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5)
沈棠仗著自己有靠山,心頭半點不虛:怎么,被我猜中了心里有鬼,這就想殺人滅口了? 王夭夭意識到跟她糾纏下去這事情只會一拖再拖,仿佛之前出招只是為了警戒一下沈棠似的,她從善如流地收回了手,對相當護短的謝曜靈挑了挑眉頭,開口道: 你的答案呢,小謝? 總不至于被個什么都不懂的人胡說兩句,你就要改主意了吧? 她話里還帶了幾分激將法的意味。 沈棠表面上沒顯出什么,內心里卻在暗自緊張,怕謝曜靈是個定下主意,就說到做到的愣頭青,無端端踩進別人鋪好的陷阱里。 謝曜靈莫名成了全場的焦點,卻也是那樣不慌不忙,慢慢地回答王夭夭的問題: 在專業方面,我確實不至于聽一個門外漢的意見。 但是,給我提意見的是我的妻子。 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無論前輩后輩,表情都變得相當復雜。 #秀什么秀,秀你有對象嗎?# #這年頭,妻管嚴都能成為驕傲和自豪的資本了嗎?# 不管他們心中吐槽多么強烈,謝曜靈眉頭都沒動一下,撇過頭,朝沈棠細細地說了句:走吧,你剛才暈倒了,我帶你回酒店休息。 話語間竟也像是半點不記得自己答應過的事情,就要和沈棠從原地離開。 背后王夭夭陰惻惻的聲音再度響起: 看來你是打算放棄這次比賽的第一名了,是嗎,小謝? 謝曜靈步伐頓了頓,頭也不回地反敬回去:如果王小姐您本身有能力與這龍一較高下,那我便在這里先恭喜你奪魁了。 王夭夭: 在場眾人眼睜睜見著她們倆離開,良久之后,裘然挨了挨旁邊的陳實,半帶震驚地開口道: 這這他媽也行?那這龍是拿還是不拿了??? 陳實也在心中茫然搖頭,總覺得自己來參加個比賽,不是為了奪魁,而是為了來打一趟醬油。 半小時后。 居然不疼哎 你往左邊點,對,就是那兒,啊~ 謝曜靈忍無可忍,指尖稍用了用勁兒,成功讓躺在自己腿上這人嘴里的愉悅嘆息轉變成小豬仔滾開水的嚎叫。 沈棠弓著身子將自己彎成了蝦,捂著自己的后脖頸,語氣里帶了些撒嬌的抱怨意味:你干嘛這么用力? 謝曜靈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手:因為你叫得太奇怪了。 原本兩人回到那小酒店里,謝曜靈是想幫她看看身上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尤其是腦袋那兒,結果不知怎么變成了給沈棠按摩。 這人平時疏于運動,拍戲的時候又總是仗著年輕干耗著,身上該有的腰疼肩疼半點沒落下,被謝曜靈的手法按得十分銷魂。 沈棠哼哼著,躺在她腿上仰頭去看她:哎,現在我終于感覺到你的眼睛是真的不太靈光了。 謝曜靈起初沒聽懂她抖的這個包袱。 反應了好半晌,意識到沈棠說的是她這手盲人按摩技法相當純熟。 她抿了抿唇,抬手將沈棠的腦袋撥開,不讓她繼續躺自己的腿。 沈棠哎哎幾聲,討饒地半撐起身子去親她,耍賴道:再來一次嘛。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倆在做什么令人羞恥的事情。 謝曜靈拗不過她的犯規cao作,又給她按了幾分鐘后脖子,只是再躺回她腿上的沈棠再沒了之前那股調皮的勁兒,僅僅是闔上眼睛等著享受。 不管是力道輕了還是重了,舒服還是不舒服,她都沒再吭聲,就在謝曜靈以為自己把她按睡著的時候,突然聽見她問了一句: 老謝,你在謝家是不是那種說一不二、叱咤風云的人物??? 謝曜靈正按著她的太陽xue,聽見她的問題,手頭節奏緩慢下來,伴隨著她那清冷的聲線一并響起: 是,也不是。 沈棠朦朧地睜眼去看她,漂亮的眼眸被根根分明的眼睫襯托著,其間流轉著明珠般的光。 原本謝曜靈并不打算將這事說出來,畢竟這對她來說無關緊要,但不知是不是兩人間情感日漸加深的緣故,竟讓她想將自己毫無保留地展現給對方。 似是飲下一杯淡茶那樣,她語氣極淡地說道:我本來就不是謝家的人,只是他們曾救過我一次,謝家主家連續兩代人的玄學天賦都相當一般,沒有繼承家族本領的天分,所以我答應過謝老爺子,在我有生之年,會幫謝家撐一撐這臉面,直到承運的下一代出生。 沈棠驟然聽見如此豪門秘辛,呆愣半晌不知道做什么反應。 