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不過邢月反應快,只是一瞬,他便恢復過來,緩緩走到明澄跟前,從晉知手上接過了明澄。 明澄抓著晉知的手臂,撐著身子不太敢將自己的重量完全壓在邢月身上。 邢月看起來真是太瘦弱了,應該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邢月自然是看見了明澄的小動作,嘴角不由微微一抽,臉色拉了下來。 你靠著我也沒關系。 邢月說完,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遍,發現他不止頭部包著紗布,還有手臂和手掌也包著紗布。 身上和腿上因為衣服褲子穿得嚴實,看不見情況,但見明澄微微打顫的雙腿,也知道肯定不止這點傷。 邢月抬眼,看向站在晉知身旁的明清池:他還有什么地方受傷了? 明清池看了看他的臉色,又望了一眼明澄那試圖讓她打發走邢月的眼神,說道:大腿上有條口子,很深。 邢月沒有多問,只將目光挪到明澄緊抓著晉知的那只手上,道:我說了,你靠著我也沒關系。 ???明澄投以一個迷茫的眼神。 邢月輕輕哼了一聲,還能走嗎? 可以。 可以屁!邢月都懶得看他那雙靠著人站著都在發抖的腿,扶著他的背,彎腰小心地將另一只手穿過他的膝彎,猛地將人明澄抱了起來。 呃明澄懵了。 晉知也懵了。 明清池:草! 芬芳一出口,明清池趕緊將手機相機打開,飛快地對著邢月和明澄拍了幾張。 邢月直接將明澄抱去了他的房間,將人放在床上便折回去將門鎖上,然后開始脫明澄的衣服。 明澄從懵逼變得更懵逼,但在邢月抓住他衣擺的時候按住了邢月的手。 你脫我衣服干嘛? 看傷。 明澄無奈:傷在手上。 邢月補充道:還有腿上。頓住看了幾秒明澄的臉,他又道:除了頭手和腿上,還有沒有別的傷? 明澄搖頭。 我還是得看看。 說著,揮開了明澄的手,又開始脫明澄的衣服。 衣服脫下,邢月卻看見他腹部還貼著一塊巴掌大小的紗布,和頭上的一樣滲著血。 邢月咬牙,瞪著他道:沒了? 明澄垂眼:真沒了。 怎么弄的? 不小心。 邢月頓時罵道:誰他媽不小心能搞得一身都是口子的?!老子等你等了一天還不能聽一句實話? 明澄沉默了。 這個傷口太過刻意,不可能瞎口胡謅是什么意外,可真相卻又是不能讓邢月知道的秘密。 他看了太多那種厭惡又恐懼的眼神,他雖已經麻木,卻總是不希望在邢月的眼里看見那樣的情緒的。 他不是怪物。 真的不是。 他也喜歡溫暖的陽光,也會期盼正當炎熱時將落未落的雨,也想在夜幕降臨之后,安安穩穩睡個好覺,做個美夢。 如今好不容易摘掉了那個怪物的標簽,他再也不想回憶,更不愿意將這些說給邢月聽。 真的不說? 邢月等了許久,也沒等來回應,不由又開口問道。 明澄沒有沉默,但還是那句話:真的是不小心。 邢月聞言,倒也沒有繼續追問,只緩緩露出一個笑來,可那笑容根本未及眼底。 既然你不想說,就當我沒問過,以后你的事我也懶得過問。 他還真的可笑,居然因為那點子擔心,蠢到從白天等到半夜,被蚊子叮了一身的包,還不愿意回家,非要在門口等著。 可別人到底是不領他的情。 他這又是倔的個什么勁兒呢!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覺多好!真是傻逼! 明澄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對,心中不由慌了。 邢月。他喊了一聲。 邢月不想理他,只是盯著他看。 謝謝。明澄說著,便用手支著床想爬起來,然而,還沒能起身,便又被邢月按了下去。 你瞎幾把動什么動!他雖然嘴上兇,下手卻是十分有分寸。但為了防止意外,邢月還是看了一眼他腹部的傷。 確定沒有大礙,便將他衣服給他套上,然后又牽過被子將他蓋住。 才給他牽過被子蓋上。 有家庭醫生?邢月想,這么重傷都敢回家,應該是的了,但還是問一問比較好。 嗯。 那行,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雖說現在明澄受著傷,他看著會莫名覺得有點心疼,但一想到他什么都不愿意說,邢月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明澄身上又有那么重的傷,氣極了也不能揍,還是走遠點免得看著煩。 