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滾。 夏冉江接過手機,輕輕在童哲額頭像敲木魚似的碰一下,又把手機扔進童哲懷里。 哎,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金陵有四十八景么?不過最近聽說要改成四十九景了。 為什么?哪里多了一景嗎? 是啊,不就是在眼前。自從你來南京后,金陵從此便多了一景。冉江觀雪。 你夠了啊。 夏冉江啪地一聲拍在童哲小腿上,正好瞥見童哲通紅的臉。 我看是童哲流涕。 什么? 大鼻涕都流到嘴上啦。 童哲這才反應過來,正準備舉起手背抹鼻子,夏冉江已經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張面巾紙。童哲還沒來得及接住,夏冉江手指夾住面巾紙就蓋住了童哲的鼻子。紙巾的清新帶著夏冉江體溫,瞬間沁入童哲鼻腔。夏冉江用力擦了擦,又掏出一張紙把用過的紙抱住。 童哲怔住了,手垂在半空中,竟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如果一只脊背毛皮被咬住的貓,動彈不得。 童哲覺得鼻子通暢了很多,癡癡地望著面無表情的夏冉江。不過時間一長,童哲覺得有些不對勁鼻涕是擦干凈了,可是鼻子還是被夏冉江捏住。 哎,放開啊。偷襲可不算本事啊。君子動口不動手。 童哲有點喘不過氣,只能張嘴大口大口呼吸。 哈哈,我又不是君子,而且是正大光明當面襲擊。 夏冉江笑出了聲,往前靠了靠,壓住童哲企圖反抗的身體。 可是這一靠,夏冉江卻不知道自己進入了童哲的有效攻擊范圍。童哲悄悄地放下雙臂,趁夏冉江不注意,雙手鎖住夏冉江的腰際,用力撓了起來。猝不及防的刺激讓夏冉江身子一挺,頓時失去重心,往后一倒,下意識雙手撐地。童哲頓感不妙,雙手離開腰際迅速上挪,死死扣住夏冉江肩胛骨,夏冉江這才穩住,沒有后仰栽倒。 不玩了不玩了,你嚇死為夫了。 童哲站起身,吸了吸鼻子,順帶著也把夏冉江像拔蘿卜似的抱了起來。 哎,你鼻涕又流出來了。 夏冉江倒是神情自若,盯著童哲通紅的鼻頭,手又伸了過去。 同樣的招數你還想在我這兒玩第二次?童哲扭頭一躲,抓住夏冉江的手,一腳踢在夏冉江屁股上。以后我還是得提防一點,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你還,嘖嘖,我得好好治治。 打什么?打針???繡花針你還是收著吧。夏冉江躲開,眼神掃過童哲襠部。 晚餐。童哲媽做了滿滿一桌子菜。飯桌上方熱氣縹緲,偌大的房子里浸透了飯菜的香味,老遠就能聞見。兩人停止了打鬧,緊靠著坐在餐桌邊。 阿姨不知道你的口味,隨便做了幾個家常菜,撿好吃的吃,不好吃就放一邊。別客氣,就當自己家里一樣。 多謝阿姨,您忙著一下午太辛苦了。 夏冉江一直半低著頭,心頭涌起一陣暖意。 來來來,吃菜。 童哲夾起一塊獅子頭,用勺子接著,穩穩地放在夏冉江碗里。 這可是我媽的看家菜,絕對好吃。 還有這個,茨菇炒rou片,來,多吃點。你們這個年紀剛好長身體,不吃飽怎么行。 童哲媽也舀了一小勺菜,倒進夏冉江碗里。就這樣,兩人你一勺我一筷子,不一會兒夏冉江面前就堆起了一座小山,夏冉江應接不暇。剛吃完小半碗,低頭一看又填滿了。 媽,蛋糕在哪? 在冰箱里,你爸專門托人定做的。童哲媽小口喝著湯。你爸說是下個月就回來了。 工程都忙完了? 下個月不是年底了嗎?工地不忙,剛好可以回國休息一段時間。你要是有時間,可以跟你爸出去看看,趁現在學習不忙,先去體驗體驗。 阿姨,叔叔在國外嗎? 是啊,童哲爸爸一直在國外做工程,世界各地跑,現在在非洲做公路項目。一年也難得回來幾次。 夏冉江一邊聽著,不經意間瞥見對面冰箱上立著的相框。里面的人戴著黃色的安全帽,身后隱約可見幾只長頸鹿??吹竭@里,夏冉江心里也明白了幾分。 以后咱倆可以去非洲大草原看看。童哲用手肘杵了杵夏冉江。 哦,還有個事,關鑫下個月也回國了,你有空還是去見見。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懂點事了。雖然20歲是有點早,也要趁早多考慮一下未來。 