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8)
黍離無有辦法,當下一咬牙,就走到了水邊,然后一步一步,仿佛腳下足有千斤之重,慢慢的往河對岸移動過去。 校尉! 此時此刻,河對岸一個土匪打扮的男子急匆匆稟報道:校尉,我們找到人了! 什么?一個滿面胡子的壯漢站起身來,說:人在哪里?可是真的進了荊國的會盟大營? 假土匪稟報說:人就在眼前!河邊上! 怎么可能?那大胡子校尉呵斥道:你敢誆騙于我! 校尉明察,假土匪說道:千真萬確,校尉若是不信,請隨我前去一看。 好,我們去看看。若是真的能將他抓住,回去之后上柱國定然重重有賞,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是!卑將全憑校尉吩咐。周圍一幫子七八個假土匪,立刻拱手壓低聲音說道。 那大胡子校尉一揮手,眾人提了大刀,快速在樹林之間穿梭起來,快速的往河邊而去。 還未有走到河邊,就聽道沙沙、沙沙的腳步聲。 下一刻果然瞧見個年輕人,一步步撥開樹枝,緩慢的在林間行走。他一邊走一邊低頭四處尋覓,一看便是在尋找東西的樣子。 嗬!大胡子校尉倒抽一口冷氣,興奮的咧嘴而笑,說:是他!千真萬確!就是他!我們若是能把將他帶回去,上柱國定然歡喜壞了! 校尉,我們可要立刻動手?旁邊假土匪亦是興奮不已,已然摩拳擦掌起來。 且慢!大胡子校尉狐疑的說:他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可是什么埋伏? 不可能的校尉。旁邊假土匪道:他從都城逃出,本就無有帶幾個侍衛跟著。前幾日我們的伏擊生了效果,他的侍衛死了大半,還有大半被我們擒獲,聽說他身邊已經是一個人也無有了。 旁的人道:這小子也是夠機靈的,一個人東躲西藏,竟是躲了這么許久,可叫咱們好找啊。 校尉,莫要猶豫了!這次我們定然不叫他再跑了!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仿佛年輕人是一塊閃閃發光的金子,瞧在眼里百爪撓心,都想要撲上去抓住他。 大胡子校尉思忖片刻,大手一揮低喝一聲,說:上!抓住他!要抓活的! 撲簌簌 黍離提心吊膽的過了河來,尋了一路,眼看著草叢里一抹紅色羽毛,可不是小太子荊白玉的箭矢?總是尋到了。 黍離松了口氣,趕忙跑過去就要彎腰撿起,好趕緊拿了箭矢渡河回去。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當的一下子,銀光突然晃了過來,因著樹蔭縫隙間的日光,晃了黍離眼睛一下。 黍離下意識的低頭,堪堪避過迎面削來的大刀。 嗬!是你們! 黍離定眼一看,再顧不得什么箭矢,整個人瑟瑟發抖起來,爬起來調頭便要跑。 跑!我看你還跑得掉嗎!站??! 大胡子校尉呵斥著,又提刀快速撲上來。 這黍離的確細皮嫩rou,厲長生瞧得不錯,他手上一個繭子也未有,并不是會武功的樣子。 校尉身強力大,快走兩步直接會上黍離,拽住他的后衣領子。 啊 黍離低呼一聲,直愣愣便被大胡子校尉直接拽倒,硬生生便被扔在了地上,磕的他后腦勺生疼。 嘿嘿!殿下!大胡子校尉陰測測的笑著說:可別再掙扎了,快快跟我們回去,上柱國大人尋得您很是辛苦呢。 大膽!黍離蹙眉低喝,哪里還有先前低眉順眼的模樣,反而驕橫的厲害,說說:你知道我是誰,還敢對我不敬! 哈哈哈假土匪們都笑了起來,說:說好聽的,您現在還是皇子。若不好聽的,您是不是皇子,還不是我們上柱國大人說了算?所以您啊也就別拿喬了,乖乖隨我們回去,也免得受苦不是? 若是您聽話,上柱國大人一高興,指不定就叫您做了咱們離國的皇上呢!是也不是? 說的是啊,到時候皇上您可莫要忘了我們兄弟幾個的功勞??! 一伙人將黍離圍了起來,口里說著什么皇子皇上的,語音中卻無有半點恭敬可言,嘻嘻哈哈,輕蔑之意再明顯不過。 黍離氣得渾身打顫,但他一個人勢單力薄,想要從這些假土匪的包圍中突圍,幾乎便是不可能的。 