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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喬眼睛尖, 拍著他的褲腿說:“又挖地去了?” 鄭重點點頭說:“再不好就得下春雨了?!?/br> 農林大學的學生, 也不能是紙上談兵,去年是恢復高考第一屆學生,兵荒馬亂什么都沒顧上, 今年學校就開始要對學校的空地們下手了, 這么些個壯勞力不用白不用。 這也算是上課,就是人天天都灰頭土臉的。 沈喬好笑道:“跟在大隊差不多?!?/br> 鄭重覺著也是, 小聲說:“我喜歡上這種課?!?/br> 土地讓他有歸屬感, 仿佛那才是他命中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沈喬彈他的額頭說:“你啊, 就是太勤快?!?/br> 上課給學校翻地,下課再去陳教授家育苗,好像不知道累這個字怎么寫。 然而于鄭重而言來說確實是九牛一毛,他在大隊是從早到晚,在學校還有坐在教室的時間,對他來說坐著就是休息,不過精神是比以往緊繃很多,唯恐落下一句就跟不上,揮舞著鋤頭反而成為最大的放松。 他日程這樣滿不心疼自己,反而心疼沈喬道:“你還去上課會不會很累?” 沈喬都笑了,說:“一個禮拜就兩次?!?/br> 新學期的排課沒有上學期緊張,她每個禮拜都有兩天晚上的空閑,會準時去給琴琴上課,一次課兩毛錢,掙得她心花怒放。 鄭重是覺得不能送她去有些愧疚,道:“但你要自己去?!?/br> 現在才剛開春,五六點的天已經挺黑的。 沈喬確實怕黑沒有錯,不過說:“在大隊烏漆麻黑的,連燈都看不到我才怕,浦化亮得很?!?/br> 即使是□□點,道路兩端仍然有路燈,多少店的招牌都亮著,琴琴家又是部隊家屬院,連只蒼蠅都進不去。 鄭重就是為自己做不到的承諾而不安,抿著嘴不說話。 看上去他更像是委屈的那個人,沈喬叉腰道:“是你該安慰我才對吧?!?/br> 可她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鄭重原本就不機靈的腦袋越發轉不開。 他訥訥道:“我一定接你,盡量送你?!?/br> 接肯定是要接的,下班都多晚了。 沈喬點頭說:”那當然?!?/br> 又戳著他的手背說:“不然你這么如花似玉的媳婦,你安心嗎?” 鄭重確實不安心,眼神里帶出三分擔憂。 但他的課實在太多,尤其是最近天天扎根于田地,壓根抽不出時間來。 兩個人都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各自的學業。 他們將來能不能分配在一個地方都靠這些,可不得好好努力。 因此他不再講這個,只道:“我會努力的?!?/br> 沈喬微微,等砂鍋端上來夾走他一片rou說:“這個給我做補償就行?!?/br> 倒也不是饞,只是這樣能讓他好過些。 這樣一份粉,其實也就那么兩片rou,鄭重想把剩下的也給她,被瞪一眼沒敢說話。 沈喬心滿意足地喝完湯,就看他已經在吃第二份,忍不住說:“怪不得你有力氣呢?!?/br> 就這食量,頂人家三個。 即使是在大隊的時候,鄭重也是讓自己吃飽飯的。 他隱約記得小時候常被父母嫌棄這個,因為那會他還不是個好勞力,吃得就比一般孩子多,天天的總喊餓,喊得多就挨揍。 當然,那幾年都不富裕,家家饑一頓飽一頓的,他這樣的肯定是叫人不耐煩。 但沈喬會說:“再吃一碗吧?!?/br> 這舍不舍得和有沒有條件其實不是一回事。 沈喬是變著法關心他的身體,在吃喝上尤其在意,斷定他從小這樣掙工分肯定傷著根本,罔顧他看上去壯得跟頭牛似的這個事實。 他道:“吃不下了?!?/br> 沈喬狐疑看他兩眼說:“真的嗎?” 鄭重無奈道:“你不是想吃餅?” 沈喬了然道:“我只咬兩口?!?/br> 那么大一個,她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可是又什么吃食都惦記著,天天站在街口吸著鼻子猶豫,好在有個什么都吃得下的丈夫,只要沖他甜甜笑,好像世上的一切都不需要再煩惱。 鄭重是拿著她咬過的餅,目送她進校門口才往農林走。 他慢悠悠的,忽然有人從后頭鎖住他的喉嚨道:“喲,吃什么好的?!?/br> 男孩子隨意,湊過來就想在鄭重的餅上咬一口,嚇得他連忙躲開說:“我愛人吃過的?!?/br> 來人頓住說:“你早點說啊?!?/br> 鄭重尋思也沒給自己機會啊,無奈道:“陳培華,你少惡人先告狀?!?/br> 沒錯,此人正是鄭重他們去年來時火車上坐一個車廂的陳培華,兩個人都就讀于農林農學院,是隔壁班同學,交情一直不錯。 陳培華性格開朗,聳聳肩當沒聽見,說:“老夫老妻,還天天黏黏糊糊的?!?/br> 鄭重沉默片刻說:“所以不用給你介紹筆友?” 筆友,其實就是隱晦的處對象。 各校雖然明令禁止學生們戀愛,但仍舊防不住年輕人們的心,可惜農林的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眼看著對面師范女生居多,陳培華就熱血沸騰,求饒道:“哥,咱能不能別這么記仇?!?/br> 在自由和同齡人多的環境里里,人或多或少就是會有變化的。 鄭重較從前已經是開朗許多,他道:“就要?!?/br> 這人咋回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