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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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卓一家如此境況,一看便是不得帝心的。論起來祁卓只有給人頂罪的份,怎么可能被包庇? 方成和卻微微蹙眉,扭頭看他:祁兄,六年前,你面圣時說了什么,自己一點兒都不記得了嗎? 嗯。祁垣茫然道,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我是說錯話了嗎? 方成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遠處的一處湖心亭。他這番顯然是怕隔墻有耳,祁垣一怔,忽然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果然,倆人進了那小亭子之后,方成和猶豫道:老師的意思,是不讓我告訴你。但我總覺得,伯父此次隨軍遠征,怕是跟這事也有些干系。你現在處境艱難,知道的多一些,才能更好的趨利避禍。只是 祁垣明白他的心意,整衣素容,便是一揖:方大哥放心,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擔得起,絕不會因為幾句話就被嚇破了膽。 據說原主自從面圣之后便變得謹小慎微起來,甚至連伯府大門都不敢出。祁垣見過原身的詩稿,總覺得那位定然不是這種性格,但他心里也一直好奇,老皇帝能說什么話,讓一個才子不得不如此小心偽裝? 方成和看他神色坦蕩,遲疑了一下,才道:當日之事,我也只是從老師口中聽到了一點,最清楚始末的應當是那兩位太子伴讀。他說完輕輕一頓,老師說,那次面圣,原本那位對你最為滿意,直到后來,老師夸你是國器之才,必成棟梁,他才突發奇想,要考你策論。 祁垣: 策論,便是議論時政,向朝廷獻策。祁垣不由地目瞪口呆,心想讓個十歲的孩子議論朝政? 可是我說得狗屁不通?祁垣嘖道,才十歲小孩,這也值得發火? 方成和搖頭,神色復雜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他頓了頓,嘆了口氣,你當時大發宏議,當朝獻上萬言策。 祁垣:?! 文池和陸惟真本都遠不及你,然而那位既驚嘆你的才華,卻又忌憚你的出身,所以開口試探你。方成和輕嘆一聲,他隨口提起了前朝重臣錢唐,又問你如何看錢唐的下場? 錢唐便是那處披香宮的原主人,祁垣只知道那人下場凄慘,忙問:我說什么了? 方成和道:你說,錢將軍義結千秋,才動海內。錢家滿門忠烈,未可以成敗論之 錢唐本是前朝重臣,當年身死,便是因為牽涉進了皇子爭儲之事。 而元昭帝正巧也是庶子奪位,上位之后,不僅逼殺廢太子,還誅殺了幾位支持太子的邊疆大吏,為此朝野很是動蕩了一陣。 當日元昭帝問祁垣,便是以錢唐暗指那幾位大將。祁垣不知道是生性耿直,還是一時疏忽,竟然一腳踩進了深坑。元昭帝心胸狹隘,又忌諱自己奪位之事,連本朝史書都命人幾修幾改,自然容不下祁垣。 但當時楊太傅在場,祁垣又早已名動京城,他為了自己的賢君之名,這才搞出了六年之后才可參加科舉之事。 文池和陸惟真純粹是池魚之禍,元昭帝為了安撫他們,便讓他們去做太子伴讀,并授以清紀郎之職。這兩位從十歲年,每年便享著從八品的俸祿,并能掌太子東宮彈劾、糾舉之事。 說起來,不被待見的神童只有祁垣一人而已。 祁垣聽完始末,怔愣半晌,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自己剛來時,那呂松等人如此囂張了。果然三位才子中,唯獨原身最倒霉。 他不禁為這位短命神童暗暗唏噓,心想真的是太可惜了,果然天妒英才。自己合該去給他立個墓,燒些紙錢,再祝他來生投胎個好人家,碰上個好皇帝。 方成和仔細看著他的表情,不知道為何,總覺得祁垣此時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除了搖頭嘆息之外,竟沒有一點點哀傷憂愁,又或者憤怒擔心的樣子。 這樣最好不過了,方成和暗暗松口氣,卻又總覺得哪里不對。 祁垣暗暗盤算著給原身立個衣冠冢的事情,又想今日端午,也該給他燒兩個愛吃的板栗粽。事情宜早不宜遲,如果沒事,自己現在就可以家去了。 他想到這,就要跟方成和道別。 方成和不禁怔?。耗氵@就走了? 對??!祁垣道,飯也吃了,景也看了,還在這也沒什么意思了。 