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瓊枝 第21節
才靠過去,她耳尖已然紅得快要滴血了。 身旁的身影纖細而柔弱,白皙的脖頸,弧度柔美,于昏暗的光線中,祝辭看她片刻,忽然啞聲道:“你說,如果一個人被欺負了,是不是該欺負回去?” 柔蘭蹙了蹙眉,不知二爺為什么問這個,想了想,只云里霧里地點頭。 “嗯?!?/br> 被人欺負了,不欺負回去還能做什么,這也不是二爺的風格呀。 只是,柔蘭才這般想著點了頭,目光卻忽然在某個地方凝了凝—— 方才她縮在角落里,離得遠看不清,現下離得近了,竟才發現二爺衣襟處的皮膚,似有泛紅的齒痕,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她看了片刻,猛地抬頭,便見祝辭眼中暗色沉沉,早已不知看她多久。 反應過來,她忙往拔步床里退,只是退得太遲,他輕而易舉便將她壓了下來。 柔蘭自小怕痛,給這一遭嚇壞了,以為自己當真也要被咬一口,緊閉著眼睛側著頭,把自己埋進被褥里,整個人都隱隱發著顫,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疼痛。 可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 靠近的灼熱氣息貼上她頸側,帶著薄涼的溫度,灼熱的呼吸灑在她皮膚上,令她心跳不穩起來。 他并未做什么,只靠得很近,柔蘭蜷長的眼睫忽然顫了一下。 那里,恰好是她頸側的桃花胎記,不好看的……柔蘭反應過來,驚慌之下,忙往另一邊躲,陷在被褥里的腰卻被祝辭一只手抓住,動彈不得。 她整個人都被他身上的沉水香覆蓋了。 祝辭帶著熱度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低啞著聲音,道:“把你今日說過的話再說一遍?!?/br> 柔蘭一怔,盡量回憶著,乖乖照著說了,“柔蘭之后就是二爺的人,任憑二爺做主?!?/br> 話音落下,脖頸處的皮膚卻陡然傳來痛意。 她還沒反應過來,身上的男人卻已然抽身離開,姿態依舊溫雅,卻有哪里不太一樣。 脖頸處還殘留著疼痛,他咬得很用力,像是要在她身上留下什么難以抹去的痕跡,似是證明什么。柔蘭坐起身,捂著脖頸的齒痕,眼眶里泛起水光,“二爺咬人?!?/br> 祝辭垂著眼,輕笑一聲,“起來?!?/br> 柔蘭吸了吸鼻子,忙道:“現在才三更天,二爺要去哪兒?” 她坐在床里,見那道頎長身影徑直繞過屏風,便不見了蹤影。 屋里頓時空空蕩蕩,只剩下她一個人,柔蘭心中不由慌張起來,赤足下了床,跑了出去,“二爺……” 只是,她才繞過屏風,便陡然撞到回來的男人身上,惹得她捂著鼻子退回來,眼里又泛起淚意,“好痛?!?/br> 祝辭垂眼看她,聲音含著薄薄的笑,“不用投懷送抱,天也快亮了,沒時間做那事情?!?/br> 他道:“若餓了,外面傳了吃的,吃些回來?!?/br> 柔蘭眨去眼里因撞到鼻子浮起的淚花,睜大眼,“二爺怎知……” 祝辭只笑:“二爺屋里的人,不能餓著肚子?!?/br> 他見小姑娘愣愣站在原地看他,又問她:“你不去,難道是想留下來伺候?” 柔蘭退后一步,連忙搖頭,這才咬唇,雀躍地轉身跑出去了。 清晨。 祝辭起的一向很早,他覺淺,又一貫需要早起,因此夜里睡不久。 柔蘭醒來的時候,祝辭已經不在屋里。 她揉了揉脖頸,卻碰到那處極深的齒痕,疼得縮回手,想了想,一時便有些忐忑。二爺昨夜那一咬,總給她一種要在她身上烙下獨有烙印的感覺…… 柔蘭正要下床,此時,屋外卻傳來爭辯的聲音,其中一人是赴白,另一個卻是個女子,聽聲音有些耳熟。 “表哥不在屋里嗎?那你為何在這?里頭還有誰?” 赴白賠著笑道:“表姑娘,二爺真不在里頭,二爺很早便出去了?!?/br> “屋里還有誰?二爺讓你在這守著的嗎?我要進去看看!”徐憐青不知從哪得知了消息,語氣不善,帶著丫鬟不依不饒,轉身往里闖。 她今日過來探望二表哥,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祝老太太對她的態度都不似從前那般親昵了,府里的人也都奇奇怪怪的。 “哎哎表姑娘!” “你敢攔我?” “不……” 赴白被徐憐青帶的丫鬟絆住了腳,便讓徐憐青闖了進去。 柔蘭心中一驚,探出去的腳又縮回來,躲進了被褥里。 “表哥,表……你是誰?”看到拔步床里的人,徐憐青腳步猛地一停。 柔蘭抿著唇,沒說話。 當看清床帳里女子的模樣,徐憐青睜大眼睛,心頭猛跳。 她自詡貌美,祝老夫人壽宴那日,老夫人也曾夸過她,有意將她許給祝辭,她原以為,祝辭只是不近女色才拒絕了她,可…… 光看著這女子的臉,她就妒火中燒,視線下移,卻又猛地定在她頸邊的那抹紅痕上。 那是什么?! 第21章 他自詡強大的自控力。 徐憐青這一趟, 其實是因壽宴那日回去后,思來想去不甘心,這才又來了祝府, 借著陪祝老太太的由頭, 想在祝府小住幾日。 