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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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 安樂沖程妙秋揮揮手,剛想轉身走,這時候路燈的光投射下來,照在兩個人的身上。 他分明地看見程妙秋踮著腳。 確切的說,是腳尖點在地上,整個后跟懸空。 安樂呆住了,這時候程妙秋笑著靠過來,用腳尖走路,說:你怎么了,突然臉色這么不好。 臥槽。 真的,每到這種時候,只有臥槽能表達心情。 程妙秋臉上還掛著剛才的淚痕,表情卻是笑嘻嘻的,她過來要拽安樂的胳臂,安樂抬起手本能地擋了一下,他身上冒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一條青色的大蛇從他腰間竄出來,紅眼碧麟,有碗口那么粗,朝著程妙秋張開大嘴吐出信子。 程妙秋被青蛇嚇住,尖叫一聲,此時勇猛的安樂同學使出了他的絕學拔腿就跑。 他不僅專業課成績好,體育成績也好! 他一邊跑,一邊感覺褲腰上一陣灼熱,伸手一摸,摸到了蔣鳴玉給他編的小白娘子草蛇。 艾葉做成的蛇閃爍了一瞬白光,接著化成了灰。 蔣鳴玉經手的東西果然有靈,原來不是白娘子,而是小青啊,謝謝你。 安樂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跑過去。眼見著就要到大路上,眼前的景色變幻,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空闊的平臺被欄桿圍住,安樂沒來過這里,但他認得這里。 他正站在行政樓的天臺上。 安樂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跑著跑著變場景的情況,他明白自己是撞了鬼。 他就說傍晚的時候什么都沒發生很奇怪,原來鬼單獨等著他呢。 這時候他反而冷靜下來,慢慢地往天臺邊上走過去。 行政樓好像有二十多層高,安樂靠著圍欄,從上往下看,看見樓下的地面上躺著一個人。 那個人摔得頭破血流,以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 畫面太血腥,此處又需要馬賽克,安樂知道他是跳樓的學生,不忍心多看。 他把目光移開,再次看向天臺周圍,想著應該有出口可以下樓,結果天臺入口的門打開,剛才在地面的跳樓學生,出現在門口。 不想看還非要你看。 學生的全身都摔得不成樣子,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稱作人,安樂自動模糊化處理,可經不住人家掛著脖子非要湊過來。 眼見著它越來越近,安樂步步后退,退到最后無路可退,他后背抵在天臺的欄桿上,而欄桿的外面就是二十多樓的高空。 安樂長嘆一口氣,早就應該想到要選替死鬼,最佳人選是自己。 摔死的學生馬上就要跟他進行親密接觸,血腥氣撲面而來,安樂側過頭閉上眼睛。 跳。 這個時候熟悉的聲音傳來,如同清風擊玉。 安樂心念一動,轉過身,用手撐住欄桿,雙腳蹬地輕巧地越過天臺的保護屏障,向高空墜落下去。 狂風在他臉側呼嘯,哇,太刺激了,他以后再也不想跳樓了。 安樂閉著眼睛感受急速下樓的恐懼,就在他越來越驚慌的時候,他落進一個懷抱里。 第16章 繩子與粽子7 二十多層樓,一百米,不考慮空氣阻力以及其他因素,自由落體需要四秒左右。 這四秒,加速、失序、撕扯、扭曲,復雜的感情在短短的時間里變幻,最后變成高空失速的恐懼。 安樂跳下來的時候不假思索,在中途竟然驚慌了。 如果那不是蔣鳴玉怎么辦。 他就會像剛才的學生那樣,摔成一攤rou餅。 即便是他都會有這樣的想法,那么自殺的學生們從高空墜落之時,會不會有片刻的后悔。 幸而最后的懷抱溫暖而堅定,安樂牙齒打戰,緊緊地摟住抱著他的人,雙腿卻一陣發軟,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蔣鳴玉扶著他,隨著他的墜勢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攬著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到安樂的后腦,從他的背后扯出一條黑影子,刺啦一聲撕下來。 蔣鳴玉松開手,沉聲說了一句:滾。 黑影一溜煙消散了。 