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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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懷乃長春觀門人,門中戒律森嚴,情愛之事更是不允,門中弟子皆知李少懷醉心學問,一心求讀天下書,自十四歲便下山求學,回來在山中居住的日子甚少,試問諸位,晏璟看向眾人,爾等娶妻后可會放家中嬌妻獨守空房外出多年不歸? 難道別離會比相守,要好? 若李少懷真是自幼愛慕,那么門中弟子怎會看不出,師父她老人家得師遵教導,早已通人心,如何會看不出兒女心思?又何以至于造成今日這下毒害人之患。 塵俗中人的最難斷情,抓著這一點,說著這一點,說到他們心里,他們心里認同了,那么此事可成。 鬼谷子的詭辯之術,不也正是攻人先攻心么。 堂上以男子居多,晏璟的話似乎讓他們,感同身受,古來昏君那么多,不是美色誘他,而是他經不起誘罷了。 若李少懷真是能愛慕錢氏到下毒害人,又怎舍得年少離山,離開她遠行。 冒昧再問四公子,晏璟凝著丁紹德,輕隆起細眉,可是有心疾,且常年咳嗽,需要經常服藥? 等等,你要問案便問,突然問我四弟身子作甚?丁紹武震怒。 丁紹德拍了拍二哥的臂膀,二哥,不打緊的。于是朝晏璟點頭,嗯。 由五靈脂而制成五靈散無色無味,活血化瘀,像你這種患弱疾之人少量服用是有好處的,但是若與神草相合,會令你導致癱軟麻痹,喪失行動力。晏璟看著丁紹德的眸子,透徹的像洗凈的心靈,常年患咳疾,定然會服用一味藥,假蘇,此藥可調和相克的兩位藥材,所以,若那酒是你飲了,毒不至死。 我猜,下毒之人是不想要你的命的,只是歌妓不知情...晏璟潤了潤眸子,尤為心痛那位女子的死,四公子,好風雅!風流儒雅,卻葬送了一個無辜女子的命。 下毒之人,真是高明!無色無味,李少懷又從不染酒,是不會去關心酒內有無五靈散的,而丁紹德又如何能知道藥補會成為令人暴斃的毒。 丁紹德聽著晏璟的解釋驅身一震,沉重著呼吸,不...不至死... 漸漸的,案情似乎越來越明了。 聽眾,以及諸多官員,由不理解,看好戲,開始慢慢對這個年輕的女冠刮目相看,不由的驚訝著,長春觀的弟子都這般博聞強識么,也讓涉案之人心虛,開始變得神色慌張。 趙宛如坐在屏風內長呼了一口氣,所幸她將晏璟留下來了,否則真不知要審到何年何月才能將李少懷救出來。 心中不由的暗笑著,上一世李少懷和她言及過,她們師姐弟二人尤為鐘愛鬼谷子之書,頗喜好張儀與蘇秦的策論。常以蘇秦公孫衍的合縱,與張儀的連橫二人對論,她總是輸給她的大師姐。 先前還有人小聲議論,如今都安靜的站在一旁傾聽她斷案。 且李少懷初來東京,根本就不識得丁四公子,如何知道四公子患疾。 這下毒之人定然是對丁四公子以及李少懷都極為熟悉的才是。對于晏璟來說,兩個人都是師妹,都是親人。拋開私情,身為道家弟子,她只站理,幫理,即便今日獄中的不是李少懷,而是一個普通百姓,她也是不會徇私的。 這也是錢希蕓對溫柔的大師姐遠之避之的原因,溫柔往往最致命。善良,也是無情。 這位小哥,敢問你的酒,從何來? 喜福兩腿發麻的顫手指著身旁的女子,是她! 廝兒的動作,晏璟看在眼里,隨著水落石出,只差點破,這幾人相當恐懼,恐懼往往來自心底,來自壓迫,于是她猜測,這案件定然沒有這般簡單! 這個名為喜福的下人,一定還藏著什么事。 遂抬頭看了一眼錢希蕓,或許不僅與錢有關,還隱藏著別的,于是晏璟一改之前的溫柔,用力抓著女使,酒從何來? 啪嗒 拍肩的聲音讓一旁錢希蕓的貼身女使嚇得顫了一下,細微的動作盡入她的眼中。 是...諾jiejie給我的,說是內巷雅間里丁家的四公子要酒,但是四公子一向來樓中只喝三年以上的陳酒,那酒特殊,樓內常備的沒有了,恰好她說她有...便給了我... 對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錢氏,似乎都覺得兇手是錢二娘一般。 對李少懷熟悉,對丁四郎也熟知,更熟悉豐樂樓產業,若非錢氏,還有誰? 晏璟轉頭盯了阿諾一眼。 