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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食盒,她抬起腦袋往四周掃視一圈,然后噠噠跑到墻角叼了兩塊黑炭在食盒邊放下,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她葉春渺可不是什么知恩不報的小貓。 黑炭配黑貓,剛剛好。 ……… 夜間的山上濕氣重,談昭回來時黑襟袍角掛了風霜霧氣,鴉青色長發纏著紅綢拂著眼下。 他從月色下走回來,妖冶得像只噬人的精怪。 “還沒睡???”男人拭了拭手,指尖蹭蹭小貓下巴,傳去幾絲寒意。 也不知怎的,明明是談昭成親,葉春渺倒是睡不著,一夜清醒著腦袋想七想八,怏怏地杵到天際露出魚肚白才稍稍有了些困意。 看了眼刻漏,接近卯時,按尋常成婚禮制,談昭是要開始準備了吧。 葉春渺強撐著眼皮坐了起來,一顆凌亂的小腦瓜伸出窗外左探探、右瞅瞅,曠野寂靜無垠,昏白交錯,除了院角墻沿上盤縮著的那團小黑影,邊沒有其他氣息了。 回頭一看,談昭也正躺在床上寢得理直氣壯。 葉春渺從榻上躍下來,蹦到床頭,小爪子帶著私氣重重地拍在男人流暢鼻梁上。 喂喂,起來了。 今天你成婚啊喂,別睡了。 也不知談昭是真忘了今天是他的婚期還是怎的,一雙狹長鳳眸迷離微張,大掌便隨之落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撈了貓,往自己被窩里一塞。 葉春渺只覺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拔出自己亂糟糟的腦袋時,整只貓已經陷進了談昭的懷中。 屬于男人的氣味鋪天蓋地籠罩而來,他的胳膊像把大鉗子,將她牢牢地桎梏在了胳膊肘里。 “嗷嗷!” 葉春渺一口咬在談昭胳膊上,他卻似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不痛不癢地摸摸手臂。 他閉著眼,嗓音帶著不淺的疲憊感,慵懶笑道:“好了,乖一點啦,陪談昭昭再睡會?!?/br> 葉春渺仰起毛茸茸的小腦袋,談昭的面容猝不及防以一個極近的距離撞進她的瞳孔。 窗外月牙未落,淡淡光暈灑進窗子,落在男人纖長鴉羽上,投落一片淺淺的陰影,他的眼下確實添了兩抹烏青,呼吸時淺時重,縱時睡著了,眉心仍微微蹙著。 許是月色蠱惑,霧氣撩人,葉春渺望著咫尺的睡顏,竟鬼使神差地生出了些微不忍。 須臾,它收回腦袋,沒有再掙扎。 切,這么虛弱,看你晚上還怎么洞房。 …… 秋雨接連下了幾場,永玉鄉一夜入冬,彼時茂盛的河岸綠柳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枝干。 仙魔聯姻,百年未見,永玉鄉城門大開,迎接來自四面八方的客人,有些是受了邀的,有些則是不請自來的。 萬眾矚目中,仙派之人高昂著頭顱從城外騎馬進來,一道道白頸引長,像極了河邊的大鵝。 前來迎接的是魔族長老。 活了半老八十的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什么叫惺惺作態,什么叫笑里藏刀。 幾個老頭面對面寒暄了幾句,葉遷彎著眼角褶子道:“咦,怎么沒見魔君?” 長老:“哦,魔君忙于準備婚宴之事,實在抽不開身,葉門主見諒?!?/br> 就是不待見你們唄。 葉遷往魔族人身后瞟了幾眼道:“那小女呢?” 長老笑容可掬:“令愛奔波數日,正在我永玉鄉塌下休息呢?!?/br> 就是被軟禁了唄。 葉遷臉上褶子rou眼可見地顫了顫,然后點點頭,和幾位長老親密相伴著走進城中。 那一頭,葉春渺再醒時,房里已經沒了談昭的身影,而窗臺上正蹲著一只黑貓。 山下鑼鼓喧天聲隱隱約約傳來,葉春渺恍惚著坐了起來,目光穿透窗子望向遠處。 這個時辰,仙派的人應該已經抵達魔族了。 墻頭兩道風聲,“咻”的一下,一顆黑乎乎的小貓腦袋從窗臺下拔了出來:“喂,小東西,想不想看熱鬧去?跟小爺走!” …… 長街沿著金河探開,長長一條仿佛直通天際,喧鬧的風在高空卷積,時而吹過房瓦上兩只貓的耳朵尖。 永玉鄉倒是沒有想象中那張燈結彩、萬里紅妝的盛大模樣,熱鬧沒有,反而還有幾分……凄涼? 長街該開的店照樣開,該買菜的婦人照樣買菜,唯一貼合一點氣氛的,大概就是那朵掉落在橋墩后的紅色綢花了。 葉春渺疑惑地掃了掃尾巴,她本是打算尋去娶親的住處探探仙派來人的,可大街過于凄涼,她甚至分不清是哪座宅子要娶親。 不是吧,談昭娶親就這待遇? 難不成談昭還真被魔族排擠了? 有婦人正在窗臺紡衣裳,就聽隔壁房頂兩只貓在“咩咩”“嗷嗷”地交流著什么。 黑貓站在葉春渺身后不遠:“小東西,魔君要成親了?!?/br> 葉春渺點頭:“我知道?!?/br> 黑貓天藍色瞳孔一眨不眨盯著葉春渺的后腦勺,褐色瞳仁在日光下縮成一條細線。 它一本正經道:“我們小貓是很專一的,我知道,魔君對你來說,是你的唯一……但是天要下雨,魔君要娶妻,這是沒辦法的?!?/br> 葉春渺回過頭,有些呆怔地看著它。 黑貓笨拙地舔了舔它的后腦勺:“你哭吧,小爺我陪著你?!?/br> 葉春渺眨巴眨巴眼反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只不足三歲的小貓是在安慰她,并且覺得她因為談昭心底以后就不止只有她一只貓了而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