聽到這話,童哲頓時繃緊了神經,余光一直注意著夏冉江一舉一動。 關鑫?夏冉江偏過頭小聲問童哲。 唔 他女朋友。 女朋友? 媽,誰說他是我女朋友啊,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兒。童哲趕緊解釋。 有一捺也算啊。 都有一捺了啊 夏冉江抬起下巴,微瞇雙眼懶懶地看著童哲。童哲緊張地都快冒汗了。 你倆這也算青梅竹馬了吧。童哲媽放下筷子。咱們倆家幾輩子世交,你爸跟她爸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關鑫這孩子啊,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人漂亮不說,還特別懂禮貌,特別聰明。再著,現實一點來說,關鑫她爸是銀行行長,你倆要是結婚,你以后得少奮斗多少年。 可是她比我大。人又那么兇。 兇一點才好呢,就應該找個人治治你這臭脾氣。大一點有什么不好,何況才大一歲而已。俗話說,女大一,抱金雞。關鑫她媽每次見到我都說你們家童哲怎么樣了???跟關鑫還聯不聯系???。別人家碰見丈母娘還被挑三揀四,過五關斬六將的,這個不滿意,那個要改進。你這倒好,直接就豁免了,走的可是快速通道。 童哲媽越說越興奮,眉飛色舞的仿佛眼前就浮現出了兩人婚禮的場面。又看見夏冉江一言不發,偏過頭說:夏冉江,你說啊是??? 對啊,多好的機會,這種乘龍快婿天賜良機別人是求都求不來的,簡直是天作之合,比翼雙飛。夏冉江咬咬牙,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 你看看,還是夏冉江懂事。你啊,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童哲腦門已經開始冒汗了,尤其是聽到夏冉江剛才話里一股咬牙切齒的狠勁。桌布下,童哲默默抬起手,正準備拍拍夏冉江的大腿企圖安撫,夏冉江躲開,一腳踩在童哲大腳趾上,童哲疼得五官扭成一團。 媽,我這一直就沒對她動過什么念想。這么多年都過去了,要是有念想還勞您煩神。 那是因為你們之前還小。你也知道這么多年過去了???感情培養那么久也該開花結果了?,F在就是最好的時候。再說你倆知根知底的,都不用有什么顧慮的。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就這么說定了啊。關鑫應該也要畢業了,聽說要回來工作。你下個月去接機,沒事你倆出去約個會啥的。她這幾年一直待英國,可以帶她多熟悉熟悉國內環境,別人可是喝過洋墨水的??刹荒茉龠@么任性了。 童哲一直看著夏冉江,盼著夏冉江說點什么,又怕夏冉江說出不合時宜的話,只見夏冉江一直半低著頭,鎮定自若地吃一口菜,吃一口飯,仿佛置身事外。童哲頓時覺得氣氛不對,后悔當初沒有早點把自己交代清楚。 可是童哲突然心跳有點加速。我有喜歡的人了。 夏冉江剛好夾起一顆豌豆,聽到這句話,手微微抖了一下,豌豆掉進了盤子里。 哦?怎么一直都沒聽你說過。童哲媽似乎并不覺得意外。認識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有多久。認識了三個多月了。 童哲一臉正經,不時偷瞄夏冉江的面部表情。 人怎么樣?什么時候帶回來給媽瞧瞧。 長得特別可愛,是我一直喜歡的類型。心地特單純,特善良,特善解人意。 怎么認識的? 新生入學的時候,比我低一年級。 童哲繼續說,看到夏冉江嘴角微微上揚,心里也有底了。 跟他在一起的這幾個月,我學會了好多東西。而且啊,他就是個天才,什么都會,剛剛還得了全國比賽冠軍。 阿姨,您吃菜。 夏冉江沒等童哲說完,趕緊夾了一大筷子粉條放進童哲媽碗里。放下后,手慢慢退到桌布下,摸索到了童哲大腿,重重掐了一下,童哲感覺到一陣痛,搬起椅子往旁邊挪了挪。 你喜歡就行。童哲媽繼續喝著湯。媽也是為你著想。我們那個時候啊,好像都不會考慮那么多。就是單純喜歡一個人,然后戀愛、結婚、生孩子,一眼就是一輩子?,F在好像一切都變復雜了,得看長相,看家庭背景,看興趣愛好,卻忽略了最基本的問題,你喜不喜歡這個人。