最后她決定做一個合格的聽眾 啪啪啪的掌聲在房間內響起。 她抬手拍了拍謝曜靈的手背,說出二字評價:真香。 這瓜好吃! 謝曜靈: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聽見沈棠繼續問道:那你原先是做什么的? 謝曜靈搖了搖頭,簡單說道:只記得我要來找一個人,記得要彌補她很多很多別的,都忘了。 把所有無關緊要的東西全都忘卻,便只剩下這一個執念。 沈棠抬手勾了勾她的下巴,直言道:那人一定是我了。 謝曜靈低頭看著她的靈魂顏色,素白的布綢擋了眼睛的部分,卻擋不住她這張臉龐的昳麗:是。 她很輕很輕,嘆氣一樣地說道。 明明是很令人動情的話,沈棠偏偏要煞風景,用指頭點了點她的眼角:你不記得我什么樣子,也忘了很多事情,甚至連自己記憶有沒被人改過都不知道,就說我是你要找的人,根據小說的一般套路,這種深情好像很容易認錯人誒。 到時候她再聽見謝曜靈找到真愛,自己這個合法妻妻豈不是很尷尬? 謝曜靈曲起手指,準確無誤地彈中她的額頭。 在沈棠的痛呼聲中,她斬釘截鐵地反駁道:不會。 沒等沈棠有機會接著她的話繼續皮,謝曜靈盯著眼前那耀眼的顏色,開口道:就算我看不見,你也有本事讓我在人群中一下子注意到你。 你對我來說,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就算我遺失了所有的記憶,我的身體和靈魂也還會認得你。 身體的本能也會驅使她再愛上這個人,靈魂里的烙印會讓她輕而易舉就達到深愛的程度。 唯有愛本身是無法騙人的。 比起這世間的灰和暗,沈棠是她眼中唯一的光,如果對方不是讓她曾愛的如此深刻,謝曜靈想,那么自己的執念也不會到如此地步。 沈棠見她如此,反倒無法繼續逗下去了,就保持這樣倒看她的姿勢,抬手摸上她的臉龐,呢喃道: 突然覺得你特別會說情話。 忘了全世界,也要記得自己的感覺,真讓人著迷。 三秒后 看到我豎起來的尾巴了嗎? 沈棠將旁邊被角捏起來,在謝曜靈的臉上戳了戳,將這一室的曖昧給戳散。 謝曜靈唇角一軟,竟然差點笑出來,盯著這灼灼光華,那種想要看見的欲望又一次浮了上來。 真想 想看沈棠此刻臉上有怎樣的調皮表情,才能配出如此可愛的調侃自己的動作。 同一時刻。 鎮壓著白石村的那座龍山上,兩道身影站在樹木的陰影中,幾乎與那高大的林木融為一體。 失敗了?一個男聲溫溫和和地響起,里頭聽不見半點著急的意味,聽著甚至還相當有閑心調侃自己的合作伙伴。 對面樹下的人穿著能隱藏自己身形的斗篷,來時還帶了幾分火氣,以為能得到對方和自己相同的反應,沒想到這人倒是不急不緩,顯得她沉不住氣似的。 王夭夭深呼吸了幾下,在心中安慰自己: 這么多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她一定要讓自己戀人以最完美的姿態活過來,她要給那人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強健的軀體、能辨清濁的眸子、牢固的魂魄 現在距離終點,已經很近很近了。 怎么,韓先生的妻子跟旁人結了婚,聽你這口氣,倒像是想讓頭頂的草原再長一會兒? 在被沈棠針對的時候,王夭夭恨不能用鐵索絞斷她的舌頭。 然而輪到了自己開炮的時候,她又多少能體會到嘴炮別人的舒爽感。 韓銘一時無言,只能微笑,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鏡片將他眼里的情緒淡化三分,倒有些讓人摸不透深淺的意思: 急什么。 他慢慢道:你會失敗,只是因為你找錯了合作對象。 王夭夭正欲辯駁,聽見對方不緊不慢揭露自己的打算:今晚謝家人會找機會讓謝曜靈離開,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帶走屬于我的東西。 至于你能否得償所愿,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王小姐。 王夭夭沒想到他竟然能搬動最不可能的合作對象,當下就有幾分愕然:謝家? 謝家為什么會和韓銘合作? 這韓銘究竟是什么來路? 發覺王夭夭不自覺在樹前站直了身形,韓銘俯身從自己的腳下撿起一片半枯半綠的葉子,看著那一半生機勃勃,一半蒼老枯萎的葉片脈絡,他漫不經心地答道: 現下告訴你也無妨。 