方成和: 那伯父的事情,你不著急?方成和道,這次朝廷突然派他隨軍出征,你不覺得蹊蹺嗎? 有點?祁垣不確定地說,但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又不能去崖川找他去,先顧好家里這一老一小吧。 方成和:似乎也對。 祁垣又無所謂地笑笑:反正我現在什么都不會了,正好不用去當官,離那位遠遠的,免得倒霉。 這話倒是不假,楊太傅雖然極為痛惜,但也認為祁垣或許會因禍得福,畢竟元昭帝如今如何看他還未定。只是祁垣一介書生,若不入朝為官,以后如何成家立業? 方成和倒覺得祁垣頗有制香天賦,以后專營此道或許不錯。然而楊太傅卻認為商賈始終位列末等,會被人恥笑,不怎么贊同。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有些遠了。 方成和又上下打量了祁垣兩眼,見這人果真沒心沒肺似的,心中哭笑不得,只得搖搖頭,隨他去了,只是最后不忘叮囑:你家離得遠,今晚就回號房住吧。要不然明天一早點名,你趕路來不及。 祁垣連連應下,又跑去跟徐瑨說了一聲。 徐瑨正在議事,聽到祁垣來找匆忙迎了出來,等到最后,聽祁垣說今晚要回號房,他不由輕咳了一聲,狀若隨意地問道:逢舟可怕黑? 祁垣有點怕,但他覺得這么大人了,還怕黑未免有些沒面子,便趕緊搖了搖頭:不怕! 徐瑨一梗,張了張嘴,反倒不好接話了。 祁垣并沒想到別處。他匆匆和云嵐回家,又支開虎伏幾個小丫鬟,自己找了一身原主的舊衣服,隨意卷了幾張詩稿,偷偷摸摸埋到了院里的樹底下。又趁著沒人,嘴里念念有詞地先給那衣冠??牧巳齻€頭。 等到做完這些,他長舒一口氣,這才收拾收拾東西,趕奔了國子監。 號房之中的陳設跟放假之前并無兩樣,祁垣這會兒讀書的熱情勁兒過去,自己翻了翻書覺得無趣,便又丟開,躺在床上發呆。 方成和說的事情,對他的確沒多少影響。實際上他今天特別開心。知道徐瑨沒有瞧不起自己開心,看到大家射箭開心,后來能坐那揚州畫舫,更開心。 只是他明明幾個月前天天游湖,今日再次乘船時,卻陡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這讓他有些孤單,好似自己十幾年的過去,正漸漸成為他一個人的秘密。 他無法跟人傾訴,也無從獲得慰藉。 祁垣漸漸有些委屈,伸手摸了摸,在枕頭下摸到那塊買給老爹的沉香塊,鼻子更酸,忍不住偷偷哭了起來。 徐瑨好不容易丟下府中一眾差事,從成園直接過來,正要推門進去找祁垣,便聽到里面似乎有人在小聲嗚咽。那聲音太輕微,像可憐的小貓般兒細細的,倒是抽動鼻涕的聲音有點大。 徐瑨輕輕皺眉,心想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下午走的時候不還是笑嘻嘻的嗎?是怕黑?還是被人欺負了?他忽然很想抱抱他,但又怕祁垣尷尬,只得暫且忍住,在門外等了會兒。直到里面的哭聲漸歇,外面夜色開始濃重,徐瑨才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祁垣已經睡著了??磥硎强匏?,還穿著才換的玉色襕衫,也沒蓋被子。 徐瑨把自己的東西放下,想了想,仍是點了燈,把祁垣喊了起來。 祁垣迷迷糊糊坐起,半天后察覺不對,看著徐瑨問:你也回來了?聲音軟糯,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徐瑨點點頭,府里沒事,就早回來了。 他知道要是平日,祁垣肯定話多的不得了,拉著他嘀嘀咕咕說個不停。但這次祁垣卻乖乖地點了點頭,脫去外袍后自己又躺了回去。 徐瑨心想,還是聒噪些好。 倆人各自寬衣睡覺,徐瑨躺了會兒,卻怎么都不得勁,他努力回想了一下祁垣難過時的舉動,上次這人大哭,好像還是在通州驛的時候。 祁垣當時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理直氣壯的邊哭邊要跟他一起睡。徐瑨眼睜睜看著看他爬上自己的床,最后只得坐了一夜。 或許,難過的時候,一起睡能好些? 徐瑨忽然覺得有些緊張,甚至隱隱期待起來。他翻過身,干咳了好幾聲后,才鼓足勇氣,喊道:逢舟? 祁垣還沒睡著,輕輕嗯了一聲。 你要不要過來,跟我一起睡?徐瑨說完輕輕停頓,一時找不到什么合理借口,又不想祁垣拒絕,忙撒謊道,我怕黑。 第38章 祁垣愣了好一會兒,才遲疑地重復:你怕黑? 徐瑨應了一聲:是。 沒看出來???祁垣震驚不已,你以前沒說過。不過徐瑨對他這么好,如果真怕黑,他倒也不介意過去安慰安慰。 