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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說不定她會與陶心荷悄悄說說,自己剛從娘家得來的生子秘方。如今卻不合適了。 陶心荷逐一點過后,看吉昌伯并沒指明這些東西分別贈予誰,便以商議的口吻說道:“既然對方說是給薔娘賠罪用的,依我看,除了這個泥人給你留著做擺設或者手邊把玩,其他物件,都送到薔娘院落,弟妹,你說如何?” 想必是大姑姐感受到自己流連在胖娃娃上的視線了,洪氏深深佩服陶心荷觀察入微,領情后,補問一句:“大姐,您不挑走幾樣么?” 陶心荷笑著搖頭,她一向物欲寡淡,對這些不實用的東西沒什么執念,有也可,無也罷。 既然分派好了,她款款起身,準備回去自己院落。 這時,洪氏突然說是腹痛,捂住了肚子,“哎呀”不止。 陶心荷連忙扶住弟妹,往床上安置,分配仆從去請大夫、去找訪友的弟弟。 ** 一個時辰之后。 “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陶沐賢在院落空地里,手舞足蹈,半晌都停不下來。 陶心荷邊將衣袖捋平順,邊從屋里走出來,對陶沐賢比出噤聲的手勢,帶著笑意吩咐說:“弟妹剛睡穩,你別吵到她?!?/br> 陶沐賢使勁點頭,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但是喜悅明晃晃地從他眼睛里流露出來。 是啊,孩子,哪對夫婦不盼著呢? 她和顧凝熙,從去年八月滿了婆母三年孝期開始,也是期盼過、暢想過生兒育女的。 幸好沒有,不然此時便會為難了吧。 陶心荷垂首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碧翠玉鐲,輕輕撥弄,告誡自己不要想。她手腕上有一圈不太明顯的抓痕,是洪氏方才留下的。 洪氏初初懷胎,自己還不知道,前幾日和弟弟還同了房,今日便肚疼,大夫說胎相不穩,嚇得洪氏臉都發了白,緊緊抓住身側大姑姐的手,用力之大是她自己都沒發覺的。 聽聞大夫說,需要臥床靜觀半月,日日煎服保胎藥,期間不出意外,應該能保住胎兒,洪氏連連應聲,當即躺平。 然而她還是惶恐,便求陶心荷陪陪她。 陶心荷先是輕聲呢喃著勸慰洪氏,后來發現自己說一句,洪氏跟一句“萬一呢?”“若是保不住呢?”自己將自己嚇個夠嗆。 陶心荷便換了方式,坐到洪氏床頭,勸她睡一陣,哼起了不知名的曲調。 洪氏緊緊攥住大姑姐的衣袖,心底突然踏實了,不知怎地生出了依賴,后知后覺體悟了夫君的心情,大姑姐就是又奇妙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聲音越來越小,陶心荷看洪氏闔眼睡著了,逐漸停下哼唱。 不過衣袖還拽不出來,她微微一動手臂,洪氏也跟著轉頭擺手,陶心荷只得枯坐在弟妹床頭半晌,等確認洪氏呼吸平穩正在熟睡,才一點點、極微細地抽出衣袖,同時眼疾手快往洪氏手心里塞了一塊帕子。 出房來,陶心荷被弟弟的興奮感染,輕輕說:“沐賢,恭喜你。好好體貼弟妹,正不安呢?!?/br> 陶沐賢拍胸脯應承,想到房中娘子,又迅速壓下音量。不過他忽然想到一事,期期艾艾了半晌,眼見陶心荷身影到了院門口,終于忍住窘迫追過去,閉住雙眼向著陶心荷提醒:“jiejie,若是你有了身孕,還要和離么?” 陶心荷聞言一怔。 沉默片刻,她才勉強回神,拍拍弟弟上臂,說道:“多謝沐賢。和離書都送出去了,你怎么還有疑義?再說,jiejie身子自己清楚,沒有你擔憂的事情,別胡思亂想?!?/br> 她安撫了弟弟,慢慢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按照“如果有孕”想開去,不知不覺偏向,踩到路邊泥土中,身后的晴芳連忙扶了她一把。 “晴芳,你還記得,我上次小日子,是哪幾天?”陶心荷像是夢囈一般,輕聲問著貼身丫鬟。她對于自己身子,并沒有很上心,自然有丫鬟們記掛著,為她提前準備的。 晴芳果然毫無磕絆說出了日期。陶心荷默默算著,輪到這月,應該在十四、十五左右了吧?恰好上元佳節呢。 若到時,葵水沒來,她該怎么辦? 真有身孕的話,她會怎么辦? ** 陶心荷回到自己院內小歇了三刻鐘,就迎來了顧二嬸。顧二嬸沒理會她問的“顧司丞同意和離了么?”反而劈頭蓋臉說道:“荷娘,你對自己身子也不太當心了!萬一有孕,還和離,豈不是胡鬧?” 沒成想又聽到“身孕”的話題,陶心荷不像上一次那般怔住,驚訝一息后便笑問:“這是哪里的話?我有沒有身孕,自己會不知道么?” “沒有?”顧二嬸這才坐下,咕嘟咕嘟喝了半盞茶,再拉住陶心荷的手,說了她上午在顧凝熙處的所見所聞。 對于顧二嬸大肆渲染的顧凝熙形容慘狀以及知錯痛悔之心,陶心荷自動過耳不入,掛著溫婉笑容確認:“所以他同意了?還新寫了一封和離書?” 顧二嬸掏出來信函模樣的東西,在陶心荷眼前晃了一下又收回,念叨著:“荷娘,不是二嬸為難你啊。我和熙哥兒商議了下,左思右想后,想提個冒昧的提議。就是,咱們這就請大夫來為你診個脈。若果然無孕,我這便將和離書雙手奉上?!?/br> “二嬸,我與顧凝熙和離,與有沒有胎兒,難道存在一絲關聯么?”陶心荷明白顧二嬸的言外之意,若是有孕,只怕她就一味勸和了,“二嬸,我們的問題,并不在于子嗣,所以,我不想答應看診之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