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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諸人的酒杯慢慢停了下來,女眷們手中的筷子也是擱了下去,諸人紛紛像湖面看去,都是在找尋這一道歌聲。 就連梁泊昭,也是微皺著眉心,隨著眾人一道像湖心看去。 凝香起先聽著這道歌聲,就覺得有些耳熟,又細細聽了一會兒,頓時想起了那位秦楚樓的歌姬,這樣美妙的聲音,她決計不會聽錯。 本來,那女子聲音柔媚,理當唱些清艷的小曲兒,可這首歌卻帶著淡淡的蒼涼,與些許的蕭索,這支歌的調子有些古怪,竟不似江南小曲的婉約動人,也不似京師眼下所時興的那股靡靡之音,而是帶著點哀傷,余音繞梁。 “咦,這曲子聽起來,倒像是北疆那邊的民歌?!辈恢g誰說了這么一句話,凝香只見梁泊昭的眼睛微微動了動,一雙手卻是緊握成拳,骨節輕輕顫動。 凝香知道他曾在北疆待過十年,此時見夫君神色有異,只輕聲問道;“相公,這是北疆的民歌嗎?” “是。我曾在北疆聽過?!绷翰凑腰c了點頭,聲音有些低啞。 那歌聲卻是越來越近,眾人的視線無不是被吸引了過去,梁泊昭面色沉郁,抬眸看去,就見一只小船,如同女子的絲履尖尖,慢悠悠的漂了過來,而船上的女子,則是一身荷葉青色衫裙,微風吹動她的裙角,正是一副翩然若仙的情景。 而曲子也是唱到了最后,漸漸的低不可聞。 紅妝上了岸,行動如弱柳扶風,走至睿王面前盈盈行了一禮;“王爺設宴,紅妝姍姍來遲,還請王爺恕罪!” 睿王淡淡一笑,抬了抬手,示意紅妝免禮。 “謝王爺?!奔t妝站直了身子,一張臉脂粉未施,干干凈凈的,將五官恰到好處的展露在眾人面前。 “你方才唱的是什么曲子,怎生本王之前從沒聽過?”睿王開口相問。 紅妝斂衽福了福身子,柔聲道;“王爺容稟,紅妝唱的這支小曲并非出自京師,而是紅妝年幼時,從家姐那里聽來,今兒一時興起,倒是獻丑了?!?/br> “哦,莫非紅妝姑娘是北疆人?這曲子聽起來,頗有北疆的韻味?!弊谟沂椎囊晃荒凶娱_了腔,捋須問道。 紅妝頷首,對著那男子微微欠身,“大人好耳力,紅妝原先便是北疆人,不敢瞞大人,這曲子其實是我阿姐所創,這世上,怕是除了紅妝,就再沒人聽過了?!?/br> “如此說來,咱們今天倒是一飽耳福!”袁子闊唇角含笑,說完這一句,眼眸則是向著下首的梁泊昭看去,就見梁泊昭魁梧的身軀一動未動,唯有一雙黑眸幽暗,落在紅妝的身上。 093章 沒等到他功成名就 透過紅妝,梁泊昭仿似看見了十年前的安秀。 血緣是這世上最為玄妙的東西,梁泊昭幾乎無法懷疑,眼前的女子定是安秀嫡親的meimei,只因這姐妹兩,委實太過相似。 而她方才唱過的小曲,他也確實從安秀那里聽過,那時候的他在安家養傷,每逢傷口疼的令人難以忍受,安秀總是會為他唱歌,唱的,便是這一支曲子。 梁泊昭憶起往昔,心里不免有些苦澀,他收回了目光,只垂下頭,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曾與他一同吃過苦,待他多番照拂的女子,終是沒有等到他功成名就。 “相公,你怎么了”凝香見梁泊昭神情有異,頓時擔心了起來,她輕輕搖了搖夫君的胳膊,美眸滿是擔憂。 梁泊昭深吸了口氣,將十年前的回憶壓下,他拍了拍凝香的小手,聲音溫和而低沉;“我沒事,別怕?!?/br> 凝香見他面色已是恢復如常,心里方才踏實了些,就這一小會的功夫,她沒有聽清席間諸人說了什么,就見有兩個小廝將一具古琴抬了過來,而那紅妝則是對著眾人行云流水般的行了一禮,施施然坐于古琴旁,伸出蔥段般的手指,撥響了琴弦。 凝香并不懂得音律,可也覺得紅妝手下奏出的曲子猶如仙樂,再看那些文人雅士,無不是一臉陶醉,一曲奏了,諸人俱是紛紛鼓掌,連聲稱贊。 梁泊昭念著凝香有孕在身,聽著席間的喧囂,只怕對媳婦安胎不利,又見她的確是不喜歡這種宴會,便像袁子闊告辭,欲帶凝香回府。 聽聞梁泊昭要走,袁子闊一笑,“泊昭兄請便?!?/br> 梁泊昭對著袁子闊拱了拱手,剛要與凝香離開,卻聽一道柔潤的女聲響起;“侯爺且慢,紅妝素來仰慕侯爺威名,今日方才得緣一見,不妨就讓紅妝敬侯爺一杯,侯爺再走也不遲?!?/br> 紅妝說著,已是從身后的丫鬟手中端過酒杯,漫步走到梁泊昭面前。 她的眼睛很亮,透著細碎的幽光,兒時,她是見過梁泊昭的,那時的梁泊昭才二十出頭,不過是個小卒,遠非今日威震天下的定北侯。 紅妝還記得,梁泊昭在自家養傷時,阿姊為了給他補身,甚至將家中唯一的母雞宰了給他燉湯,就連雞腿也是撕給了他,她在一旁瞧著口水直流,梁泊昭看在眼里,蒼白的面孔便是浮起一絲微笑,將那只雞腿讓給了自己。 十年未見,梁泊昭早已不在是她記憶中的樣子,他的身材更結實了,也更魁梧,面上褪去了青澀,變得沉穩。 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本該娶了自己的jiejie,本該是自己的姐夫 紅妝心潮起伏,竭力將所有的情緒壓下,面色仍是淡淡的,她對凝香視而不見,只將手中的酒杯遞到了梁泊昭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