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對華陽一中都不陌生，上次就是來看老師的時候意外發生了晁瑋的事情。

    這次，因為學生還沒有開學，應錚跟人提前說好，帶著顧盼進來，完全就是一個非?？帐幍募s會場所，沒有任何人打擾，而且秋季校園里花正香，景色怡人。

    “想去哪里？”應錚和顧盼十指緊扣，步調一致，慢慢地在主干道上。

    顧盼看看兩邊的教學樓，最后手指了遠處的一棟樓：“那里吧，我們的補習教室就是在那里，現在還是那里嗎？”

    補習教室是兩個人在眾人普通的同學關系中邁向親近的第一步，自然意義非凡。

    “教室還在，但是已經不是補習教室了。小班補習現在取消了?！?/br>
    應錚對這些事還是比較了解，這么些年關于華陽一中的事情總有人會告訴他一些。

    “去看看……”顧盼歪了下腦袋，整個人柔和很多，抬頭看著應錚，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的肩頭虛空一抓。

    應錚好笑地看著她：“抓到什么了？”

    兩個人停下腳步在主干道這里站著，兩旁都是柳樹，隨著一陣陣的微風在輕輕搖動。

    而在遠處的教學樓前，栽種著價值不菲的桂樹，雖還未到桂花徹底釋放芳香的時刻，現在的空氣中也有隱隱桂花香。

    顧盼噘了下嘴，眼睛眨眨，把手拿下來緊緊握著：“一會兒再告訴你?！?/br>
    應錚又是笑笑，顧盼面上看著冷，但是談戀愛的時候就很愛玩。

    以前的時候兩個人就會玩干瞪眼的游戲，誰先眨眼誰就輸了，現在比以前還要肆無忌憚，看到什么新的捉弄人的游戲都會試驗在應錚的身上。

    所以應錚現在也沒有非要要一個答案，顧盼的記性非常好，這個游戲一旦開始了，她就一定會結束，絕對不會忘。

    兩個人又繼續往前走，走過長長的主干道，走到走廊，上樓。

    這幢樓過去了這么多年，比以前老舊了不少。雖然學校會修繕，但是樓體老了，這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事情。

    顧盼一步步往上走，在第一層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我閉著眼睛走，你拉好我?！?/br>
    說完，看到應錚點了個頭，顧盼放心的把眼睛閉上，眼前一下子變得黑暗，聽覺和觸覺無限放大。

    現在不是晚上，很難還原那天晚上的情景。但是顧盼閉上眼睛的時候，努力去讓自己回想當時的情景。

    那天是睜大了眼睛但是什么也看不到，今天是緊閉著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應錚沒有說話，顧盼和他的手依舊是十指緊扣，另一只手握緊了拳頭，這個時候也沒有忘記自己在主干道上的時候說的話。

    應錚于是就拉著人往上走，剛開始的臺階很好走，只要往上走就可以。

    但是快到拐彎處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應錚慢下了腳步。但是沒有說話，顧盼就能感覺到是要拐彎了。

    其實閉著眼睛的時候，人非常沒有安全感，尤其是上臺階，剛開始還好，等到走了十來步臺階的時候，步調不自覺就會慢下來，輕輕抬起一只腳，卻不知道下一個究竟是臺階還是平地。

    顧盼努力放下自己所有的感覺，她十分果斷地一步步往上走，在應錚腳步慢下來的時候才輕輕一只腳探出去，果然，是平地。

    明明是這樣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在兩個人做來就像是一件儀式感非常強的事情，尤其是當顧盼踩在拐彎處平地的時候，手又更加拉緊了應錚。

    這個手掌寬厚而溫暖，甚至能夠感覺到手中的老繭。顧盼落在平地之后停下了腳步，應錚也正在這個時候停下了。

    顧盼的手輕輕抽出來些，手指在應錚的手心里畫圈圈，她的眼睛依舊閉著，身旁這樣大的一個熱源沒有人能感受不到，顧盼半倚在應錚身上：“同學，繼續走啊?！?/br>
    應錚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好笑地看著顧盼，眼帶笑意，手掌一翻捉住顧盼的手，牢牢地繼續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攬過顧盼的腰，把人拉近。瞬時間，兩個人之間沒有了距離。

    顧盼依舊閉著眼睛，已經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么狀況。雖然心里能夠勾畫出現在的情景，但是眼睛看不到，耳邊無限放大的是應錚的呼吸，和自己呼吸的聲音，有些快。