噗通 女使阿諾重重磕著響頭,哭泣道:都是奴家之錯,公主殿下,大相公,官人。 哼,果然有隱情,還不速速道出實情。 都是奴家一人之錯,奴家家貧,自幼賣入錢府為奴,后來二姑娘被接回,奴家便服侍起了二姑娘...阿諾抖動著身軀抽泣,二姑娘心善,從不將奴當婢子看待,念奴家貧,家中又有老母親與患病的幼弟時常關心救濟,后來又請了大夫替弟弟治病,十年來為人奴仆遭人白眼,而二姑娘待奴好,奴便發誓要伺候其一輩子,結草銜環相報。 疑點重重,因為她只是個下人,如何認識李少懷。 奴自幼生長東京,對東京之事極為熟悉,對丁紹德為人也深知,而二姑娘回府后常提及李真人,順及此奴便了解到了李真人的喜好,也特意打聽過 結草銜環...趙宛如透過屏風看著俯首在地的瘦弱女子,想起了剛剛調查的冊子里寫了阿諾原先是長房公子錢暖的伴讀丫頭,也識得一些字。 好一個主仆情深,如此你就要坑害丁四?你可知,謀害大夫息子可是處以絞行? 阿諾直起身子,回首怒目瞪著丁紹德,這個人,惡貫滿盈,整個東京誰人不知,就連昨夜受人邀約還要帶著娼妓,試問諸位,這樣的人你們愿意嫁? 豈有此理,你休要無言亂語在這...這種污蔑之言,丁紹武實在聽不下去。 呵呵呵呵,這樣的人居然還有人替你去死,真是世道不公,昨夜你就該死去,老天真該降下一道雷將你劈死!說罷女子起身,從袖子內抽出匕首,朝丁紹德沖去。 且將堂上眾人驚呆,同時也慌亂拔腿躲開,躲遠,丁紹武為武將,上過戰場,又是在契丹人鐵騎下拼殺過來的人,這女子怎能敵他。 幾下便被制住了,我看你才是喪心病狂! 放肆!王旦敲響鎮尺,公堂之上,豈能由你胡來,衛兵。 衛兵剛進來,還沒捉住人,女子就從原地倒下了,原本要刺殺丁紹德的匕首劃破了她自己的脖頸,血濺三尺,霎時倒地之處溢出血泊,穿甲的軍士蹲下探了探女子的上唇間,尚書,沒氣了。 慌亂的驚叫聲被王旦鎮尺敲桌的聲音震懾住。 原本安靜聽案又被實情震驚的公堂,如今因為女子的自戕而變得氣氛十分詭異。 女子的反應過激和當場自戕,在晏璟看來無疑都是在掩飾,掩飾恐懼,還是...因為害怕恐懼而為的,她心中充滿疑惑,這事不... 夠了!屏風內傳來的聲音比之前大,震攝住了整個公堂。 此案既然已經水落石出,那便快些寫清供狀,還獄中蒙冤之人一個清白,罪者雖自縊,可也應當伏法示眾才是。 明明有隱情,晏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屏風處,王旦將幕客寫好的狀子過目一遍后轉呈給了趙宛如。 其他的,吾要回去稟報官家,此案王尚書功不可沒,吾定當會向官家請旨。 真人也辛苦了。 晏璟深深凝著,殿下,才是那個最辛苦之人。 衙門外看熱鬧的人散去,丁紹德無罪被丁紹武帶走,而此案因為牽扯到了錢府的女使,錢氏被留下。 張雍,你好大的膽子! 案子被顛覆,張雍錯愕,也驚慌,內心更是苦澀,剛恢復官職,丁錢兩府都是他得罪不起的,恰好李少懷自己認罪了,他便想著就能快快解決了,省了一樁得罪人的麻煩。 哪里會知道,一個寒門道士,牽扯出了兩位最得勢的公主。 趙宛如的厲聲將張雍嚇得顫跪了下去,臣...臣...臣不知道此案會 你還要與我裝糊涂到什么時候! 張慶知道,這次公主是真的生氣了,后果很嚴重。 張雍不明所以,顫顫巍巍的抬起頭,殿...下說的是... 趙宛如小腹前微涼的雙手被溫暖的手掌蓋住,長公主趙衿輕望著她輕輕搖頭。 晏璟看著從屏風后漫步出來的長公主,世間唯溫柔二字形容她最合適不過,這種由內而外給人的感覺,是不需要用言語來體現的。 趙衿端站著,雖柔但不失氣勢,你辦案不利是失職在前,身為執法官知情不報是蔑視大宋律法在后,而獄中犯人受難差點喪命,則是你為人父母官的大錯! 張雍官帽上的對翅搖晃得厲害,細觀耳畔的灰發都已經濕貼在臉頰上了,重重磕下頭,臣有罪。 開封府案件之多,你有錯,卻也有功,樁樁件件冤案你都替其平反,怎的就在此犯了錯? 是臣一時糊涂,釀此大錯。 縱是無心之失,但錯便是錯,你明白嗎?趙衿不似趙宛如,趙宛如是帶著火氣的,更多的是擺著皇家的架子問罪。原因只是想替李少懷出口氣。 但是這朝堂上的水過于深了,張雍為三朝老臣,資歷之深,被罷官復職后還能出任戶部侍郎與權知府這樣重任,這其中定然不簡單。 