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離之后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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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今不過是過江的泥菩薩,自身都難保,還如何管你們?”徐空月悲戚道,“我自問這些年,為軍中的兄弟們盡心盡力,沒有半點兒對不住你們的地方??墒俏易允贾两K都虧欠著皎皎?!?/br> 隨著轟隆一聲,被火舌徹底吞噬的小木屋終于承受不住,熊熊燃燒的房頂屋梁開始掉落下來。 徐空月的目光死死望著那片被火海,“倘若她真的死在了里面,待我完成任老將軍的遺愿,自會下到黃泉底下求她原諒?!彼哪抗馍畛寥绾?,仿佛無風無月的夜幕,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絲光亮?!疤热羲龥]死,那么我更要過去?!?/br> 他說完這番話,垂眸看著衛英縱的手,“你放開手吧,倘若我還能活著回來,來日我們仍然是兄弟?!?/br> 衛英縱忍不住仰天大笑,笑聲凄厲悲慘,“你就是一個瘋子。為了一個女人,連兄弟都不管不顧!” “或許是吧?!毙炜赵乱残?,笑意悲愴蒼涼“或許是從皎皎在我面前跳下來的那一天,我就瘋了?!?/br> 他說完,也不管衛英縱到底松不松手,徑直跳下馬去,朝著火海走去。 而遠處的山頭上,綠蔭隱蔽之間,一身黑衣裝扮的陸知章收回目光,看向同樣黑衣裝扮的慧公主,輕聲慢笑:“真想不到,徐將軍原來是這樣一個癡情種。公主難道就沒有一絲感動嗎?” “有什么可感動的?”慧公主的目光仍然落在沖天火海的那一邊,臉上的神情很是冷漠,甚至顯露出幾分無情,“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除了能感動他自己,還能感動什么人?” 說完,她又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意?!案螞r,他如此這般,想必為的也不是我?!倍竽抗饴涞疥懼律砩?,挑眉道:“陸大人與徐將軍關系匪淺,怎知他如此不顧一切,不是為了你?” 陸知章唇角的笑意一僵,隨后又笑著搖頭:“公主說笑了,陸某一介凡夫俗子,哪有令堂堂輔國大將軍要生要死的本事?”他的目光別有深意,“倒是公主瓊姿花貌,美若天仙,足以令徐大將軍甘愿赴死?!?/br> 慧公主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去。 半晌她才淺笑著,目光游移至一旁沉默不語的張婉容身上,“既然不是你我,難不成徐將軍是為了jiejie?” 張婉容穿著與他們一樣的黑衣,長發隨意挽著,越發顯得質樸純美。 聞言,她抬起目光,目光沉沉,依舊是無話。 ——面前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夫君,卻身負害死她父親的嫌疑。一個表面上對她很好,卻拿著她孩子的性命做威脅。 惶恐無依,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如今還能相信誰,也不知道將來到底會如何。 這一次,是陸知章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不悅道:“有些玩笑是不能亂開的?!?/br> 他這般母雞護食的模樣讓慧公主忍俊不禁,掩著唇輕笑起來。 只是她如今穿的過于單薄,只笑了兩聲,便忍不住低聲咳嗽了起來。她咳得很厲害,撕心裂肺,腰狠狠彎著,仿佛一張繃緊的弓弦,稍一用力就會斷裂開來。 饒是根本不想搭理的張婉容都面露擔憂,上前為她輕輕拍著背。 陸知章的眉心狠狠皺了起來——他沒想到,這位慧公主的身子骨居然弱成這樣,不過是臨走前嗆了一口氣煙,居然能咳到如此地步。 好不容易等慧公主止了咳,張婉容拿出帕子,準備讓她擦一擦唇角。帕子才遞出,她便瞧見慧公主掌心咳出的血絲。 不等她有所反應,慧公主隔著帕子一把握緊她的手,而后輕又緩地搖了搖頭。 張婉容不知她是何意,卻仍是閉嘴不言——面對慧公主,她總會違背最初的意愿,做著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 而慧公主順勢拿走她手里的帕子,將掌心的血絲都抹了干凈。而后才佯裝抱怨似的說著:“陸大人既然早有準備,為何不多準備幾件衣裳?這黑衣雖然耐臟,卻實在太過粗糲了?!闭f著,她毫無避諱,微微拉高袖子,露出被磨得通紅的手腕。 她的膚色很白,如霜雪一般。而那白嫩嫩的手腕上,哪怕一點兒紅色都異常顯眼。 饒是陸知章見慣美色,仍是為她的膚白而驚嘆。