第36章 邢月走到門口,手剛扶上門把手,便又折了回去。 沒搞清楚明澄這一身的傷怎么弄的,他還是不安心。 看他這些部位和包法,身上的傷應該都是刀捅出來的。 可是他哪兒去招惹的這些事? 還有今天的明清池,反應也是非常古怪。 明澄是看著他往門口走,又看著他返回來的。 怎么了?邢月走到床邊,他才開口問道。 邢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會不會痛得睡不著? 有些人感冒稍微重點都要在醫院待上一周,他倒好,一身傷口,今天包好今天就出院。 也不知是不會痛還是腦子缺根弦兒。 其實他本來還想問一問明澄,這一身傷到底是怎么弄出來的,可又想到他剛剛那樣問,明澄都不講,想來就算他留下來再問一百遍,明澄也一樣不會講,索性緩緩,等之后他放松警惕了給他套出來。 明澄搖搖頭,有止痛藥。 這個該死的聊天終結者! 見他不說話,明澄隨后又道:你回去吧,很晚了,早點睡。 邢月氣笑了,你真是個傻逼! 明澄被罵了也沒覺得生氣,反而只是耐心地說了句:不要總是爆粗口。 草! 邢月氣得肝疼,卻還是將火氣一壓再壓,鼓著大氣兒張口,最后卻輕輕落下一句話:我守著你。 我沒事,你回去休息吧。 說了守著你就守著你,哪兒那么多廢話! 于是,明澄就閉嘴了。 他現在也沒有太多的力氣說話,畢竟傷口真的深,他也真的疼。如果不是強忍著,恐怕說話聲音都打顫。 邢月在明澄屋里守了一夜,期間明澄吃了一次止痛藥,完了迷迷糊糊喊了七八次疼。 早上天剛亮,家庭醫生便匆匆趕來,看了一下包扎的情況,看見滲血嚴重就換了一次藥。 也就是換藥的時候,他才看見那些傷口。 手臂上和腹部的都不算長,但看著深,腦門上應該是用鈍器砸的,算是最輕的。 最嚴重的是大腿上那條,斜著一條,手掌心那么長,也不知是怎么劃上去的。 邢月看醫生上藥看得心驚,那些傷雖然都避開了要害,但都很深,每一處都是照著要他死的力度來的。 邢月心中雖然想知道下手的到底是誰,卻也一直沒問,直到醫生換好了藥離開。 想到昨晚邢月一直守著他,這會兒兩個眼圈都泛著烏青色,明澄止不住開口說:邢月,你回去休息吧,我沒事了。 我有事。邢月板著臉,看了他一眼,隨即將目光轉向站在窗邊的明清池。 明清池見他看過來,心里預感他一定是又要問一些不可說的事情,便趕緊找了個理由先溜為敬。 邢月是口都沒開,明清池就竄沒影了。 他想了想,問道:我真的不能知道? 明澄假裝沒有聽見的樣子,說道:你昨晚一直沒睡覺,不然就去隔壁房間睡會兒吧。 嗯。邢月放棄了,也知道明澄肯定瞞著他一件特別大的事,而這件事,明清池和晉知都知道。 想來也是人家一家人的事吧,他始終和明澄不是一家人,既然不愿意說,他也就不要刻意去問了。 邢月昨晚上看著明澄,也是累慘了。 聽見他喊疼,整個人都緊張起來,擔心得睡不著。 其實他也不是很懂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原本是不應該那么在意的。 從白天等到晚上,從夜幕剛至等到凌晨,等回來了還巴巴守了人家一晚上,完了卻連句實話都不能聽。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非常生氣的,但是氣過之后,只覺得心里很悶。 憋著一股氣也不知道該怎么撒出來。 邢月出去之后,就見明清池站在樓梯口上,雙目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要走了?明清池壓低了聲音問道。 嗯。 明清池拽著身前的一咎頭發想了想,似下了什么決心一般,長呼一口氣,說道:等下,我有話跟你說。 邢月有些不解,但還是跟著明清池去了。 明清池領著邢月下樓去了書房,晉知也在里面,手邊放著幾個文件,見他們進來,便合上了。 明清池走到晉知身旁站著,一雙眼睛又直勾勾看著邢月,一副想說話又糾結的表情。 邢月沒由著她看多久,便出聲道:有什么話要和我說? 嗯就是明清池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連晉知都看不下去,便連忙接了她的話說道:這個事情本質上應該只能讓明家人知道的。 ? 明家的人情況比較復雜,或許普通人不能接受。邢月,如果知道了之后你不能接受,可以疏離阿澄,但請不要對他說太過的話。 