這兩個在太宗膝下長大的女子,怎會不懂。 張雍顫巍道:臣,明白。 現在要緊的是李少懷的安排,既案清,那么無罪之人應當放了才是。趙衿扶起張雍,爹爹在世時,常提起張老,因王氏一案罷免您而后悔。 張雍之為人,趙衿是知道的,為人苛刻,吝嗇貪財,目光短淺,又極善于奉承,還常覺自己之才而自大,不過做事還算勤懇,這種人一點就通,適合為官,適合替皇帝做事。 無大功,也無大錯,是有著資歷的老臣,禮賢下士是太.祖建國宋初時就定的家訓,告誡趙氏子孫。 勿以居上位而自傲,要時刻記著,水漲船高,總會有顛覆的一日。 一冷一熱,張雍瞬間感覺冰火兩重天,不知是憂還是喜的好,只得感激涕零道:皇恩浩蕩,差將釀成大錯,罪臣慚愧。 此案后續之事,還勞煩權知了。 王旦只不過是奉旨過來重審,而開封府的案子,卷宗,最后還是要經過張雍之手轉交刑部的。 是,罪臣定當細心著不出差池辦好。 趙宛如倒是對長公主的睿智頗為驚訝,溫柔之言說了半天,原來目的是這個。 趙衿笑了笑,李真人曾是我的賓客,如今他昏迷獄中,我便將他帶回公主府了。 張雍大驚,他....原來這李少懷是長公主的人,他愁苦著,剛恢復官職沒多久,一直小心翼翼的辦差做事,好不容易躲過了朝堂兩位相公,卻未能躲過皇族,苦命??!臣這便吩咐獄卒將李真人釋放出獄,護送到長公主府上。 第44章 柔腸一寸愁千縷 李少懷被帶往了長公主府, 不過是暗中送去的, 張雍處事圓滑,除了親信之人,幾乎沒有人知道。 相比許國公府和城西京郊,長公主府是最安全的地方,趙宛如從大內出來插手此事,勢必會驚動坤寧殿, 她也知道以母親的疑心之重,用不了多久坤寧殿就會來傳旨, 召她回宮。 如今李少懷傷重,留在長公主府是最為妥當的, 除安全之外還能方便自己出入探望。 事清時都已經天黑了, 張慶留了幾個親信在開封府盯著,隨趙宛如去了長公主府。案子是有內幕的, 經過一日調查他總算看明白了,這事情背后牽連甚廣, 丁紹文不似表面那般簡單, 可他又不太理解,殿下為何就這般放過了那些幕后之人,借道家將他們揪出豈不是... 你想的太簡單了!趙宛如盯著車窗外的夜空,寒風呼嘯在窗邊, 從窗口看天,天只有窗口般大,窗外呢?天之外, 有更廣闊的天,他今日能一手遮天,是非我一日能控的。 可讓陰險之人逍遙法外,那自戕慘死的女子,臣這心里。 趙宛如回想起了下午張慶稟報給她的消息,錢希蕓貼身女使的家眷早在幾日前就失蹤不見了,逼問鄰里都說是搬家去了外省,趙宛如便知道此事有貓膩。 這些人,若就憑此事揪他們出來,以他們背后的勢力,恐不足以對他們造成影響!趙宛如目光炯至。我自不能就這般便宜了他們。不痛不癢的懲罰反而會暴露自己,趙宛如想的要長遠。 原來姑娘有更長遠的打算!張慶心里似乎舒坦了不少。 惡者有人罰之,大惡者當有天罰,天若不罰,我便代天罰之!她不會讓上一世的事情重演,也不會讓那些想為害天下迫害趙氏皇族之人安立于世間。 人還是昏迷的,只不過身子熱乎了不少,內力流竄體內,李少懷緊皺著額頭。 鬼門關游走一遭,總該是要長些記性的! 至案清,李少懷得以平安的回來晏璟才明白了趙宛如最終的用意。 所有的良苦用心,都不過是因為要護這個人罷了。 趙宛如來之前,李少懷都是由她所照顧著,如今床上的人過了一日仍舊昏迷不醒。 貼身的女使們退出去后,只剩下兩個女子對峙榻前。 背后的隱情晏璟或多或少能夠猜到一些,順著蛛絲馬跡,她是有把握查出背后之人的,但是公堂之上趙宛如卻制止了。 她沒有再強用她所謂的理去反駁與爭辯,因為親眼見證了一個女子在她身前自戕而亡,也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險惡,并非她能染指的。 她們一個為貴為公主,萬人之上,一個是道家最年輕的傳人,臨于高山,俯瞰蒼生,不染世俗。染指此案都只是因為榻上這個人,自始至終也都只為這個人。 所以在張雍派人放李少懷出獄的那一刻,晏璟都始終不離左右的陪同著。 房門緊閉,外面有人把守,窗戶是半撐開的,時不時有涼涼的風偷入進來,使屋內的燭火毫無規則的擺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