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養妻日常 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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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埋在那人懷中,聞到了一陣清幽的松木香氣。 第73章 春夏交際,陽光明媚和煦。 一個六歲的小姑娘梳著個雙丫髻,坐在椅子上吃甜豆乳。 她懷里抱著個瓷碗,一手捏著銀柄長勺,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喂。吃一口,便歡快地哼唱一聲,許是個子矮,兩只小腿還夠不著地,就這么時不時搖搖晃晃地搭在椅子邊緣。 過了會兒,聽見門外有聲音傳來。 “韻韻可在里頭?” 小姑娘動作倏地停下,轉頭去看書桌旁的男人,小聲問:“爹爹,怎么辦,娘尋過來了?!?/br> 爹爹也是如臨大敵,字也不寫了,慌張起身,奪過小姑娘的碗和調羹哄道:“先藏起來,等爹爹應付了你娘親,再吃?!?/br> 他動作利索,像是經常做這種事,把碗藏進了書柜里頭,然后又淡定自若地將小姑娘抱起來。 等房門被人推開時,來人看見的就是這么個場景。 小姑娘被他爹爹抱坐在膝上,然后手把手教寫字。 乍一看,倒是一副父女其樂融融的畫面。 ——若是那宣紙上有幼兒字跡,她就信了。 ——若是小姑娘唇瓣沒沾上一層奶漬,她更信了。 她站在那里,橫眉冷對,不怒自威。 父女倆匆匆忙忙的遮掩,破綻百出,自然也清楚瞞不住。 顏正松朝夫人笑了笑:“夫人來啦,天氣熱,快坐下喝杯茶。阿意,去上茶來?!?/br> “是?!蓖忸^小廝應聲一溜煙跑了。 顏夫人冷冷地凝視自家丈夫片刻,壓著火氣道:“韻韻正值換牙之際,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鳖佌蓱B度良好。 “知道你還縱容她吃甜食?” 顏正松呵呵笑:“孩子饞嘴嘛……” 小姑娘聽到這話不樂意了,嘀咕道:“才不是,是爹爹哄我說,讓我幫爹爹說好話,才給我吃甜羹的?!?/br> “誒?”顏正松朝女兒使勁眨眼,心想,你莫說出來呀。 說出來了,他心心念念的青竹端硯可就真的沒了。 果然,那廂嚴夫人冷哼一聲:“好你個顏正松啊,你磨我不成,就來哄你閨女,你看我不……” 她視線在書房內轉了一圈,似乎想要找個什么東西恐嚇恐嚇。 顏正松趕緊過去攔著,溫聲軟語地求饒:“夫人莫氣,為夫下次再也不敢啦?!?/br> 顏夫人柳眉倒豎:“你還敢有下次?” 畫面一轉,漆黑的夜里是沖天的火光。到處一片慌亂,狗吠聲、尖叫聲、哭喊聲,以及噼里啪啦倒塌的聲音,混雜喧鬧,刺得人腦殼痛。 “快救火!先去救正屋!” “不好啦!正屋房梁塌了!” “缸里不夠水!快去喊人來!” “韻韻?我的韻兒在何處?” “娘,我在這里!” 火舌從四面八方卷過來,從濃煙里竄出,像張著血盆大口的妖怪。 “娘,我在這里!” 昏昏沉沉中,有人將她抱起,輕柔地喊她:“婧兒?” “婧兒你醒醒?!?/br> “婧兒莫怕,我在?!?/br> 顏婧兒艱難地睜開眼,在一篇模糊的水光中,看著抱自己的人。良久,水光漸漸散去,這才看清是顧景塵。 他拿帕子給她擦淚,眼里滿是疼惜。 “婧兒做噩夢了?” 顏婧兒愣愣的,眼淚無聲地流,他擦多少,她就繼續流多少,仿佛永遠也擦不盡。 “婧兒莫怕,”顧景塵柔聲道:“已經回府了?!?/br> 顏婧兒出了一身虛汗,渾身像從水里撈出來似的,里頭的褻衣幾乎濕透??吭陬櫨皦m懷里,連顧景塵的衣袍都洇濕了一大片。 她急促地喘氣,過得許久才漸漸平息下來。 “婧兒做噩夢了?”她聽得顧景塵又問。 顏婧兒點頭,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他胸膛是暖和的,令人踏實,疲憊和恐懼散去后,只剩無限悲傷。 顏婧兒靠著顧景塵,嗚嗚咽咽地哭,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下腹倏地一陣墜落,有什么溫溫熱熱的東西流了出來。 