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拜見少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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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清晨總是會讓人格外貪戀棉被的溫暖柔軟。 不過對于嚴苛待己的影衛驚塵而言則并非如此。他早早地收拾好自己就出了泠山府邸,在碩大的匾額底下,雙手抱臂靠在柱子上,等著那散漫荒yin的國師出來。 晨光熹微,驚塵聽見大門口有了動靜,他側頭去看,就見顧萬春提溜著打呼嚕的國師朝這里走來,看見他看著國師,還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撓頭:“對不住啊對不住這位大人,我家主人就是這樣…您多包涵?!?/br> “……” 驚塵戴著面具,無人能看出他的想法,露出的十分精致的下巴和緊抿的薄唇也毫無變化。他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伸手接過了睡眼惺忪的國師。由于老顧在場,他并沒做出殘暴的叫人起床服務,就是氣息依舊冷的掉碴。 唐蘊睡得很沉,周身有些安神熏香的味道,像是一個熏入味的枕頭被夾在腋下。 人情世故技能點滿的顧萬春忽然心中警鈴大作,擔心國師在他手里的安危。 “帶著我家主人就不用擔心泠山前后的迷魂陣,走個二十里再叫醒主人吧?!崩项櫿f:“主人醒來后就會帶著您直接前往長樂…但是還請您讓我家主人多睡會兒。到時候叫醒她的方式…也請您溫柔些?!?/br> “明白?!?/br> 就見身手如鬼魅的影衛大人拎著國師的后頸一瞬間消失了。 而老顧擔心地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老天保佑,唐蘊大人的欲望發作的時候,千萬不要對王子皇孫文武百官下手??!長樂…長樂城是有能伺候好大人的南風館的吧?(小倌) 唐蘊是在殺氣和寒冷的冬風中被凍醒的。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掛在樹枝上,在寒風宛如最后一片在樹上的枯葉一樣搖晃。 驚塵正坐在樹枝傍邊,冷眼打量著這個俊逸瘦削的青年—— 是的,青年。 一旦踏出泠山府邸,驚塵腦中關于唐蘊的一切,無論女子之身還是唐蘊這個名字,被他撞見兩次的交歡,那場交談統統被修改掉??v使他一身絕世武功,也難以抵抗陣法法術的力量。 此時關于他之前在府中所見所聞,都被修改成——大宸國師唐云,放浪形骸,荒yin無道,男女不忌。他親眼所見,極為厭惡,至于浴室的交談自然也存在,只是那個立于水面的,是一個清秀瘦削的青年。 “紛紛暮雪下轅門,本官自掛東南枝……” 他眼中的青年呻吟了一句。 驚塵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這國師。滿嘴胡言亂語的家伙。只見他睜開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看向驚塵,對他輕笑一聲:“影衛大人這樣叫醒本官的方式,也是別出心裁呢?!?/br> 中性陰柔的聲音讓驚塵感覺變扭,但更不舒服的是這個人說話方式和神情都跟在府里的態度都有些差異……更加看不透了。他一把拎起唐蘊,就見十分女氣的國師沖他嫣然一笑竟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影衛大人辛苦了。接下來就跟本官一起趕路吧?!?/br> ——好奇怪。 驚塵說不上是哪里奇怪,但是心底的厭惡卻是因為這不確定性多了一分。不過唐蘊卻顧不得他心理活動復雜,拽著他直接御風而行。那一刻驚塵獨立做任務那么多年,頭一次露出驚慌失措地情緒,看著自己和矮小消瘦的青年一道越飛越高。 “你——” 國師光滑如絲綢的長發拂過他的鼻息間,只是高空長風太刺骨,絲絲縷縷的桃花香氣直接掠了過去。 察覺到拽著的武者的情緒,唐蘊挑眉,直接攬住他的腰。 “不要怕呀影衛大人。我們御風趕路,有我在,不會有事,很快就到?!?/br> 唔,手感好好。 唐蘊漫不經心地想。六百年來她也算是品鑒美人無數,除了當初那個恒悅公主,還是很少有一個男人的腰讓她感嘆這么堅實有力,光是摸著就讓人血脈膨脹……不錯,天樞就該有這樣的好腰。 驚塵此時身體重心都壓在唐蘊身上,長臂按著國師的肩膀,壓根沒意識到此時的國師正在一旁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面癱著一張誰也看不見的俊臉,開啟人生第一次非常高空之旅。也終于認可了唐云國師的能力。 ……主要還是恐高被嚇出來的。 …… “皇兄怎么了?”年幼卻美麗的仿若東海鮫人的小公主,子桑瑜眨了眨眼睛,看著正襟危坐的皇帝,忍不住出聲問道。子桑瑜于如今的少年皇帝是當今皇后所生,又是互相扶持從極為艱難的歲月里走出來的,關系自然不言而喻。尊貴的皇帝和公主正在御花園的一處香榭中喝著熱茶,一同看銀裝素裹。 今年也不過剛滿十四歲的皇帝抿著唇沒說話。雖然他已經是九五之尊,但是看起來還是太過年幼。也由于長期處于勾心斗角的環境,一張本該開朗,意氣風發的臉,硬生生的蒙上氣氛陰桀的氣息。他又是大病初愈,從幾個兄弟的垂死反撲的刺殺中緩過來沒多久,整個人病懨懨的。 不祥之兆頻頻發生,也難怪他精神不濟。 子桑瑜同皇帝到底是兄妹,能摸著他幾分心思,但還是被保護的很好,面上是童稚才有的的天真。她不解道:“皇兄派遣影衛去請國師來解決此難,大家都說,唐云國師有通天之能,兄長又擔心什么呢?” 皇帝兩指在光滑的瓷杯上摩挲,眉頭緊鎖道:“朕曾觀我們子桑一族的史書典籍,從叁百年前恒悅長公主,垂簾聽政十五年后,子?;首寰驮贌o人親眼見過國師。雖說國師依舊會在天災瘟疫的時候傳來警示,父皇還在的時候也收到過國師傳來的蝗災警告…但是朕始終懷疑…國師真的還活著嗎?是真實存在的嗎?” 如果這一切只是那些世家子打造的神話,目的就是為了在子?;首迨轿⒌臅r候予以致命一擊的謊言,他們該如何? 朝中勢力紛繁,他們能依仗的靠山,無論是馮家還是姜家早已落敗。胡家虎視眈眈把握朝政,白宰相作壁上觀,其它世家更不愿意在胡家如日中天的時候硬碰硬,冷眼看他們兄妹二人在胡家的控制下…… 子桑瑜眸光閃爍,忽然伸出手握住皇帝的手。 兩雙手都還很稚嫩。 “皇兄,書上說過的?!彼矒岬溃骸按箦吩?,國師在。如今子桑需要他,唐云就一定會不舍晝夜而來,奉旨守護子桑,守護大宸?!?/br> 就算是虛無縹緲的傳說也好,若能予以皇兄一些安慰,那也是好的。 如果能真的降世,護住這對皇族,警告那些不懷好意的世家,那更是再好不過。 皇帝看著自己稚嫩的meimei,最終輕輕點頭。 同一時間,長樂城,郎中令柳游傾,一身素白,從書房出來。 大宸多美人。這個國家延續千年不曾發生過戰亂,什么天災人禍都有國師的庇佑,難成氣候。百姓安居樂業,百年千年下來,一代一代都愈發好看,就算是平民百姓都干干凈凈,清秀有加。而且自古時候起就形成尚美的風潮,愛美幾乎刻在大宸人的骨子里。你且看如今文武百官,那就沒有長得對不起人的,容貌出眾者亦是甚多。 武官郎中令,柳游傾雖然不像朝中文官那樣白面書生,卻也是讓女兒家小鹿亂撞的長相。面部線條硬朗,男子氣概十足,又爽朗愛笑,但是正事上又是嚴肅可靠的。 雖然不是沒有人在背后罵他是個愣頭青,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是兩代皇帝最為信任的官員之一。 柳游傾的meimei慘死,根據大宸規矩,與案件相關聯的親屬是不可以參與案件的。這幾日他都在靈堂替meimei守靈……說來也是凄涼,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又是那么個死法,竟然是連完整的尸體都保存不了。 此時他嘴唇干裂,神色木然,卻是對著小廝道:“陛下那邊什么消息?是拜托了國師來查案嗎……” 小廝看著自家主子那模樣,頓時眼圈一紅,重重地點頭。 柳游傾握緊拳頭,道:“拿我朝服來,我要進宮面圣,就說郎中令辦事不利,愿協同唐云國師調查此事……由頭么,說得正氣凜然些,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不可以日無臣。