她一直想著二表哥定是因為不近女色才對她不理不睬, 可她今日早上才來, 便聽說祝家昨夜出了事情,起源竟是因為一個丫鬟。她不敢相信,便直接來了二表哥這里, 誰知看見這一幕! 徐憐青眼中騰起氣惱的淚, 染了鳳仙花汁的手指著柔蘭,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 柔蘭還沒換衣, 用被褥擋住自己。 屋外, 赴白如見救星的聲音響起, “二爺,您回來了!” 伴隨著這句話,原本在外與赴白拉扯的丫鬟趕忙跑進來, 躲到了徐憐青身后,“小姐?!?/br> 徐憐青一聽見祝辭回來, 眼淚砸下來, 粉頰帶淚,立刻轉身朝外去, “二表哥!” 屏風外走進云緞錦履的男人, 祝辭今日著一身月白暗紋直裰,襯得身量頎長如玉,徐憐青一照面, 羞赧地退回來,眼淚卻還在打轉,抬手指著床道:“二表哥,她是誰?你屋里不是向來沒有女子嗎?她是自己爬上你的床的,是嗎?” 祝辭唇邊微笑不變,只道:“祖母還在等表妹,這里不方便說話。赴白,送客?!?/br> 徐憐青看著男人明顯疏離的神情,怔怔瞪大了眼。身后的丫鬟心生害怕,扯徐憐青的衣袖,小聲道:“小姐,我們出去吧,我們這樣闖二爺的屋子不、不太好?!?/br> 赴白上前來請,徐憐青只能安慰自己,二表哥定是怕自己下不了臺面,這才這樣說的…… 徐憐青這般想著,心中松快些,只好不甘心道:“那憐青在待客廳等著表哥?!?/br> 說完,帶著丫鬟出去了。 柔蘭從始至終都用被褥裹著自己,一雙黑白分明水洗過似的澄澈眼看著祝辭,也不說話。 祝辭走到床邊,對上她的視線,勾唇笑起來。 他要在她身邊坐下,可才挨到床邊,她便裹著被褥一聲不吭地往旁邊挪,蜷長的眼睫像兩把小扇子,垂著,漂亮得不像話。 祝辭凝著她的側臉,唇邊笑意薄薄,“生二爺氣了?!?/br> 柔蘭循聲轉眸看過去,他對上她的眼,眸色卻略深了些。 他的手撫過她眼側,微低的聲音里糅雜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喑啞,道:“別這樣看我?!?/br> 她的目光絲毫沒有雜質,可偏偏是這樣的目光,卻總讓他想忍不住欺|負她。她自己并不知道,她這雙眼睛,昨夜晃著水光迷蒙瞧他的時候,他差點就沒忍住。 柔蘭聽出了男人話里暗藏的欲|望,連忙別開頭。日光透進來,照得她頸側肌膚上的那朵淡粉桃花,鍍上一層迤邐顏色。 祝辭移開視線,“起來吧,一會兒帶你出去?!?/br> 他不能多看,他自詡強大的自控力在她面前幾乎如無物。 柔蘭做事很麻利,很快便將自己拾掇好,往銅鏡前一站,就是極標志的祝府丫鬟模樣。 就在她看著鏡中女子出神時,祝辭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靠近過來。 幽淡的沉水香襲入鼻尖,她心中泛起瑟縮的顫。聽身后男人嗓音含笑,道,“之后跟著二爺,做你自己就好了?!?/br> 她心中如鳴鐘被輕輕撞了下,立刻轉頭看去。 那襲月白的頎長身影,卻已慢條斯理地走出去了。 * 今日祝府大堂的氣氛,有些尷尬。 昨夜的事情鬧得很大,闔府上下都傳遍了,說二爺與三公子為了個丫鬟,當眾撕破了臉,丫鬟小廝們中各種風言風語,祝老太太只能下了狠命令,不許將這事情說出去一句。 祝衫與徐氏坐在最前首的椅子上,祝延則站在旁邊,不知昨夜徐氏與祝延說了什么,他今日與平日沒什么分別。 三房祝凜與林氏帶著祝成曦,也坐在后頭。祝成曦昨夜很早就被林氏哄睡了,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現在窩在林氏懷里,手里正把玩陶器。 徐憐青站在祝老太太身邊說著話,此時,見門外男人身影出現,她忙輕聲道:“老夫人,二表哥來了?!?/br> 這句話一出,眾人都看過去。祝延也抬眼,卻是將視線釘在了祝辭身后那道纖細身影上,眼神陰沉。 “二爺來了?!弊@咸镀鹦Φ?,“坐?!?/br> “今日人來得齊,是有何要事商量?”祝辭唇角噙著笑,沒動。 祝老太太看向始終以手作拳抵在唇邊的祝衫,“二老爺,你說吧?!?/br> 祝衫咳了聲,試探道:“延兒昨日醉酒糊涂,這才同二爺起了爭執,都是自家人,二爺不會怪罪吧?” 祝辭淡淡瞥了陰氣沉沉的祝延一眼,笑笑,“都是自家人,不是么?!?/br> 見他這般說,祝衫安心了些,道:“這段時日延兒也學得差不多了,我便想著,將祝家在外部分酒莊的事情交給延兒先上手,二爺看如何?” 祝辭只如同聽了件尋常事,微笑不變,“可以?!?/br> 坐在旁邊的徐氏眼中一喜,忙扯著祝延道:“延兒,還不快去謝謝你二哥?!?/br> 祝延眼神冷冰冰的,譏誚地扯起唇角,“多謝二哥?!?/br> 就在此時,柔蘭感覺祝延不善的目光朝自己而來,如毒蛇般粘膩冰涼,她心中一顫,垂著眼,別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