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離之后 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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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安看出了她神情不對,面上的欣喜頓時斂去,答:“西南那邊傳來消息,攝政王帶兵攻破了西南王府,只是大戰過后……大戰之后……” 他吞吞吐吐,皎皎卻仿佛耐心全無,厲聲喝道:“說!”她的眼睛仍睜得大大的,眼底一片晦澀。 興安牙一咬,心一狠,斷然道:“攝政王陣亡了?!?/br> 皎皎頓時眼前一黑,仿佛站立不住似的后退兩步。興安急忙伸手去扶,卻被皎皎猛地揮開。她手中還握著徐空月讓人送來的名單,此時卻聽聞了他的死訊。 她只覺得荒唐至極,可笑至極。她搖了搖頭,喃喃道:“這不可能!他怎么會死?” 興安瞧出她絕情暴怒的背后,滿是難以置信的抗拒,心一橫,道:“周夏忠將軍正帶著攝政王的尸身在回長安城的路上!” 皎皎雙眼赤紅,她猛地搖了搖頭,“我不信,他怎么可能會死?”他明明答應過,會死在她手里,他怎么敢死在別的地方? 可心底仿佛還有一個聲音在說,他離開長安就是為了赴死,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嗎? 兩種聲音不斷在腦海中回響著,皎皎猛地抱住腦袋,就要往外沖。 皇帝剛好踏進明華殿,瞧見皎皎赤紅著眼睛就要朝外跑,立即上前阻攔。他一把握住她手腕,才瞧見她雙眼赤紅,神思恍惚,頓時驚愕不已,忙問道:“皇姐,你怎么了?” 然而皎皎睜大眼睛,卻仿佛找不到焦點一般,什么都看不到。她使勁扭動著手腕,想要掙脫皇帝的手??哨w垣珩握得那樣緊,她無論如何都掙脫不掉。 匆匆跟出來的興安擔心皇帝傷到皎皎,急忙稟道:“公主剛聽聞了攝政王的死訊?!?/br> 皇帝的臉色頓變,握著皎皎手腕的力道不由得加重幾分,隨即又反應過來,連忙松開?!盎式隳闶恰彼雴査遣皇呛蠡诹?,可話還未問出,皎皎已經將目光凝聚在了興安的臉上。 她看著興安的目光隱隱發狠,眼底有怒意肆意增長著。她輕啟朱唇,一字一句道:“徐空月不會死的!”隨后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一般,喃喃道:“他怎么可能會死?他答應過我,他只會死在我手里。他不會死的……” 趙垣珩沒想到她竟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一直以來,皎皎始終對他耳提面命,讓他時刻提防著徐空月。他以為皎皎始終是厭惡著徐空月的??扇缃窨粗?,卻又全然不像。 皎皎還是頭一次在他面前失態,以至于他面對這樣的皎皎,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然而不等他多想,隱隱癲狂的皎皎驀地張開嘴,嘔出了一口血。 血色鮮紅刺眼,趙垣珩嚇得魂飛魄散,幾乎連聲音都喊劈了:“快傳御醫!” 章御醫很快趕到,診脈之后道:“公主這是急怒攻心,微臣開服藥,等公主醒后服用便好?!?/br> 他說得似乎并無大礙,但趙垣珩瞧著他面上凝重不減,心中頓生疑惑,追問了一句:“此次之外,可還有大礙?” 章御醫卻詭異地沉默了片刻,才道:“公主交代過,倘若陛下問起,便說她并無大礙?!?/br> 趙垣珩的臉色頓時變了——章御醫此言,恰恰就是說皇姐的身體有大礙??伤齾s不欲讓他知曉。 