她訥訥低頭去看,雪白的褥子迅速被染紅。 顧景塵也看到了,掰過她的臉靠著自己,說道:“無礙,等會讓丫鬟們收拾干凈就好?!?/br> 外頭婢女聽見,從屏風處轉過來,看見褥子上的癸水,趕緊說道:“姑娘出了汗,得趕緊沐浴換衣裳?!?/br> “奴婢這就去讓人備熱水?!闭f完,香蓉跑了出去。 顏婧兒洗漱沐浴出來,發現顧景塵還坐在室外等待。 她拖著步子走過去:“大人今日不忙嗎?” 顧景塵定定看她,伸手來,問道:“現在好些了?” 顏婧兒點頭,無視伸出的那只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是大人帶我回來的?” 顧景塵頷首:“我跟元舟正巧經過,看見你的馬車?!?/br> “往后,”他停了下,說道:“別再去永綏街了,若是有事讓其他人去辦?!?/br> 顏婧兒點頭。 她今日遇了場驚嚇,再加上身子來癸水,這會兒坐在椅子上顯得有氣無力的。 顧景塵目光清淺地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蔫蔫地低著頭,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頸,后脖頸處棘骨凸出。寬大的衣衫搭在薄薄的肩上,就那么一團,縮在那里,看著愈發令人憐惜。 “大人快去忙吧,”少頃,顏婧兒說:“百輝堂庶務這么多,耽擱了可不好?!?/br> 許是兩人很久沒這么安安靜靜地坐下來,又許是今日模樣有些憔悴,顏婧兒不想讓他看見。 而顧景塵卻道:“不急,百輝堂有其他人在?!?/br> “但你平日不是挺忙的嗎?”顏婧兒嘀咕。 “你如何知道我忙?”顧景塵反問。 “我……” 仔細想想,這兩個月以來,顧景塵曾好幾次派人來請她去百輝堂吃飯,或是休沐時邀她出門,但大多數時候都被她拒絕了。 一來她的確忙,二來……其實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作祟。 顏婧兒沒再說話,顧景塵也靜靜坐著。 沒過一會兒,婢女拂夏端晚飯進來:“姑娘,廚房做了八寶清粥,還添了牛乳,可鮮了,姑娘快來嘗嘗看?!?/br> 拂夏憷顧景塵,擺好晚飯后,站在桌邊猶豫了下,問道:“大人可要在此用飯?” 顧景塵轉頭看向顏婧兒。 顏婧兒裝作沒瞧見,說道:“大人忙,應是不得閑的?!?/br> 顧景塵默了會兒,說道:“你好生歇息,我晚些再來看你?!?/br> 顏婧兒點頭,起身送他出門。 甄嬤嬤將兩人的情況看在眼中,心下無奈,趁著顏婧兒喝粥的空檔,過來勸她。 “姑娘這性子要拗到何時?” “嬤嬤說什么呢?!?/br> “姑娘可莫要不承認,這么些日子來,我都看著的?!闭鐙邒哒f:“姑娘雖說忙,可再忙也有空閑去陪大人吃飯。往回大人幾次三番打發人送東西過來,姑娘不咸不淡地收下,客客氣氣地打發人去作謝?!?/br> “姑娘,你往后是要跟大人做夫妻的,怎么的就越處越生疏了呢?” 顏婧兒動作慢下來,其實她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她一面努力讓自己盡快成長,一面又心里憋著股勁不想理他。 他分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他卻視而不見。他把她放在溫室中嬌養,給她劃了個地界,在有限范圍內任她折騰搗鼓。 可一旦越界要進入他秘密的空間,他便停下來,無聲阻止。 他心里藏著事,是她不能知道的事。 她其實也不是非要知道,可她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一層隔膜,令她看不清他,令她想主動靠近時有一種無力感。 原先她還想,她總會等到他愿意說的那天。 但發現,這么等著等著,好像變得生疏了,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像個死局,也像一團亂麻,不知從何處理清。 有時候她常常想到那日姜鈺的話:“你以為你要嫁的人是正人君子?別自欺欺人了,他做過什么,你恐怕還蒙在鼓里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