱些日子,當時還以為你吃不上了呢。想著要是你吃不上了,我就叫人做成葡萄酒,或是曬成果脯,到時候做成糕點……” 陸則聽著,心里不自覺地發軟。 他算不上憐香惜玉的人,以前讀書時,偶爾翻到幾本講閨中女子那些春情愁緒的詞賦,也只覺矯情,皺皺眉,便棄到一邊了。他那時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有一日會這般耐心,抱著個小娘子,聽她說自己走了后她心里那些離別愁緒、苦中作樂,偏他半點不覺得她矯情,只想到他在保定想她的時候,她亦盯著串葡萄,惦記著遠在保定的自己,便覺吃了一整碗蜜一般,五臟六腑仿佛都品到了甜。 陸則低頭,眼里露出點笑意來,視線落在阿芙白皙的面上。 他生得實在俊朗,不笑的時候,身上那股冷淡疏離,還會讓人下意識地不敢靠近。但倘是一笑,那股冷漠便不復存在了,當真是極為勾人的。至少江晚芙就受不住他這般笑,每每都要看呆了,這回也是一樣。 陸則見她呆著,笑意更甚,俯身靠近,低低地道,“阿芙可知道葡萄寓意什么?” 江晚芙一時沒反應過來,沒答話。 陸則倒是很愿意給自家小娘子解惑,笑著道,“葡萄一藤生千果,亦有多子多福的兆頭?!?/br> 第138章 待客 幾日后的午后,江晚芙正教姚晗練字,剛從國子監回來的江容庭過來看她,身邊還跟了與他同行回府的陸機。秋闈在即,國子監給學子們放了三日的假,三日后,便直接進試場了。 江晚芙在暖閣見的他們,叫丫鬟拿了牛乳椰糕來,呈冰碟里鎮過的,吃起來清涼爽口,很適合夏天吃,“這幾日熱得厲害,這個吃了正解暑,你們嘗嘗看?!?/br> 江容庭笑瞇瞇應了。有陸機在,他不似姐弟獨處時那般做小兒態,很是沉穩。其實他是借住在府里的,要是不會做人的話,很容易被人說什么閑話,雖說jiejie姐夫護著,但私底下那些閑話是管不住的。但他在這方面,像是無師自通一樣,沒人教過,但他跟陸機也好、跟國子監那些同窗也好,都相處得很融洽。 國公府里提起江小郎君,都贊不絕口,沒半句壞話的。 幾人提起秋闈的事情來。這次秋闈,江容庭本來不打算下場的,但他老師聽說后,說三年一次,機會難得,雖沒什么機會得了名次,但還是建議他下場練練手。老師的建議,江容庭自然是要聽的,便恭恭敬敬應了下來。 江晚芙聽了這事后,有些擔心揠苗助長,倒是陸則勸她,“有什么關系,既是老師提出來的,便不算阿弟好高騖遠。他這個年紀,試試也無妨的?!?/br> 江晚芙也覺得自己關心則亂,便不打算攔著了。此時說起來,她便一副很支持的態度了,道,“前幾日祭祖的時候,我聽家中一位表姑母說起,城西九曲觀的文曲星君格外靈驗,還打算明日過去給你們求福袋來?!?/br> 江容庭聽得臉上一紅,生怕阿姐失望,忙道,“我也只是試一試,沒什么機會中的,阿姐還是不要特意跑一趟了?!?/br> 江晚芙眉眼柔和一笑,“有什么關系,來去一趟也不費什么勁,便是不求你們取中,求個考試順順利利的,也是好的。不過我一番心意罷了?!?/br> 她都這么說了,江容庭也就不拒絕了。 第二日,江晚芙便帶上惠娘,去了趟九曲觀,大抵是臨近秋闈的緣故,文曲星君的香火十分鼎盛,星君宮觀的香客,比以往多了數倍。福袋倒是不難求,捐了些香火錢,記了名,兩個福袋便到手了。 自家阿弟的,江晚芙自然是自己親自送去的,至于小叔子陸機的,則叫菱枝跑了一趟。 兩日后,秋闈開始,考生進場,貢院大門合上,一關就是三日。一場三日,一共三場,每場間隙也只得一日的休息時間,跟趕場似的。等交完最后一份卷子,江容庭從貢院走出來,走路都在晃。 陸機也沒好到哪里去,下人一接到兩位郎君,便催著車夫馬不停蹄趕回府里了。 兩人回府,先去了趟福安堂,陸老夫人看兩人難看的臉色,哪里還肯留他們說話,當即叫下人送他們回去了,又跟江晚芙和趙氏叮囑,“叫膳房熬些補湯送去,這幾日怕是把他們累壞了?!?/br> 江晚芙自然是應下,自己的弟弟,她自然是上心的,不用祖母叮囑,她也不會忘的。 婆母吩咐,趙氏也頷首應下,不管去不去做,至少面上是表了態的。 陸老夫人也不說什么,她這個年紀,知道很多事不能太較真。不聾不啞,不做家翁,這句話用在她身上,也算得上合適。底下幾個兒媳婦,性情各異,但只要不做得太過分,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算了。 要是陸機是個孫女,她也許會插手,但陸機是郎君,也有這么大了,趙氏充其量就是冷淡了些,害人的事情,她是不會做的。再說,還有陸三爺呢。 過了秋闈,很快就到了重陽,陸家祭祖的事情,便提上了日程。 這是江晚芙主持中饋以來,第一次祭祖,自是萬般上心,事事親力親為,忙起來連一日三餐都顧不得了,好在手下幾個管事都是做慣了的老人,再加上有祖母在旁提點,她到底是把祭祖一事給穩穩當當地辦成了。 非但沒出什么岔子,且辦得極為漂亮。經此一遭,她便也算在陸家宗婦中站穩了腳跟,以往陸家族婦與莊氏打交道得多,江晚芙是新婦,露臉的機會便相對少些。且主持中饋這事,并不是那樣好做的,不像做官,每年還能給皇帝遞奏本,說自己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中饋這種事,庶務瑣碎繁多不說,做得好是看不大出,但做得不好,立即便傳開了去。 祭祖過后,江晚芙好生地歇了幾日。 她仿佛有些累狠了,歇了幾日,身上也還是沒什么精神,但她整日在屋里待著,與平日無異,倒也不怎么看得出,連陸則都沒察覺什么。 陸則照例早起,謝紀等人還關在刑部大牢,宣帝后來也沒下旨問罪,事情便擱置了。他雖沒有出面替他們求情,但總是好生關照著謝紀等人的,都是群上了年紀的老人,最生不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