當年將黑蛇雙目煉化成明鏡臺的那位道學前輩,善水道人,是我韓家的老祖。 因為心慕一位沒有半點可能的佛家弟子,她取了那黑蛇的眼睛,煉化成這寶物,才取名為明鏡臺。 六祖慧能曾說過一句偈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王夭夭愣了一下,從記憶里搜尋了一下韓姓,兒時她曾經翻過玄學界如今的世家匯編,依稀記得清代左右,確實有一家為韓姓。 只后來莫名斷了傳承。 這樣的家族在歷史上有很多,要么是因為人丁稀少,要么因為跟外姓通婚,漸漸地就將自己原本的血緣散開了,哪怕曾經風光無限又輝煌至極,最后依然逃不過銷聲匿跡的命運。 即便如今看似風光的王家和謝家,比起曾經,現下的聲勢也只能用寥寥來形容。 有詩云: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用來形容如今的兩家,也是極合適的。 王夭夭站立半晌,對他抬手做了個后輩的手勢,嘆了一聲:原來是韓家的前輩,失敬。 難怪整個村子,就韓銘一個人能從那龍山的詛咒里掙脫出來。 原來是玄學同行。 韓銘表情卻是淡淡,比起談其他事的溫文爾雅,說起他的家族,卻反倒是觸了他的逆鱗似的。 韓家百年聲譽,到我這一輩傳承者已少,我卻因為一步踏錯,以至韓家一脈在玄學界徹底斷絕,早已不剩半點臉面去見列祖列宗,更當不起你這前輩一詞。 他不笑的時候,那顏色不太深的眼瞳便顯得冷冷淡淡。 被毫無情感的鏡片一格,竟然將平日里那些殘存的人情味兒都驅除了,甚至還放大了身上的冰冷。 王夭夭終于察覺到他身上遮掩許久的那股威脅感。 她張了張嘴,最后低聲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我算是上當了嗎? 明鏡臺是韓家家承的寶物,而她居然當著人家最后一任家主的面兒,說要得到這東西。 韓銘聽見她的話,周身那攝人的氣勢收起,將手掌心攤開,任由山間的冷風將那葉片吹走,他目光緊跟著追逐到遠處,開口答道: 我是已死之人,守不住那寶物了,它既已流入世間,便能者得之。 王夭夭暗自松了一口氣,她為了自己死去的愛人,已經得罪了太多的人,到了即將重逢的這一步,竟然生出了點息事寧人的想法。 敵人能少一個是一個,因為她以后只想過上安穩的日子。 許久之后,她慢慢說道:既然這樣,我看不出韓先生還和我有什么合作的必要了。 您一個人就很ojbk,王夭夭感覺自己好像對對方來說沒什么利用價值。 韓銘覷了她一眼,緩緩笑道:王小姐不必妄自菲薄,我力量與身體同樣枯朽多年,所剩無幾。 我將合作形式說的具體些:你助我破除這黑龍的詛咒,我將明鏡臺從沈棠體內取出,交予你,你意下如何? 王夭夭從他的話中明白,這是他在做兩手準備。 因為既無法全然信任謝家,也無法全然信任她,干脆便和他們分開合作。 思索半晌,她干脆點頭道:成交。 韓銘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樹叢間,想起謝家那位老者,唇角露出稍許的笑容: 為了謝家的長盛不衰,謝太極竟然敢與外人做出約定,魚目混珠,讓謝曜靈來充當門面。謝家走到這一步,當真可笑。 更可笑的是,當年為了謝家的傳承不則手段,拿自己的親孫女當了爐器,盛放那樣強大的靈魂,不擇手段之后,現下卻又后悔了。 到頭來,還要惦念那丁點兒血緣情。 想到這里,韓銘眼中又出現幾分悵然的懷念。 懷念曾經活而為人的時候,也可以上一秒說好,下一秒就反悔,而不是現在這樣,有些機械地,僅為了一念執著,去完成一件事。 而后方能與這喧囂塵世說再見。 謝曜靈收到謝太極的消息時還有些訝異,以至于在電話掛斷之后,她都還保持著將手機挪到耳邊的姿勢,半天沒緩過神來。 沈棠正坐在旁邊狹窄的桌沿前剝著葡萄,撕一小片深紫色的皮,再抬頭去看看她。 然后冷不防地,往她嘴里塞了一顆特別酸的,笑嘻嘻地湊過來問她: 怎么了? 謝曜靈把滿嘴的酸意咽下去,回道:謝家找我有點事。 按理說,在比賽的進程中,謝太極與其他七家的長輩同處,是不該與她私自聯系的,會讓她有作弊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