這一刻,他心頭頓時涌上nongnong的不安,卻也知曉哪怕再問章御醫,也不會得到什么答案。于是只是揮了揮手,讓章御醫開藥去了。 他沒在明華殿守很久,看著皎皎服過藥之后,他便匆匆返回了明政殿。如今攝政王戰死,西南剛平亂,朝廷中還有很多事要忙。尤其是西南此戰雖勝,大慶卻一連折損兩員大將,其中一位還是久負盛名的攝政王,他需要安撫軍中,還要警惕北魏與南齊。 尤其是西南地區,雖然西南王死在了戰場上,但是沖進西南王府的將士稟報說,西南王府要已人去樓空,另外還有不少西南余黨。他需要派人前去安撫西南百姓,還有防著西南余黨繼續作亂。 除此之外,他還要趁機將西南的軍權收回手中。 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 第97章 正文完 明華殿中, 皎皎醒來之后,沉默了很久。她仍是聽話的喝藥吃飯,再沒有先前那種癲狂的跡象。 只是自她醒來之后, 便連一句話都不曾說過。興安擔憂不已,可無論是同她說話,還是將白毛狗帶到她身邊,她都沉默以對。就連皇后前來看她, 她雖禮數不少,卻始終一言不發。 她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憔悴消瘦下去, 兩頰連一絲半點兒血色都沒有。正在興安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從南嶺送來的書信被遞到了他的手上。 瞧見自南嶺而來的書信,興安著實驚訝了一番。南嶺郡王是被貶到南嶺的,如今卻私下送信給皎皎,倘若被外人知曉,恐怕連皎皎都難逃非議。但是興安卻知道,從前皎皎還是榮惠郡主之時, 與當時還是五皇子的南嶺郡王關系很好。 他將內殿所有人都趕了下去, 才將那封信交到了皎皎手上。 皎皎長長的眼睫覆蓋下來,垂眼瞧著手里的書信。興安輕聲道:“這是從南嶺送來的?!?/br> 聽見“南嶺”二字,皎皎身子微僵, 許久之后,才緩緩打開了書信。 展開信紙, 熟悉的字跡便映入眼簾。皎皎微微抿了抿唇, 仍是沉默看著。 可看著看著, 她的神情開始發生了變化,就連呼吸都微微屏住。 信中,趙垣熙以一種近乎得意的口吻問道:“可還喜歡我送上的禮物?” 隨信附來的, 是一根以五彩絲線編制而成的流蘇,上面還有早已干涸的血漬。 皎皎幾乎一眼便認出,那是她曾經送給徐空月的香囊上面掛著的流蘇。香囊里面的藥材是她從宮中求來的,香囊是她看著繡娘一針一線繡制而成,唯有上面的五彩流蘇,是她親手編織而成。 可如今,這根她親手編織的流蘇,染著干涸的血漬,被趙垣熙送到了她手里。 信里,趙垣熙告訴她,徐空月之所以會在戰場之上陣亡,不過是因為他在最終決戰到來之前,讓人送了一封信交給徐空月。 這兩年徐空月對西南地區遲遲沒有發動進攻,早已引得朝野不滿。但如今北魏事已了,他便徹底安心著手對付西南。 西南軍就算再怎么強悍,卻始終不敵身經百戰的徐空月,以及他帶來的精銳兵馬。況且兩年多的時間,他早已將西南地勢摸熟摸透,并且聯絡了西南內地的權貴,以作內應。 在種種充分準備之下,大軍勢如破竹,很快攻入西南腹地,將西南軍打得潰不成軍。 眼見平亂西南就在眼前,趙垣熙卻送來了一封信。信中并沒有什么寒暄之言,只有一份詳細記載了皎皎診脈記錄的案卷。 徐空月對這份案卷并不陌生,他曾去太醫院查看過皎皎的診脈記錄。只是他不明白,趙垣熙為何要送這樣一份案卷給他? 盡管心中有惑,但他仍是細細看著,仿佛以這種方式,提醒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直到他看到案卷上有皎皎曾小產的脈象。 仿佛晴天霹靂,他如遭雷擊。 他立即讓留在長安城中的人手去查探,很快便將當年之事查出。 原來皎皎在墜樓之前便已身懷有孕,只是她忙于四處奔走,對此毫不知情。