明清池和晉知的表情都太過嚴肅,和平素他所見的模樣差別太大,以致于令邢月心中頓時緊張起來。 他不知道明家能復雜到什么樣,但晉知的話既然說到這個地步,想必明澄這一身的傷極大可能與家里有關。 可到底是有多復雜的情況,才能讓一個人挨那么多刀呢? 邢月看過那些傷,他確定是刀傷,而且傷口很刻意,勢必是有人想要明澄的命,才能下那么重的手。 他想著,隨后點了點頭,好。 應是這么應了,但邢月實際上并沒有想過要疏離明澄。 一個家而已,再復雜的情況能夠復雜到哪里去?而且自遇見明澄開始,到六年前的突然分別,他幾乎每天都在生明澄的氣,如果真的會疏離他,這次明澄回來,他根本就不會和明澄多說一句話。 他表面雖然總是表現得很煩明澄,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心底里其實從一開始就在盼著明澄回來。 明澄,很重要。 具體為什么重要,他并不清楚。但就是忍不住想起他,擔心他,更想徹徹底底了解他。 邢月應了之后,晉知與明清池便將明家的情況大致和邢月講了一下,然后又將明澄六年前忽然離開的原因解釋了一下。 倒是沒有說起他這幾道傷是怎么造成的,不過,知道了明家背后的秘密,邢月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點兒。 邢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只知道自己每一步,都似踩在粘腳的泥濘中一般,重得很,也難捱得很。 他回家時邢母就坐在客廳,美婦人難得看見自家兒子喪到爆表的模樣,一時也有些稀奇。 去哪兒了?怎么臉拉得就跟誰欠了你萬兒八千沒還似的? 邢月聽見了來自母親的調侃,但并沒有心情去回應。 他現在就只覺得自己很累,需要好好睡一覺。 于是,他便真的一聲不吭地去洗了澡,換了衣服將房門反鎖著準備睡一覺。 但無論他怎么睡,就是睡不著。 眼睛閉著在床上躺了三四個小時,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房間的門隔一會兒又被敲響,邢母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一遍又一遍。 可他并不想回答應聲。 他想自己靜一靜。 明家背后是一個合理卻可怖的組織,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 他總算是明白,為什么明澄小時候性子會那么孤僻了。 那根本就不是他性格的問題,那根本就是他家庭的問題! 而六年前明澄悄無聲息的離開,也真如他所說,不是自愿的,而是被他親爺爺派人將他綁回去的。 明清池并沒有說明澄這六年間在家里到底過得怎么樣,但以他那樣叛逆的脾氣,恐怕日子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也是,如果不經歷點什么,恐怕他的性子也不會發生這么大的轉變。 六年前他那么叛逆討人嫌,六年后雖然說話依然沒有多好聽,卻是不愛說話了。 邢月甚至想象不到,夜幕降臨后,躲在月光霓虹照不見的地方時,應該要怎么熬過去。 邢月將自己蜷在被窩里,腦中不斷想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知想了多久,才慢慢睡著。 睡著之前,他在想,睡醒了就去找明澄吧。 即使明清池所描述的明家是那樣可怖,但他還是舍不得疏離明澄。 為什么呢? 邢月心中有了一個猜想,但又覺得并不現實,便將這苗頭都還沒冒出的想法壓了回去,翻了下身,沉沉睡了過去。 然而心中的猜想,卻是隨著他的沉睡入了夢。 ** 明澄??! 邢月醒來時,下意識往身旁看了看。 空空如也,床上除了他,便只有枕頭和被子,沒有別的人。 想起夢里的內容,邢月也不知道應該做什么樣的表情才比較好。 他夢見自己深情款款的親了明澄的唇 咦 辣眼睛! 邢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利索的爬起來換衣服洗漱,收拾好了才下的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