黍離瞇了瞇眼睛,忽然說道:好罷,我也是不想死的。那我跟你們回去也就是了,你們萬勿傷害了我去。 對啊,您這樣不就得了。大胡子校尉頗為滿意他的乖順,說:那就請您站起來,與我們一道離開這里。這里畢竟是荊國地盤,您也不想給自己惹些不必要的麻煩罷! 好,我隨你們走。黍離乖乖的點了點頭,從地上爬起身來。 就在黍離起身的一刻,他突然五指收攏,從地上猛抓一把土石,一把揚起來,就朝那大胡子校尉的面上扔了過去。 ??!我的眼睛! 大胡子校尉正歡喜的厲害,突然被灑了一臉的沙土,不只是眼睛迷了,嘴巴里也都是土石。 黍離趁機縮著肩膀一鉆,從大胡子校尉身邊溜了過去,瞧上去油滑的厲害。 給我追! 抓住他! 呸!什么皇子,給我打斷了他的腿!只要活著就行! 大胡子校尉已然被激怒,火冒三丈的大吼著。剩下的假土匪一擁而上,快速朝著黍離的背影撲去。 黍離哪里敢回頭,咬牙拼命往前跑著,想要從小樹林中穿出。心說那荊國的小太子荊白玉就在河對岸,若是自己跑出樹林,指不定可以向他求救。 黍離心中又是害怕又是著急,著實無法辨認方向。 他并不覺得自己離河邊有多遠,可這一路跑回去,竟是遠的仿佛天涯海角,怎么都瞧不見那條溪水,就連溪流聲也是聽不清的。 黍離心中咯噔一下子,莫不是自己跑錯了方向,這路不是通往河邊,而是通往樹林深處的? 若是這般 黍離心中涼了半截,耳邊一聲大吼:在這里!要抓到了! 黍離沒有回頭,只覺得那聲音離自己太近太近。他下意識的往前猛的一撲,堪堪錯過一個假土匪伸過來的手。 啊 黍離撲的太狠,保持不住平衡,低呼一聲,感覺腳下被絆了個跟頭,一下子直接飛了出去,雙手先搓在地上,火辣辣的一片,下巴也磕在了地上,疼得他眼淚差點墜下來。 完了 黍離心里只剩下這么一個想法,他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得的。 這些個時間的逃亡,著實讓他心神疲憊,若是就此死了,指不定也是一種解脫。 可是 黍離心中仍然不干,絕望的恐懼,還有不甘的憤恨交織在一起。 哎呀,黍離,你原來在這里呀! 就在這驚險一刻,突聽一個稚嫩聲音,帶著俏生生的笑意,又有些奶里奶氣,竟是仿佛久旱甘雨,及時的不能再及時。 黍離抬頭去瞧,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自己身邊,可不就是荊國太子荊白玉? 自然,厲長生也跟在荊白玉身邊,是片刻不離的。 厲長生面上仍舊溫和的厲害,他對著黍離伸出手來,說道:如何這般狼狽,快些起來,瞧瞧手都給磕破了。 厲長生一臉的關切,聲音也是再溫柔也沒有,仿佛他真的關心黍離似的。 而眼下這一切,可不是厲長生精心策劃的一盤棋。 你們是什么人?莫要多管閑事! 大胡子校尉帶人追了上來,眼瞧黍離在劫難逃,卻突然多了兩個幫手,他們心中都是一哆嗦,生怕有個什么變數,當下呵斥起來,想要嚇退厲長生與荊白玉。 黍離被厲長生扶起,他這會兒驚魂甫定,不敢強出頭,趕忙便識時務的縮在了厲長生與荊白玉身后。 荊白玉笑瞇瞇的拍了拍的胸脯子,指著黍離說:我是什么人?我是他主子! 什么主子? 假土匪們被荊白玉這一句話給弄懵了去,皆是面面相覷。 哈哈!主子?好大的口氣??!一個假土匪嘲諷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口出狂言。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給我說來聽聽。荊白玉順著他的話說。 站在厲長生身后的黍離嚇了個哆嗦,連忙道:小人小人并不認識他們他們無端端便要殺小人,小人實在是 別與他們廢話,反正不過是多了兩個人,給我上!一并抓起來。大胡子校尉揮手說。 誰說我們是兩個人? 厲長生忽然笑著說了一句,只見他不慌不忙,抬起手來一揮。 隨即旁邊樹叢中沙沙之聲大作,竟是一瞬間涌出了一兩百人。 這 怎么回事? 我們中了埋伏! 假土匪們喧嘩起來,一個個驚慌失措,立刻便想要找個突破口沖突而出。 