直到她從高處墜下,章御醫奉命前來為她治病,方才診出她已小產的脈象。 醒過來的皎皎知曉后,卻從未提起過此事。沒有人知道她當時得知此事,究竟是失望傷心,還是驟然松了一口氣。 唯有徐空月看著查探出來的結果,赤紅了雙眼。 翌日最終決戰上,他與西南王對戰。雙方陣前較量,他雖右手已廢,連雙目都仍是模糊不清,卻仍奮力將西南王斬于馬下。 身后傳來將士們的歡呼聲,他振臂高呼,帶領將士們迅速攻進了西南王城。直到清剿了城中叛軍時,身旁的周夏忠將軍才發現他身上的血水早已將盔甲浸透??伤圆豢舷聭饒鲋委?,直到攻破了西南王府,他才在踏進王府大門的那一刻,轟然倒下。 看完那封信,皎皎手抖的幾乎拿不住那薄薄的兩張紙。 興安無比擔憂地望著她,卻見她猛地抬手,將那張紙送到燭火前點燃。直到燒成灰燼,她才輕聲道:“南嶺郡王送信一事,切記不可讓外人知曉?!?/br> 或許是因許久未曾開口,她的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伤嫔系纳袂閰s還是鎮定的,沒有一絲半點慌亂難安。 朝堂之上,因徐空月成功平叛,先前蟄伏的黨羽也紛紛跳出來,上奏請求皇帝予以厚封。 皇帝憐其為國而亡,又有輔政之功,很快加封徐空月為一字并肩王,并賜其葬入皇陵,享受無與倫比的殊榮。 徐成南也因此受封為一等肅毅侯,其夫人被封為一等誥命夫人。 而隨著攝政王徐空月的尸身從西南運送回長安,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也空前高漲。道路兩側掛滿了白幡,無數百姓自發前來迎接。 黑壓壓的人群站在道路兩道,卻連一點兒嘈雜之聲都沒有。所有人都以沉默相對,目送著這位為大慶立下汗馬功勞的攝政王回家。 皎皎也在這日出了宮,她坐在觀味樓二樓臨街的座位上,面前的茶水早已涼透,可她始終坐著沒動,甚至不曾朝外看上一眼。 徐空月的尸身被送回徐府,徐夫人在棺木前哭得幾度昏厥過去。徐成南眼中也滿是淚水,這些年,他早已將徐空月當成親生孩子,哪怕因為榮惠郡主之事,他們有了隔閡,可他從未想過會有黑發人送白發人之日。 他本想打開棺木看最后一眼,卻手抖得不成樣子。 之后,前往徐府吊唁的人絡繹不絕,更有無數百姓自發前往徐府吊唁。 只是還未到下葬之日,西北都護程毓簡上奏,一石激起千層浪。 奏折上稱,徐空月毒殺慈順皇后,意圖把控朝政。 慈順皇后,即皇帝生母,謹貴妃。當年先帝駕崩,翌日謹貴妃便服毒追隨先帝而去,趙垣珩繼位后,追封謹貴妃為慈順皇后,與先帝一同葬入皇陵。 當年趙垣珩年幼,甚至不曾見過母妃最后一面。他從未懷疑過母妃之死,可如今程毓簡卻上奏,說他母妃之死與徐空月有著莫大關系。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刑部與大理寺很快查出,當年先帝駕崩之后,徐空月特地前往慶仁殿,與慈順皇后詳談了許久。之后慈順皇后更是直接死在他面前。當時徐空月手握皇城大半禁衛,自然無人敢對他之言有所懷疑。 可如今在刑部與大理寺的追查之下,當年種種細節很快被呈到龍案上。徐空月為了將小皇帝掌控在手心,毒死了慈順皇后。雖然時隔多年,不知他是如何得手,但刑部尚書猜測,徐空月恐怕是以小皇帝性命作為要挾,才令慈順皇后心甘情愿服毒自盡。 皇帝將所有的人證物證一一過目,最后慘笑出聲。原來這些年他一直崇拜的人,竟是自己的殺母仇人! 就在皇帝將龍案上擺放的所有東西一把推開地上后,皎皎推開了明政殿的大門。她看著滿地狼藉,卻不曾問過一句,只是將手中一份名單放在空蕩蕩的龍案上。 皇帝仍在氣頭上,在她面前仍是收斂了一些怒氣,剛要問她這是什么,便看到了名單上的一個名字?;实垡话涯闷鹉欠菝麊?,細細看了起來。 