隨后他默默移開目光,道:“我雖然做下準備,卻也不曾想到,此次行宮之行,會有慧公主這樣的意外收獲?!?/br> 說著,他唇角笑意不明,“倘若早些知道,我定然會為公主多準備幾件錦衣華服?!?/br> 慧公主只當沒有看見,“說起來,陸大人偽造起火的方式倒是別具一格,極有創意?!辈煊X到禁衛快要將小木屋包圍起來,陸知章臨時決定放棄小木屋,帶著他們從崖下的小道離開。 為此,他刻意讓幾人將身上的衣裳換下,然后穿上他早已準備好的黑衣。然后在小木屋里澆上烈酒,再將一根點燃的蠟燭擺放在桌上,上方懸掛著一根布條。 雖然不曾親眼看見,但慧公主猜想,在他們走后,蠟燭點燃布條,被燒斷的布條落到地上,自會點燃了烈酒,引起火災。 在圍困小木屋的禁衛看來,小木屋無一人逃脫,想必都會喪生在這場大火之中。 面對慧公主意味不明的夸獎,陸知章毫不謙虛,“倘若沒有一點兒手段,要如何成就大事?” 說完,他轉身便走,“既然看過了好戲,就請公主隨我們一同上路吧?!?/br> “‘上路’這個詞,真是一點兒美感都沒有?!痹诤谝聦傧碌膾冻窒?,慧公主小聲嘀咕著。隨后又揚聲道:“陸大人還要往哪里逃?南山雖大,但禁衛也不全是吃素的,下山的各個路口只要嚴加看守,大人豈不是插翅難逃?” “為何要逃?”陸知章腳步飛快,嘴上卻反問道:“我有公主在手,還能怕他們?” “原來陸大人是另有打算?!被酃骰腥淮笪?。先前她一直不明白,明明她的人一直都盯著徐空月那邊,并未發現他跟什么人有往來,那么陸知章究竟是怎么混進的行宮? 陸知章嗤笑一聲:“徐將軍雖然在戰場上是英雄,但官場之上不過一介莽夫。雖然他得到了先帝的重用,成為輔國大將軍,但以他那個腦子,想來將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良禽擇木而棲,我不過是為自己選擇更好的去處罷了?!?/br> 慧公主腳步不如他快,但身后黑衣人持刀抵著她的背心,倘若她慢上一步,就背后的刀子就極有可能撞上。她如今特別怕疼,根本不想嘗嘗刀子的滋味。于是只能盡量跟上陸知章的步伐,同時在心底悄悄咒罵著?!白屛也虏?,陸大人新選的主子是誰?” 陸知章猛地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 慧公主觸不及防他停下腳步,差點撞到他。稍一后退,背心又抵住了刀子。她忍不住道:“反正我如今也跑不了,陸大人不如讓人將這刀子收起來吧,倘若誤傷了我就不好了?!?/br> 陸知章對黑衣下屬使了一個眼色,而后慧公主背后的刀子便收了起來。 聽見長刀入鞘的聲音,慧公主稍稍活動了一下胳膊,而后才露出一個笑容?!笆翘道罟Т?,還是相國周敬奉?” 她不管陸知章愈發陰沉的臉色,微微笑著,如數家珍?!疤惦m然身居高位,但其實并沒有什么野心。所以是相國大人,對嗎?” 陸知章臉色陰沉沉的,眼眸微瞇:“公主雖然身在宮中,卻對朝中各處了如指掌。陸某深感佩服?!?/br> 慧公主微微笑著,用他的話回答:“陸大人也說了,既然要成就大事,哪能一點兒本事都沒有?我不過是拾人牙慧,賣弄聰明罷了?!?/br> “既然公主猜到了,那我就更不能放公主走了?!?/br> 慧公主這才斂去了笑意,仿佛受驚一般,后退一步,“陸大人想做什么?” 陸知章不答,只是轉過身望著前方不遠處。 慧公主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走到了一處關卡前。 兩邊皆是高山,不易攀爬,只余中間一條狹長小道,僅可供兩輛馬車并駕齊驅。而如今,中間的小道上,禁衛嚴防死守,連一只蒼蠅都難以飛過。 慧公主幽幽嘆了口氣,“不知陸大人有什么方法,從此處突圍出去?” 陸知章卻回頭看著她,目光如古井一般幽深,讓人無法探知?!白匀贿€是要仰仗公主了?!?/br> 聽他這么說,慧公主頓時察覺不好,轉身就要跑??刹胚~出了一步,脖頸之上就有一把利刃抵著。她忿然道:“陸大人還真是物盡其用?!?/br> 負責看守關卡的守衛自從接到上級命令,便厲兵秣馬,嚴陣以待。只是嚴守了一天,卻連一只蒼蠅都沒有看到,不少士兵都不由得松懈了幾分,甚至有人打起了哈欠。緊接著,便有第二人、第三人……接連不斷打起哈欠。 守衛隊長見狀,忍不住敲了離他最近一人的頭,“都精神點兒,要是再放跑了刺客,這次可不止是五十大板了?!毕惹盎酃髟谛袑m禁林遇刺,負責守衛南山的士兵連帶統領都被拖去打了五十大板,如今還在床上躺著。 被敲的那士兵忍不住摸了摸被敲疼的地方,皺著臉抱怨道:“可是頭兒,這里是下山的必經之道,刺客不會膽大到從這里光明正大下山吧?” 誰知他話音剛落,就看到一黑衣裝扮的男子,以刀挾持著同樣一身黑衣的女子,緩步從山道上走了下來。而他們身后,還有數個身著黑衣的隨侍緊緊跟著。 負責看守關卡的所有士兵頓時神情緊繃,手中長刀出鞘,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那兩人走進。 