    鼻尖能夠聞到的都是應錚的氣息，即使沒有明顯的表情。但是顧盼知道她的臉現在就這么紅著。

    這棟樓很空，如果細聽，只有風的聲音。

    顧盼成了一個啞巴，臉越來越紅，在一片沉默中心跳越來越快，聲如擂鼓，她甚至懷疑應錚都聽見了。

    應錚一直沒有動作，兩個人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良久，顧盼首先遭不住了，努力用清冷而正經的語調說道：“這里有監控?！?/br>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顧盼自己停下腳步，手指還偏要畫圈圈，她不知道自己剛才說出「同學，繼續走啊」的時候，語調有多像當初說出的那句「不謝，又不是我讓你擦的」，語調嬌憨，帶著勾惑人心的本事。

    她也不知道，她閉著眼睛說「這里有監控」的時候多么像一個邀請。

    應錚看著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在顯示主人內心的不平靜。而那句自認為清冷的話語其實帶著無限的柔媚，百轉千回，鉆進應錚的心里，勾得人心癢癢。

    應錚俯視著她，一張一合的小嘴像一粒美味的糖果，粉嘟嘟。

    “這層的監控正好是壞的，還沒修?！睉P立馬就給了她答案，同時，陰影襲下，顧盼只發出「唔」的一個字音。

    糖果果真的甜的，應錚一點點吮吸，他頓時變得干渴起來，軟軟的唇瓣相觸，呼吸逐漸急促，他一點點往里探，撬開顧盼的牙齒，尋到了更為柔軟和香甜的部分。

    應錚的一只手依舊攬著顧盼的腰。因為接吻，他的胳膊現在墊在后面的樓梯扶手上，顧盼的小半個身子也靠在扶手上。即便有應錚的胳膊，顧盼的背后依舊被硌著。

    直至呼吸不過來，應錚才終于抬起頭，顧盼的眼睛還是閉著，她在自己設定的情景中十分敬業，眼睛到現在也沒有張開。

    顧盼一只手和應錚牽著，應錚的一條胳膊護著她沒有倒地，她的嘴唇現在更紅了，紅潤而且泛著光澤，臉、耳朵都是紅的，睫毛依舊在顫動。

    應錚把人拉正，顧盼乖乖地站立，另一只手依舊握拳垂著。

    這樣的乖巧和剛剛的媚態又不同，同樣撓的人心癢癢。

    應錚一只手抱著，把顧盼一下子抱到了兩層臺階之上，然后放開，盯著顧盼的臉。

    他自己退下了兩層臺階，一只手依舊相牽，另一只手輕輕觸上顧盼的嘴唇，那里泛著水光。應錚輕輕抹掉，然后一仰頭，又是重新吻了上去。

    這次的吻沒有上次激烈，帶著旖旎情思，唇齒相磨，一點一點，慢慢地傳達著愛意。

    空蕩的教學樓仿佛暫停了時光，兩個人就這個樣子在曾經的地方享受歲月的悠長。

    “走咯！”應錚和顧盼抵頭相依，在這個漫長的吻結束之后，應錚終于開始繼續此行的目的，他大呼一聲，而后將顧盼背了起來。

    陡然失重的顧盼只是笑，將一只手纏在了應錚的脖子上。兩個人牽著的手已經松開，應錚現在反而沉穩了，背著顧盼，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老實往上走。

    顧盼閉著眼睛，能夠感覺到拐彎和上樓。不過一會兒，兩個人就到了曾經補課的樓層。應錚把顧盼放下，重新牽回了手。

    “可以睜開眼睛了?！睉P站在顧盼的眼前，看到顧盼的眼睛一點點睜開。

    顧盼閉著眼睛太久，所以應錚剛剛是拉著她站在背光的地方，此時顧盼一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應錚，帶著滿腔的愛意的應錚。

    顧盼的眼睛有些酸澀，她舉起自己一直握著的手，看著應錚綻放出一個笑容：“你猜我剛剛抓到了什么？”

    應錚搖搖頭，這個問題他好奇了一路。

    顧盼現在的眼睛已經適應了，她拉著應錚轉了個方向，讓應錚在陽光之下，然后輕輕地，一點一點張開自己握著的拳。

    “我抓住了時光，現在送給你?！鳖櫯蔚氖稚鲜裁匆矝]有，但是又好像有千鈞之重：“從那年開始到現在，嘭！”

    一個擬聲詞，應錚仿佛真的感受到了煙花的聲響，感受到時光在這一瞬間補全了過往的所有遺憾。

    他被震撼，很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br>
    應錚靜靜地看著顧盼，所有沖動的情緒在這一刻涌了上來：“顧盼，我們結婚吧?！?/br>
    他說的時候堅定無比，說完之后才感到忐忑，欲言又止，還是狠下心沒補充別的，靜靜地等著答案。