安樂終于覺得舒坦了,靠在蔣鳴玉的胸膛上,慢慢地睜開眼, 他還有點失神,瞳孔渙散,無法聚焦,蔣鳴玉垂目看著他,輕輕拍拍他的臉頰。 平時活蹦亂跳的小孩兒現在虛弱得像只紅眼兔子,安樂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嗨大佬。 跳樓真是太可怕了,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跳樓了。 蔣鳴玉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等待他緩過來。 安樂覺得好些才吸了幾口氣,眨眨眼,問:剛才那個不吃嗎。雖然他迷迷糊糊的,但也能感覺有東西從他身上剝離,讓他輕松了不少。 蔣鳴玉淡淡地回答:你想我吃掉你的同學嗎。 唔 安樂回憶起那位跳樓的學生腦袋不是腦袋、胳膊不是胳膊的樣子,想想還是算了吧,好歹同學一場。 而且看起來也不好吃。 兩個人在校園的路上摟著,有學生從旁邊走,認真地過來詢問:他怎么了?要送校醫院嗎? 附身的鬼被趕走之后,安樂恢復了力氣,這時候紅著臉從蔣鳴玉的懷里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么,有點貧血。 等路過的同學走了之后,安樂才發現他們就在行政樓的不遠處,方才他從程妙秋那里逃走,自己感覺是朝著學校大門方向的,實際上竟然跑向了行政樓。 當時燒紙的人有那么多,跳樓的鬼依舊精準地選中了他,安樂對自己的天賦異稟有了更深的認識。 他看向蔣鳴玉,蔣鳴玉穿著薄薄的單衣,耷著眼皮站在那里,整個人有種沒有睡醒的慵懶感。 安樂抓抓臉,有點不好意思,說:大佬,你怎么來了。 蔣鳴玉道:聽說有人要給我找吃的。 安樂臉又是一紅,??诳浯罅?,吃的還沒影先差點把自己折進去,他手足無措地指指行政樓的樓頂,說:這里死了好多人,應該有很重的怨氣,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他越說越小聲,也覺得自己莽撞了。 蔣鳴玉抬眼掃過高樓,又看了看安樂,說:把事情講給我聽。 安樂連忙一五一十地將一切告訴蔣鳴玉,包括他們燒紙送鬼的事,還有行為怪異的程妙秋。 他說完,自己分析道:行政樓經常有人自殺,怨氣深重,跳樓而死的人變成鬼困在樓頂成了地縛靈,必須找到下一個替身才能解脫,這樣成了一個循環,越來越多人自殺。 蔣鳴玉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 本來安樂還覺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一看蔣鳴玉的表情就閉上了嘴巴。 他還是別在大佬面前瞎說了。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安樂眼巴巴地看著蔣鳴玉,求解惑。 前幾天跳樓而死的鬼魂已經被蔣鳴玉放走了,說明它根本不是厲鬼,難道事情就這么終結了?那程妙秋又怎么了。 最重要的是,大佬還餓著呢。 蔣鳴玉沒有回答,只是說:上去看看。 安樂乖乖地跟在蔣鳴玉的身邊,兩個人一起走向學校的行政樓。 因為出事太多,行政樓24小時有人值班,安樂知道根本沒用,像他剛才那樣陷入幻覺墜地,也還是一死。 保安很緊張地攔下他們,詢問有什么事,說行政樓晚上禁止入內。 安樂亮出學生的身份,剛想跟保安大哥套近乎,就看見蔣鳴玉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他掛了電話,保安大哥的手機響,保安大哥接了電話又掛了電話,然后好聲好氣地把他們送進了行政樓的大門。 安樂:萬惡的有錢人。 正常情況下,行政樓晚上也有人加班,但剛出了事,所有人都會忌諱,整個大樓空蕩蕩的。為了節約電力,沒有人的地方只有應急燈閃爍,樓頂上還死過那么多人,這里簡直完美的恐怖片場景。 安樂跟在蔣鳴玉后面,像大佬的尾巴。 他們從電梯上樓,封閉的轎廂頂上白熾燈發出冷冷的光,安靜的夜里電梯運行發出的嗡嗡聲格外明顯,安樂可以腦補出一打電梯鬼故事,忍不住往蔣鳴玉那邊靠了靠。 蔣鳴玉沒有動,他一直神色倦倦的,安樂以為他會就這么站著睡著。 自從在別墅里吃了那只嫁衣厲鬼之后,蔣鳴玉遇到幾次小鬼都放它們走了,一直都沒有進食。 安樂現在超佩服蔣鳴玉,餓著肚子還能保持原則進行挑食,不愧是能把自己餓昏的人。 電梯一路直上到了頂樓,中途沒有停下,也沒有鬼站在轎廂的角落里,電梯門打開,門外是黑洞洞的頂樓。 