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的時候我會關掉手機 第120節
地鐵路程有十幾站,列車搖搖晃晃地行駛著,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兩人漸漸心焦起來,又不說話了。 列車靠站時,靳澤和云深幾乎奪門而出。 正逢開學季,火車站內人潮洶涌,擁擠不堪。 兩人循著半空中的標識,異常艱難地在人群中穿行著。 “出站口.....b5......” 靳澤的視力比云深好得多,仰頭看見道路右側的指示牌,倏地拉住云深, “b3在那里,往那邊走吧?!?/br> 逆行在如織的人潮中,云深跟在靳澤身后,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有些納悶。 為什么這人看起來比他還焦慮? 究竟是誰的親生meimei...... 神思出走片刻,身前的靳澤驀地剎住腳步,云深躲閃不及,狠狠撞到了他的背。 “嘶......你干嘛呢?” 靳澤不答。 他佇立在原地,齒關不自覺咬住了唇,臉上的血色慢慢退去。 云深從靳澤身后探出,用他那雙輕度近視的眼睛朝前一瞭,竟也愣住不動了。 十幾米開外,b5出站口的標識赫然掛在眼前。 視線穿過紛亂人群的縫隙,云嬈就坐在她那個20寸的粉色行李箱上,正抬著手,用手背擦眼淚。 她的頭發養長了些,在腦后隨意扎成馬尾。 瑩白的小臉低垂著,即便穿著厚實的冬衣,身形依然纖柔而美好。 而她面前,已經站著一個高挑清俊的少年。 他微弓著肩,背部上下起伏,正在大喘氣,似乎是一路狂奔而來。 他也才剛到。 只比他們快了一步,就一步。 看到面前的少女哭得更厲害了,少年連忙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干凈的餐巾紙,彎腰遞給她。 兩人不知耳語了什么,男生忽然將手輕輕放到云嬈頭上,安撫性質地摸了摸。 “我的壓歲錢......都放在那個錢包里......” 云嬈越哭越起勁,忍不住用手攥住秦照的衣袖, “可以抵一個月生活費的......嗚嗚嗚,我太傻了,爸爸mama賺錢那么辛苦......” 秦照先是摸了摸她的腦袋,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繼而蹲在她面前,任由她死死攥著自己的衣服,心疼地說: “別哭了,沒關系的。你今年不是要拿獎學金嗎?如果拿到了,這點錢算什么?” 云嬈想了想,抽泣的聲音漸漸變?。骸罢f的......也是?!?/br> 秦照站起來,忍不住貪心地又摸了摸她的腦袋。 ...... “我現在就去把他的手砍斷?!?/br> 云深冷冷地擠出這句話,許久后,卻沒有任何動作。 靳澤深吸一口氣,啞聲道:“你去啊?!?/br> 云深:...... 僵持了會兒,云深松了松肩胛骨,輕咳了聲: “看他倆這樣,估計早就背著我好上了。我現在過去砍他,云撓不會放過我的?!?/br> 要知道,秦照的學校坐落在距離火車站二十公里的偏遠郊區,從那邊過來,比云深他們趕來遠得多。 可他卻比他們還快。 云深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但是看見他那副累得沒命的樣子,一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所以,他忽然感覺,這小子似乎還算可靠。 身旁,靳澤的臉色冷的可怕,沒有接話。 “你怎么了?” 云深用胳膊輕撞了撞他,“魔怔了?” 靳澤還是不說話。 他的下頜繃成一條直線,身體僵硬著,仿佛喪失了所有的活力。 云深捏在手里的手機震了震,是秦照發來的消息,告訴云深他已經找到云嬈了,讓他不要擔心。 云深吁了口氣: “我們走吧......” 靳澤突然打斷他:“不過去和他們聊兩句嗎?” 云深有點無語:“我還要上班,哪有那個閑心當電燈泡?!?/br> 靳澤的雙腿像生根長在地上了,無論如何拔不開。 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牽扯著全身肌rou,帶來徹骨的疼,疼到幾乎無法呼吸。 他不相信。 他覺得不能就這么算了。 那一刻,靳澤心里的道德感似乎都泯滅了。 就算他們在一起又怎樣? 在一起可以分手,結婚了也能離。 他這么喜歡她,暗戀了好多年,為了她,他每天不分晝夜地打工,遭受過歧視,挨過毒打,好不容易攢夠了錢,漂洋過海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找她...... 母親離世后,多少個夜晚,他都是靠著想她才捱過來...... 怎么能就這么算了? 靳澤好像失魂了一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她才十八歲......你作為她的哥哥,應該要管好她......不可以談戀愛的......” “什么意思?” 云深拖著他往后走了幾步,來到人流較少的地方,有些尷尬地對靳澤說, “其實我一直覺得......秦照這小子還不錯?!?/br> 靳澤:“哪里不錯了?” “他和云嬈認識十幾年了,從小一起玩到大,我爸媽也很喜歡他?!?/br> 云深聳了聳肩,望著不遠處即將離開的少年少女,嗓音忽然放輕了些,狀似隨意地說, “而且.....那小子家挺有錢的?!?/br> 靳澤聽罷,始終攥緊的拳頭驀地松開了。 云深似是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點奇怪,解釋道: “你沒有窮過,可能不明白這種感覺......你要嫌我拜金也沒關系,我自己找對象不會看這些,但是我希望我meimei能找一個條件好一點的男生?!?/br> 靳澤的喉結滾了滾,眸光沉下來: “嗯?!?/br> “雖然我們家窮,但是從來沒缺過她的。她要是找個窮小子陪他吃苦,我真的會氣炸?!?/br> 云深收回眺望的目光,看向靳澤,“人生就是這么現實?!?/br> 人生就是這么現實。 靳澤:“是啊?!?/br> 他說話的語氣太奇怪,空空寂寂的,輕得像氣音。 云深:“當然,人家和你這種住宮殿的富家少爺肯定沒得比?!?/br> 靳澤扯了下唇角。 這個簡單的動作,幾乎耗盡他全身上下所有力氣。 他可以理解的。 如果他有親生meimei,也一定不希望她和一個落魄的、一無所有的男人在一起。 靳澤的目光垂下來,失魂地瞥見自己掌心的傷疤。 那個“住宮殿的富家少爺”,連回國的機票錢,都需要販賣自己的廉價勞動力,一小時一小時地攢。 他手上還有其他細小的傷痕,因為愈合得快,很多都看不見了。 這樣的他,拿什么去追求她,又拿什么去討好她的家人。 靳澤茫然地望著前方洶涌的、混亂的人潮,那些畫面、那些紛紛揚揚的聲音飛速倒退著,眨眼間,他的世界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連空氣也沒有,真空中充斥著絕望。 她已經走了,背影都看不見。 他覺得自己好像再也沒有希望了,永遠也不會有希望了。 ...... 靳澤不受控制地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了下。 云嬈在他肩上驚醒,眼睛蒙著一層霧,仰頭看他: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