    “好……”顧盼的回答很簡單，不假思索。

     

    顧盼和應錚是在國慶結婚的。

    秋天是他們初遇的季節，國慶假期正好能夠給兩個人騰出來時間，所以選中了這樣的日子。

    顧盼不喜歡熱鬧，而且父親已經去世，和家里的關系這么多年以來就一直很平淡，母親關心著自己的兒子，對于女兒沒有什么幫持，所有的事情都是顧盼自己定的。

    顧盼不喜歡太過隆重和復雜的儀式，也不想花費大量精力搞大排場，所以婚禮是一切從簡。

    應錚也不喜歡熱鬧，年少的時候可能還活潑些，當了這么些年應隊，嚴肅兩個字已經寫進了骨子里。

    而且婚禮儀式如果顧盼不喜歡，應錚即便搞大又有什么意義，婚禮本質上是為了讓顧盼開心，給她安全感。

    所以兩個人一合計，結婚就是親朋好友一起吃頓飯，其余的時間就留給兩個人二人世界。

    房子還在裝修，所以這段時間顧盼還是住在警局的宿舍里，應錚依舊有自己的宿舍方便加班。

    即便婚禮一切從簡了，應錚自己琢磨了半天，儀式感還是要有，求婚已經非常草率，兩個人一問一應，當天下午直接去領了證，婚禮也是一切從簡，回憶里總得剩下什么。

    只是應錚實在是想不出去，就這么明晃晃地去問了顧盼：“婚禮上你還有什么想法嗎？”

    女人大多是喜歡驚喜的，顧盼也不例外。不過她并不喜歡太過傳統的驚喜，如果一個人捧著花在大庭廣眾之下求婚，這樣在她看來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驚喜是一瞬間真真切切的喜悅，能夠驚到人心里從而喜的，不是只有讓人驚訝的排場，最后的結果其實大家都不滿意。

    現在應錚問出來，顧盼倒也沒什么感受，反而真的認真想了想：“沒有，結婚嘛，和親友一起吃頓飯就很好?！?/br>
    未來的日子是兩個人的，終究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浪漫只能是生活的調劑品。

    “你有什么愿望嗎？”應錚腦子轉的很快，換了個問法。

    兩個人現在都在顧盼的宿舍，門開著，坦坦蕩蕩地在里面的聊天。顧盼收拾著房間里的東西，想了想，一時間竟然給不出答案。

    應錚等著她，順便給顧盼搭把手遞東西?，F在相處的模樣就很像結婚多年的夫妻，這種自然的模式讓顧盼更是想不到自己還有什么愿望。

    “應隊，小兩口感情好啊?！蓖∷奚岬亩际峭?，看到應錚又來了，隔壁的同事路過的時候順嘴調侃一句。

    應錚已經修煉到家了，現在聽見這種話完全免疫。畢竟從陳副隊那里已經聽了無數次，旁人說的再調侃也沒有比得過陳副隊的。

    應錚對著來人笑笑，沒有應答，繼續看回顧盼，她已經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還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她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盒子，遞給了應錚。

    “給我戴上?！睉P把盒子打開，里面是兩枚素銀戒指，很簡單的花紋，沒有其他的裝飾。

    他拿起其中一枚比較小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果然在內壁摸到了兩個字母。

    應錚拿起其中的一枚之后，顧盼拿起了另一枚，然后將盒子從應錚手中抽出放在了桌子上，兩個人對視。

    現在的場景很像經典的西式婚禮中，未婚夫妻雙方交換戒指的步驟，只是背景不是教堂，而是極其日常的宿舍。

    顧盼帶著期盼意味等待著，應錚拿起她的一只手：“顧盼，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愿意……”顧盼回的果斷，應錚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往她手里套，一點點往里推，心也變得越來越滿。

    “應錚，你愿意娶我嗎？”顧盼同樣拿起應錚的一只手，笑著問他。

    “我愿意……”應錚沒笑，很認真地看著顧盼把戒指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兩只手擺在一起，同款戒指十分顯目。

    顧盼看著，毫無預兆地落下淚來，她擦了把眼淚，輕輕撫摸著自己手上的戒指：“現在得到的一切已經足夠好?！?/br>
    應錚輕輕把人攬過，明白了顧盼的意思。

    他們都滿足于現在的生活，也不貪心太多，不奢求太多，兩個人平平淡淡，只要能一輩子走下去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約會和結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