我柳家發生這樣的事,卻依舊不能倒下?!?/br> “大人……” “還不快去??!” “是!” …… 黃昏的時候,柳游傾總算得償所愿進了宮。在御花園叩見皇帝和小公主。 這樣弱小的一雙兄妹,又能撐到什么時候? 他雙膝跪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愿,就見小公主子桑瑜總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不動聲色的少皇。少年的皇帝起身,看向遠處。冬日的陽光暗的快,一片金紅染雪,御花園已經結冰的湖面都蒙上了暖橙色。 習武之人耳里總是要比常人靈敏的,吹來的風中似乎有什么動靜。 柳游傾警覺地抬頭,就聽子桑瑜驚叫道:“皇兄!飛仙也!” 神他媽飛仙。 所有人都扭頭沖著子桑瑜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見一襲紅衣獵獵,來者聘婷綽約,在虛空中踏風而來。 沒人見過這樣的景象,紛紛捂嘴驚呼,更有甚者直接跪地叩拜,嘴里念叨著神仙下凡。 只道萬民習云求神仙賜福,哪見過的真正的國師,當真是天上仙,此間唯一留在塵世的神…… 然后,眾目睽睽之下,就見這仙人面目冷清若萬山之巔的冰雪,偏偏一雙含情的雙眸和眼梢的緋色鍍上一層人氣,青年面目精致墨發飛舞,又帶了幾分妖異。他身姿優雅翩若驚鴻,又是極為纖細的人。 “原來大宸的傳說,真的……”柳游傾發出不由自主地感慨。 正感慨著,就見那人向著地面越靠越近,最后踏著薄冰而來,走到皇帝所在的小榭。 紅衣飛舞,那人直接走向皇帝,然后撲通一聲跪下。 “……” “……” “……” 仙人一抬頭,面上竟然是熱淚盈眶激動萬分,冷清的氣質一掃而空,帶著說不出的諂媚。他跪在少皇跟前,一把抱住年幼皇帝的大腿道:“??!陛下!臣終于見到陛下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唐云,德蒙陛下傳召,任憑陛下差遣,您想宰那個逆賊臣麻溜的就去殺他全家!” 國師一臉深情:“只要您下令?!?/br> ……真的瘋癲有病。 我去你的翩若驚鴻萬山之巔落雪的仙人。 其實就是個活得久到已經瘋瘋癲癲的怪胎吧?! 被唐蘊從長樂城邊界放下,就馬不停蹄地趕來的天樞影衛驚塵見到那景象,差點兒腳滑摔倒。 那個家伙在搞什么鬼—— 年幼的皇帝縱使平日在怎么心機深沉難辨其意,決心將圣意不可琢磨這個逼格裝到底,此時也終是在反差強烈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國師面前,破功了:“你是國師唐云???大宸國師唐云???” 怎么是個智障……這句話被皇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兩行清淚就從的國師眼里流了下來,國師注視著皇帝神情好似換春少女一般深情地點頭,愣是讓一旁的子桑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被唐蘊死死抱住大腿的少年皇帝手都在抖。 “唐…唐國師,你先放放…放開朕……” 臥!槽!子桑列祖列宗在上!為何無人告訴他子桑翼,可靠,強大,壽命千年的國師唐云是個神經?。?? 柳游傾攥著拳頭,嘴唇抖動的頻率跟皇帝手抖的頻率完全一致。 陛下,之前跟你說的臣愿意協助國師破案……你能當沒聽見嗎? 最后還是子桑瑜解了圍:“你…當真是唐云國師?” 不對呀,史書上記載的唐云,并不是這個德行????? 是祖宗騙人還是時代隔得久,這活了千年的老怪物已經往瘋子這條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一年前我在為這段抱頭撞墻尷尬到不能自己,一年后我坦然面對,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嘗試改過幾次,但感覺越改越怪,我的靈魂發出甲方的聲音:還是原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