這一看之下,才發現這竟然是徐空月一黨的所有名單。他神情不由得凝重起來,問:“皇姐這是從哪里得來的?” 皎皎面上仍是沒什么神色,只是問道:“想必這份名單對陛下有用,就請陛下好好利用這份名單吧?!闭f完,她轉身出了明政殿,沒有一絲半點留戀,就好似她從未來過一般。 很快,朝堂之上便展開了一場大清洗,先前封賜徐空月的種種殊榮皆被收回,所有封號皆被剝奪,連同賜封徐府的那些封號,也全都被收回。而那份名單之上的黨羽,亦都一一被下獄問罪。 那段時日,即便是深居宮中,皎皎也能聽到從宮外傳來的種種哀嚎哭喊。 可她對此視而不見,放任皇帝趁機大肆清理。 齊國公一黨最初也對此甚是欣喜,等到徐氏一黨的人都清理完了,這大慶的朝堂可就剩他們一家獨大了 。但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徐氏一黨清理完之后,被禁衛抓進獄中的,開始有了他們這一黨的人。 剛開始他們還覺得只是例外,但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被牽涉其中,就連齊國公都有些坐不住了。他進宮找到皎皎,試探著為剛被抓進獄中的刑部侍郎求情。 皎皎沉默聽完他的一番試探言語,才漠然道:“陛下是按徐氏一黨的名單抓的人,國公爺的意思,是指那份名單有問題?” 齊國公先前雖然便猜到皇帝手中有一份名單,但沒想到皎皎竟會承認得這么干脆。倘若他的人被抓進的只有幾個,那么他還能猜測那些人不過是徐空月安插到他身邊的。但如今他的人被牽連甚廣,他不得不懷疑皇帝手中那份名單的真實性。 然而皎皎卻柳眉一挑,道:“可那份名單是本宮親自交到陛下手中的。齊國公懷疑那份名單的真實性,是不是就意指,本宮拿了一份假名單交給陛下?” 齊國公臉色頓時僵住,連忙道“不敢”。 這之后,齊國公一黨也老實了不少。 好在皇帝并不想立即清理掉齊國公一黨,只是將多個關鍵位置上的人捉拿進獄之后,便停手了。 至此,齊國公一黨才驟然松了一口氣。但因這場清洗,他們也備受重創。之后皇帝再推行什么惠民新政,他們也無力阻攔。 而趙垣珩也借此機會,逐漸收回了徐空月先前手中的權利,以及齊國公掌控的部分權力。雖然如今朝堂之上明面上仍是以齊國公為首,但皇帝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成長起來,更是得到了西北都護程毓簡的鼎力相助,齊國公一黨在遭受重創的情況下,已不足為懼。 只不過因為程毓簡先前上奏一事,長安城中也有不少百姓對這位西北都護頗有意見。有人說他賣主求榮,也有人說他心術不正,遲早會為大慶帶來禍患。 唯有皎皎知曉,程毓簡之所以上奏,不過是因為大戰之前,徐空月往西北送了一封信。 他一手建立起來的西北政權,倘若因為他的緣故分崩離析,那么他在地下定然難安。所以在預感到自己可能無法生還之時,他給程毓簡寫下了那封信,告訴他,一旦自己身死,他必定要寫信揭發他的種種惡行,以此保全西北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安穩局勢。 所有的一切塵埃落地之后,皎皎才來到了一座孤墳前?;实鄣降最櫮盍藥追滞舻那榉?,雖然剝奪了所有封號和殊榮,卻仍是令人好好安葬了他。只是沒有那些榮耀加身,如今不過徒留一座孤零零的墳冢。 她手里拿著一根五彩絲線編織而成的流蘇,那流蘇經過時光的洗禮,已經有些陳舊,但是仍能看出來,原先被人妥帖保存過。 皎皎的指尖從流蘇上干涸已久的血漬上撫過,而后蹲下,在那墓碑前挖了一個坑,將那根流蘇埋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