安樂想等蔣鳴玉先走,結果身邊的人一直沒動。 他看過去,才發現蔣鳴玉眼睛給閉上了。 安樂連忙搖搖蔣鳴玉的胳臂:大佬,醒醒。 蔣鳴玉睜開眼,用鼻子嗯了一聲,然后才踏出電梯。 安樂跟在后面。 頂樓愈發是沒人,空闊的空間全是黑的,應急燈發出幽幽的綠光,前方蔣鳴玉的身形慢慢地淹沒在黑暗里,安樂怕得幾乎是貼著他走。 他們走到通往天臺的門口,門上掛著巴掌大的鎖,在樓下的時候保安給了他們鑰匙,安樂一手拿手機照著,一手開門,哆嗦了好幾次才對準鑰匙孔。 打開門是一小段樓梯,走上階梯才到了天臺。 蔣鳴玉從容地走出去,安樂卻猶豫了。 這個地方跟他剛才的幻境一模一樣,就是從這個門里,那個跳樓的學生走出來,一步一步將他逼到絕境。 跳樓的滋味,真的不想再體驗。 蔣鳴玉察覺他沒有跟上來,轉過頭問:怎么了? 安樂可憐兮兮地回答:我發現我有點恐高了。 蔣鳴玉盯了他一會,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朝著他伸出手:我帶你走。 安樂借著夜色,望著蔣鳴玉白皙清瘦的手,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蔣鳴玉牽著安樂走到天臺上,安樂這才發現這里比幻境中真實,夜風呼呼地刮過來,吹得臉上涼涼的。 蔣鳴玉的手同樣也是涼涼的,但安樂知道,這雙手是有靈氣的,折出來小蛇可以保護他。 兩個人走到天臺邊,圍欄孤寂地豎立在那里,因為無法阻止悲劇而看起來很凄涼。 蔣鳴玉用另一只手懸空拂過欄桿上面,接著搓了搓手指,他并沒有碰到欄桿,手指上卻仿佛沾上了什么東西。 他抬起手,嘗了一下手指上的鬼氣,說:那些跳樓的人變成了倀鬼,這里恐怕還有一只老虎。 蔣鳴玉說著,發現安樂沒有反應,扭頭去看他,結果安樂眼淚汪汪的。 蔣鳴玉一愣:哪里不舒服嗎? 安樂搖搖頭,眼里飽含著淚水,說:大佬,你都餓得舔欄桿了。 蔣鳴玉: 第17章 繩子與粽子8 蔣鳴玉承認,他在天臺的四周看到了彌漫的鬼氣,陰冷、血腥,充滿了戾氣。 這種鬼氣,絕不是那些自殺的二十歲學生能留下的。 而是來自更為古老的東西。 他只是小小地用指尖沾了一點嘗嘗,想品品到底是哪方的惡鬼,才不是餓了舔欄桿。 不過那鬼氣還挺香的 蔣鳴玉松開安樂的手,咳嗽一下,說:我沒有到那種地步。 安樂的手被松開,感覺有點空虛,他握握手指,覺得蔣鳴玉在嘴硬。 坐電梯都能睡著,不就是餓的嗎。 安樂能體恤高冷大佬的偶像包袱,主動岔開話題問:剛才你說老虎是什么意思? 蔣鳴玉這才恢復了淡定,說:為虎作倀知道吧,這是倀鬼最初的出處。被老虎吃掉的人,變為倀,在路上行騙,引誘路人當虎食。 安樂聽了點點頭:就是替死鬼嘛。被老虎吃掉的人,騙路過的人被老虎吃;溺水的人,成為水鬼,拖岸邊的人進水底淹死;死在樓頂的人,迷惑下一個人讓他繼續死在同一個地方,這些不都是為了找到替身方便自己脫身嗎。 蔣鳴玉沒想到他會說這么多,倒是多打量了他幾眼,然后道:可你有沒有想過,想脫身,老虎同不同意。 安樂一怔。 蔣鳴玉繼續說:所謂的替身脫身,不過是一廂情愿。曾經有老虎吃了人,那人化為倀,然后引虎歸家,使全家人喪生虎口的。 安樂確實沒想到還能這樣。 倀鬼害人是為了脫身入輪回,為了脫身染上血債地獄十殿走一圈,能不能輪回仍舊是未知數,這本身就是悖論。 安樂被繞進去了,枉死的人找替死鬼,好像從古至今都是如此,他卻沒想過找到替死的人之后會怎樣。 安樂傻傻地問:那怎么辦? 蔣鳴玉說:把老虎殺了。 安樂想了想,恍然大悟,終于明白蔣鳴玉繞了這么半天是要表達什么,他說:你的意思是這里有一只老虎一樣的鬼,不斷地將自殺的人變成倀鬼,接著引誘下一個人跳樓。 他說完又覺得有點不對:何必這么折騰,那只鬼為什么不直接去害人。 蔣鳴玉點點頭:自殺而亡,要么怨要么哀,那些東西喜歡。 安樂懂了,這只鬼好可恨,將跳樓的同學變成自己的倀鬼,為了吞噬怨氣,再去引誘別的學生自殺。 活著自殺而亡,死了還要被利用,同學們太慘了。 他體驗過墜樓的感覺,那種絕望與恐懼讓人不想再提。 安樂又想起傍晚時分的筆記本和水杯,越想越氣,怒氣沖沖地對蔣鳴玉說:它在哪?我們去把它吃了。 蔣鳴玉瞄了他一眼,安樂冷靜下來,訕笑一下,說:我不吃,你吃。 蔣鳴玉再次看向四周,現在其實才八點,可周圍的夜色濃重得像午夜,他說:它還在校園里。 那只鬼會尋找下一個目標。 安樂突然想起一個人,有點猶豫她是否跟這件事有聯系,便對蔣鳴玉說:我剛才提到的女同學,她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