祁垣邊說邊下床,趿拉著鞋子跑去了對面。 徐瑨掀開被子,就見他熟練的爬上床,伸手便抱住了自己的腰。 號房的床很窄,徐瑨不得不改為側躺,以免祁垣掉下去。 少年的體溫隔著單薄的短衣透了過來。徐瑨低頭,正好看到祁垣圓圓的頭頂。說是陪自己,這會兒對方卻像是尋求安慰的小動物一樣,整個人縮進了自己的懷里,還挪動了兩下,找了個舒適的位置。 祁垣還沉浸在剛剛的震驚中,躺好之后便抬起頭,眨巴著眼,好奇道:你竟然會怕黑。 很奇怪嗎?徐瑨笑笑,低聲問。 對啊。祁垣道,你可是三公子,多少姑娘想嫁給你呢!京中眾人誰不愛夸三公子一表人才,琴心劍膽? 今天跟云嵐回伯府的時候,祁垣還聽云嵐說可園的姑娘們也看了射柳比賽。后來大家聊天,十人之中便有九個在夸贊三公子。 可園的摘星樓雖能看到那邊的情形,但距離有些遠,看的不怎么仔細,下人們來報結果,也只說了徐瑨和時南同時射斷柳白,沒有分出勝負。倘若她們知道了后面的事情,恐怕更要為徐瑨傾倒了。 祁垣心想,若自己是個女子,肯定也要肖想一下徐公子的,誰還不會做個美夢呢?但現在 祁垣忍不住笑起來:她們若是知道了你怕黑,會不會就不想嫁你了? 徐瑨看他一臉好奇,還有點點的幸災樂禍,顯然只顧著聽別人的小秘密,而把剛剛傷心事給忘在了腦后,不由也笑了起來。 她們自然是不知道的。徐瑨故意道,否則我就沒那么受歡迎了。 祁垣咯咯笑了起來,抬手拍了拍徐瑨的后背,安慰道,沒關系,我為你保密。 那便拜托逢舟兄了。徐瑨低頭看著他笑了笑,又給祁垣蓋好被子,隨后伸手搭在對方身后,連人帶被子一塊松松的環住。 祁垣嗯了一聲,又低頭躺好。 他已經很久沒跟別人一起睡過了,小時候他倒經常去祖母那里膩歪,但祖母屋里常年熏著檀香,不似徐瑨身上,味道清透好聞。大概徐瑨跟自己以前一樣,整日的香湯沐浴,又時常佩手串的緣故。 祁垣輕輕嗅了一下。時候尚早,他又剛瞇了會兒,這會兒一點兒都不困,躺一小會兒就忍不住抬抬胳膊伸伸腿,又或者抬下腦袋。 徐瑨閉眼假寐,先是覺出祁垣故意在踩自己的腳背,心里正納悶,便感到祁垣似乎爬了起來。 床側微動,卻沒聽到祁垣下地的聲音。徐瑨微微詫異,隨后便覺得自己的腳腕被人握住了。 酥麻的感覺瞬間從腳腕上竄至四肢百骸,徐瑨差一點就要抬腿把人踹下去。幸好他定力強大,穩住了那一瞬,又盡量放松肢體,隨著祁垣擺弄。 祁垣把他的腿輕輕往下拽了拽,又悄悄躺下,緊貼了過來。 徐瑨正納悶,便聽懷里的人嘆了口氣,十分郁悶地嘀咕道,差這么多嗎? 祁垣雙腳踩著徐瑨的腳背,努力抻直身子,又抬頭看了看。 徐瑨還沒躺直呢,他踩著人家的腳,頭頂卻剛好到徐瑨的下巴。 徐瑨愕然片刻,也明白了過來,原來祁垣在比身高。 徐瑨: 這種時候,自己就要裝不知道了。 他仍舊閉著眼,嘴角卻忍不住輕輕翹起。倒是祁垣,自己憋悶了一會兒,就這樣迷迷糊糊睡著了。 這天之后,祁垣便睡在了徐瑨的床上。 他生性好動,話又多,每天都要躺那嘻嘻哈哈玩半天才肯睡。最初的幾天還是他睡外面,時不時拍拍徐瑨,安慰他不要怕。 等到后來,倆人便反了過來,徐瑨睡在外側,或是在他貪玩不睡時,黑著臉連哄帶嚇,或是聽他學堂上的糾紛事故,時不時安慰兩句。 欺負祁垣的自然是任彥一派,據祁垣說,修道堂顯然形成了兩派人物,一派便是以任彥為首的寒門學子,多是各地貢生,信奉安貧守道,勤讀積德。另一派便是剩下的京官子弟或納粟的富裕監生。 其實確切來講,官宦子弟也瞧不上那些納粟的監生,但富商子弟中學業好的極為少見,所以也不值得再分一派。 祁垣從一開始跟任彥不和,所以被歸入了后者。方成和因為總是幫助祁垣,又偶爾畫畫賺錢,所以也為清貴文人不齒。 每次大家討論助教的講課,方大哥一參與他們就不說話了。祁垣嘆了口氣,有些煩惱,我聽說朝中很講究同年之誼,若是方大哥現在得罪了他們,以后當了官被他們為難怎么辦? 徐瑨不知道為什么任彥總針對祁垣,但任彥在端午節之后辦了個詩社,吸引的都是各地貢生,如今的確是越來越有威望。 其實不止修道堂,便是徐瑨所在的率性堂里,也有幾個是詩社人員。 祁垣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官宦子弟們授職當官,首先要考慮父輩的立場。而那些寒門弟子,無根無萍,只有座師和同年相助,反倒更容易互相幫扶,自成一派。 更關鍵的是,元昭帝當年奪位之后,為了表示無論嫡庶,皆是朕之血親,所以給幾個皇子早早開了府,一應配置也是相同。而其中二皇子尤為聰慧,文韜武略皆勝過太子。所以一度成為了諸臣子的擁護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