當頭的黑衣人在三米開外的地方停下腳步,望了一眼這邊的嚴陣以待后,垂眸對被他挾持的女子道:“還請公主開了金口,放我等過去?!?/br> 他語調輕松自然,仿佛不是正在挾持逼迫,而是邀請貴客游山玩水一般。聽見他的聲音,所有人士兵面色更是冷峻——他們駐守這里的時間并不短,卻從未看見過此人進山。 被挾持的人自然就是慧公主。聞言她的目光從那些士兵身上掃過,而后嘆了口氣,不顧抵在脖頸上的刀,摸了摸自己的臉,“你覺得這些負責看守關卡的人,會認得我的臉?” 話音剛落,便聽見守衛隊長揚聲問道:“來人可是慧公主?” 陸知章微微挑眉,而后面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公主的擔憂似乎是多余了,看來他們是認得的?!?/br> 慧公主也沒有想到,她微微一怔,隨后又嘆了一口氣,旋即抬頭,認命一般揚聲問道:“你如何認得我?” 此時此刻,那守衛隊長手持長刀,微微俯身朝慧公主行了一禮,而后繼續戒備著,揚聲回答:“徐將軍曾派人送來公主畫像?!?/br> “原來如此?!标懼螺p笑一聲,“看來徐將軍確實對公主情深義重?!焙笏膫€字,他悠悠念來,仿佛蕩氣回腸,余音繞梁。 慧公主不自覺又摸了摸臉,而后才揚聲道:“既然你們認得我,那么就放行吧?!?/br> 徐空月派人送來畫像時,曾留下話,慧公主如今被歹人挾持,十分危險,務必不能刺激到刺客,要在保證慧公主安全的前提下,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 守衛隊長遲疑片刻,仍是抬手讓身后守衛放行。 隨后,關卡緩緩打開。 陸知章見狀,眼底終于露出欣喜。他只要挾持著慧公主,走出這道關卡,下得山去,與人匯合,往后就再顧慮了! 他以刀逼迫著慧公主,一步一步朝著關卡走去。 眼見著他們就要走出關卡,陸知章突然覺得心口一痛。 他低眸一瞧,便看見一把尖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第53章 她想另嫁他人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 任誰都沒有預料到。 唯有慧公主,在聽到那一聲無比清晰的刀刺穿胸腔的聲音后,拔腿便朝著關卡跑去。 陸知章有心要追, 然而尖刀仍然插在他的胸膛之上,仿佛一刀劈開了他的心,guntang的鮮血瞬間澆透了他的內里,封住了他所有的動作。 與此同時, 數十道羽箭破空而來,紛紛射向跟隨在他身后的黑衣人。 那幾人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 悶哼幾聲, 隨即倒地。 場面局勢于一瞬間扭轉。陸知章微微閉上眼睛,心知大勢已去。 而他身后之人幾乎顫抖著松開了手。 陸知章甚至能從刀柄上傳來的顫抖,感知到她的絕望與害怕。 他緩緩轉過身,便看見滿目淚痕的張婉容。 她渾身都在發著抖,雙眼通紅,大顆大顆的淚珠止不住的從眼眶掉落。她的哭泣是無聲無息的, 藏不住的哀戚讓陸知章無比清晰的感知到她的無力與絕望。 他緩緩抬起手, 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她的臉。 然而張婉容露出驚恐,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堪堪避開了他的手。隨即一支白羽箭破空而來, 勢如雷霆,攜萬鈞之力, 正中陸知章胸口。他晃了晃, 終究勉強站住, 看向白羽箭射出的地方。 山道之上,徐空月居高臨下,目光森冷, 手中弓弦仍在微微輕顫著。他身上的輕甲滿是焦黑和臟污,十指血跡斑斑,臉上還有沾染著干涸的血痕。 陸知章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的唇角有血絲緩緩流淌出來,身上一刀一箭,伸出的手還僵在半空。他似乎并沒有多意外,只是目光輕如水,落在張婉容身上帶著往昔的柔軟。 “……為什么?” 他其實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她,他想問,這些年我對你不好嗎,為什么你要一意孤行入長安告御狀?為什么你可以輕易而舉相信他人的話,卻始終不肯親自來問一問我這個夫君呢?你那么膽小,連刮風打雷都怕得發抖,是有誰逼迫你,讓刺下這一刀嗎? 可千言萬語于唇舌之間反復,他最終只是問了這三個字。 豆大的淚珠不斷從眼眶滾落,張婉容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吼:“是你殺了我爹爹是不是?在小木屋,你親口承認的,是你殺了我爹爹是不是?”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