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陳戎這樣的三好學生會不會對紋身的女孩有偏見？她這樣出格的女朋友，就是來挑戰他底線的。

    倪燕歸心不在焉。轉過身，拖鞋踩到了倒下的軟水管。她腳下一滑，立即抓住門把，人沒有摔，但這一刻，她計上心頭。

    遭遇意外，正是賣慘的好時機。

    她擬定了計劃。先從她被林修帶壞作為鋪墊，暗示她誤交損友，步入歧途。正是跟著林修囂張慣了，以為自己是蓋世英雄，才不自量力，落下一身的傷。最后，關健點來了，因為傷疤丑陋，才不得不紋身。

    拋開這個意外，她還算符合陳戎的擇偶標準。

    *

    毛成鴻從樹下撿了根樹枝。樹枝很直，較粗。他學著武俠片，把樹枝當劍舞，揚起地上的一堆落葉。

    透過紛飛的落葉，他見到了陳戎。

    他收起樹枝，問：“小倪同學沒有大礙吧？”

    陳戎說：“還好。幸好是矮坡，土比較軟，沒有摔太狠?！?/br>
    “這事我有責任?！泵渗櫿f，“小倪同學叫我一聲教練，我該及時去救她的?！?/br>
    “事情緊急，大家都措手不及?！?/br>
    “是啊，措手不及?！泵渗櫟碾p手背在身后，“但你卻反應過來了?！?/br>
    陳戎愣了下：“毛教練，我是離她最近的人，只差一步就捉住她了?！?/br>
    訓練預備姿勢的那天，陳戎腰上戴的，究竟是負重鋼板還是腹肌神器，毛成鴻沒有再次確認。

    在社團里，陳戎毫不起眼。一個出色少年，存在感卻極低，被壓制在趙欽書的風流倜儻之下。

    趙欽書說，陳戎不擅長運動，進社團是濫竽充數。假如訓練不過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于是毛成鴻先入為主，略過了陳戎。

    然而，毛成鴻把今天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陳戎的速度非?？?，他離倪燕歸不止一步距離。一瞬間，他像一只迅猛的豹子，從腳的蹬地，到躍起，落地，手去抓樹，抱人，動作連貫，行云流水。

    毛成鴻說：“陳戎，如果我站在你同樣的位置，未必有你的速度?！?/br>
    “毛教練，我是被趙欽書拉進社團的。我很抱歉，我跟個廢物一樣，什么都墊底。一開始，三公里跑不下來。上一次溫泉之旅以后，我早上勤加訓練?！标惾值皖^看著自己的雙手，“我從前以為，我手無縛雞之力，只能拿筆?？墒沁M了社團，我才知道，我能跑三公里，我的手可以出拳。雖然我還沒有練到腿法，但之后的訓練，我一定會加倍用心。今天我之所以能夠救下倪倪，全靠毛教練和溫社長的指導?！?/br>
    毛成鴻聽完一大段話，不作聲，暗暗打量這個少年。

    面如冠玉，有時候比較軟弱。如果不是今天親眼目睹，毛成鴻萬萬想不到，陳戎居然有勇敢的一面。

    毛成鴻把手中的樹枝向上一拋，握住了樹枝的中間：“以后要好好努力。明年的春季賽，你有機會?！?/br>
    *

    中午聚餐，十幾個人分成兩桌?；疱伜唵?，燙熟了就行。

    趙欽書來的時候，扛了幾斤凍rou：“當然不能白吃白喝。我早就把大魚大rou凍在溫社長家的冰箱了?！?/br>
    毛成鴻：“找社團報銷吧?！?/br>
    趙欽書：“我們有吃喝玩樂的經費？”

    還真沒有。

    倪燕歸拿起筷子去夾rou，忽然“哎呀”一聲，收回了手。她蹙起眉。

    陳戎注意到這一幕，問：“倪倪，是不是傷口很疼？”

    “沒事?！钡难劬]有笑意，又要去夾菜，再縮回來。

    “想吃什么，我給你夾?！?/br>
    倪燕歸的眼睛漾著一汪湖水，對他猛放電：“戎戎，謝謝你?！?/br>
    陳戎低頭：“為什么說這么客氣的話？”

    她嘆氣：“之后再告訴你吧?！?/br>
    這一頓飯，倪燕歸的頭埋在碗里。陳戎夾什么，她就吃什么。

    午飯完畢，她也沒有展顏，拉過長長的木凳，坐在門前，仰頭向天空，輕聲哀嘆。

    “倪倪，你怎么了？”陳戎關心地問，“傷口要不要緊？”

    “不要緊?！彼^續仰頭望天。

    陳戎不放心，說：“我們去醫院，讓專業醫生處理一下?！?/br>
    “傷是小事?！彼钌畹貒@氣。

    “你有什么大事？”陳戎坐在旁邊，摟過她，“我以前見你，你總是笑得很美。我第一次看你這么悲傷?！?/br>
    悲傷就對了。她怕自己繃不住，緊緊抿著唇：“戎戎，你知道戀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你覺得是什么？”

    “是坦誠?！?/br>
    “嗯?！彼?。

    “我明白了世事無常，今天是小小的山坡，萬一哪天是斷崖絕壁……”

    他按住她的唇：“別說?！?/br>
    “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關于過去?！?/br>
    “你說?！?/br>
    “這是一件壞事。我說了的話，你會不會生氣？”

    “不會?！?/br>
    “真的？”

    “真的?！?/br>
    計劃通。倪燕歸靠在他的懷里：“戎戎，我不是你想象中純潔無暇的女孩?！?/br>
    “嗯?！标惾謸ё∷?，手上用了用力。

    “我從小和林修一起長大。他這人很壞，他……他……把我帶壞了，我們倆有段時間，特別荒唐?！睂Σ蛔×肆中?，為了她的愛情，只好犧牲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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