圍起來!一個也不要放走! 蕭拓親自帶著二百士兵前來,如何能叫那些個假土匪逃跑。士兵們訓練有素,嘩啦一聲,持槍縮小包圍圈,將想要反撲而去的假土匪,盡數包圍在內。 都抓起來,抓起來。荊白玉奶聲奶氣的說:膽敢欺負本太子身邊的人,真是膽大包天呢! 他說著,挺胸抬頭,雙手背負的走了過去。 蕭拓已然將假土匪盡數扣押起來,迫使他們跪在地上。 荊白玉走到他們面前,笑嘻嘻的道:你方才問我是誰?現下可知道?本太子那是大荊當朝太子荊白玉! 嗬 那些個假土匪齊刷刷抽了一口冷氣,都瞪著眼睛說不出一句話來。 荊白玉道:我倒要問問你們是何人呢,口氣狂妄至極。 小人瞧他們,恐怕也就是周圍打家劫舍的土匪罷了,嘴里或許一句真話也無有,太子殿下莫要中了他們的jian計啊。 黍離才脫離危險,忽然聽到荊白玉這問話,頓時心中又提心吊膽起來,不等那些個假土匪開口,趕忙率先說起來。 說的也是啊。荊白玉特別聽勸一般,點點頭說:那就先把他們押回營地,其他的回去再說罷! 敬諾。 蕭拓動作麻利,將幾個假土匪帶走,一行人行獵無有獵到什么野味,但也算是大貨全收,而且盆滿缽滿。 荊白玉歡喜的騎上高頭大馬,催馬走到厲長生身邊,低聲笑著說:厲長生你的主意果真不錯。 厲長生道:這回太子殿下想要知道黍離的身份,絕對并非難事。 一行人回了營地,荊白玉下令將假土匪管好,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皆是不得接近。 關于審問假土匪的事情,自然就交給了荊白玉最為信得過的厲長生來完成。 回來之后,黍離便提心吊膽,整個人還恍恍惚惚。 作為一個溫柔和藹的好主子,荊白玉叫人給黍離好好的處理了一下手心里的挫傷,還將他的下巴也包扎了一番。 黍離的傷口一直隱隱的疼著,但遠遠不及心中的焦慮,焦慮使他已然感覺不到什么疼痛。 若是那些假土匪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 荊國與離國向來并不交好 那荊白玉怕是要 黍離一想到此處,額頭一陣陣冷汗流下來,只覺得這營地是不能待下去的,必須要早早離開才是。 荊白玉瞧著黍離一會兒臉色慘白,一會兒臉色鐵青,那模樣著實有意思的很。 荊白玉故意咳嗽一聲,果然就瞧黍離仿佛驚弓之鳥,嚇得一個激靈。 荊白玉又故意將耳杯用力放在桌上,發出哆的一聲,黍離又是嚇得一個哆嗦。 黍離呀 小人在,小人在! 黍離連忙跪在荊白玉面前,俯首說道。 黍離,你是不是被那些個土匪給嚇壞了?荊白玉明知故問,一臉純良模樣,說:你別怕啊,有主子我保護你呢,你說是不是。 是是,小人感謝太子殿下救命之恩。黍離卑微的道。 荊白玉點點頭,說:你知道我對你有救命之恩便好,我這個人做了好事兒,也不是非要旁人報答的,做了好事兒,我自個兒心里也開心,你說是不是? 厲長生撩開簾子,從外面走進來之時,就聽到荊白玉在說這個。 厲長生止不住低笑了一聲,荊白玉抬頭瞧他,順便瞪了他一眼。 厲長生這么一笑,荊白玉感覺自己什么威嚴都沒了,這簡直便是在給自己拆臺。 厲長生你回來了!荊白玉故意當著黍離的面說:那些個土匪審問的如何,他們是什么人? 啪嗒 黍離一個不甚,將案幾上的耳杯打翻,他連忙去擦拭案幾,這一串手忙腳亂的,差點又將其他東西碰倒,還將案幾上的茶水弄了自己一身。 黍離又慌里慌張的去擦自己的衣裳,擦著擦著,袖口里滑出一樣東西來,咕咚就掉在了地上,還挺沉重。 那是什么?荊白玉被那掉出來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問道。 黍離快速將其撿起,揣回懷里,訕訕的說道:瓦片,一塊瓦片罷了。小人背井離鄉,著實思念家鄉,所以撿了屋頭上一塊瓦片帶在身上,好解思鄉之苦。 那東西灰撲撲的,的確看著像是個瓦片。 荊白玉也無多問,反而又去瞧厲長生,說:那些個土匪的事情,你還未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