我記得當時你爸在海南當兵,一封信寄過去又寄回來,一個月就過去了。一個月里,每天就是盼著回信能早點來?,F在雖說科技進步了,可是那種期盼卻變得稀有了。能寄托實實在在的感情的人更少。能找到這么個人,才是最大的幸運。其他都不重要。 所以,您認為我可以繼續跟他交往?無論他是誰? 我也沒阻止啊。童哲媽笑著說。媽相信你的眼光。你能幸福就行。 不過你不能冷落了關鑫,做朋友也好。 童哲和夏冉江相視而笑。童哲往夏冉江這邊又挪了回來,手搭在夏冉江大腿上,夏冉江并沒有躲開,而是張開手掌,輕輕地疊放在夏冉江手背上。 哎,媽,您那兒有沒有什么好法子,夏冉江經常會偏頭疼,您什么時候看看。正吃著,童哲突然問。 哎喲,這么年輕怎么就偏頭疼。 童哲媽放下筷子,眼神滿是憐惜。 老毛病了。不礙事。 這可不行,你這現在不嚴重,難保年紀大了之后會有影響。中老年人腦出血、高血壓都是因為年輕時候不注意。 童哲媽一臉嚴肅,瞬間似乎置身醫院病房。 你就聽我媽的,我媽可是護士長。照顧病人有一套。 童哲,你什么時候帶夏冉江去找下你爺爺,應該問題不大,多調養調養。童哲媽盯著夏冉江的五官仔細看了看。童哲爺爺以前是我們這兒的老中醫,讓他好好看看。 遵命。童哲拍拍夏冉江手臂。過幾天跟我一起去。 吃過晚飯,童哲迫不及待地把桌子收拾干凈,又鋪上一層新桌布,從冰箱里摟出一盒正方形生日蛋糕,晃晃悠悠放在桌上。小心翼翼拆開包裝帶,手指夾住盒子邊緣,慢慢提起。一塊橘黃色蛋糕閃現在眼前,表面的果凍糖漿在燈光下反射出誘人的光彩。 我幫你點蠟燭吧。夏冉江找出一根橘黃色蠟燭,點燃。 來來來,許個愿,20歲小伙子。 童哲與夏冉江對視,低下頭,閉眼,嘴里嘀咕著什么。 噗 童哲抬頭,對著蠟燭吹了口氣,蠟燭應聲熄滅。 切蛋糕咯! 童哲舉起塑料刀,熟練地將蛋糕切成等分,又從里面挖出一塊,首先遞給了mama,然后又挖出一塊更大的,遞給了夏冉江。自己卻坐在蛋糕面前,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兩人正默默地吃著蛋糕。童哲心里覺得莫大的欣慰。 夜深。童哲媽整理好屋子,又接了個急救電話,冒著大雪去醫院。只剩下童哲和夏冉江兩人。 哎,怎么樣??? 童哲不懷好意地踢了踢夏冉江腳尖。 不錯啊,挺好吃的。 夏冉江眼睛盯著手里的蛋糕,舔著嘴唇。 誰問你蛋糕啊。童哲湊了過來。我媽挺喜歡你的。說真的,我從來沒看見過她這么友好過,以前朋友來我家,我媽都愛理不理的。 你以前還帶過人回家? 是啊。童哲頓時反應過來。只是同學,來我家拿個東西啥的。 我倒覺得你媽挺不錯的。夏冉江眼皮低垂著,把手里的叉子插在蛋糕上。我都不知道我媽現在是什么樣。 以后我媽就是你媽。童哲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 你少來。夏冉江被童哲的樣子逗笑了。我懂你的意思。 你知道我剛才許的什么愿嗎? 停!夏冉江掌心擋住童哲的嘴。自己知道就好,說出來就不靈了。 哎,你還沒給我唱生日歌哪。童哲一拍腦袋,想了起來。 來來來,趕緊給大爺唱一個。童哲挑逗似的望著夏冉江。 你這么一說我怎么感覺自己跟賣唱的似的。 別墨跡,今天壽星最大,都得聽我的。 夏冉江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給你開個伴唱怎么樣?童哲說完就打開音響。 服你了。 夏冉江翻了個白眼,小聲開始唱起來。童哲搬了個小板凳,雙腿伸直,雙手自然放在□□,微微抬頭盯著夏冉江微動的雙唇。 突然,童哲抓住夏冉江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前。夏冉江的歌聲并沒有停住,而是順著童哲的指引,輕輕按住童哲的胸口,感受著童哲急促的心跳。又抬頭,正好撞到童哲眼里的迷離。對視間,童哲迎了過來,蓋住夏冉江的上唇,輕輕咬住。一股似有似無的溫潤與甜意瞬間融化在童哲的口腔里。夏冉江閉著眼,緊緊抱住童哲,仿佛一松手童哲就會消失,就像之前的夢境一樣。 童哲,我喜歡你。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