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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喬就怕他問這個,含糊不清道:“沒多少?!?/br> 其實八塊錢一雙不算貴,主要還得搭三張工業券,不過沈喬是有位極好的朋友陳欣在滬市工作,廠里定期有不用票的殘次品,所以她特意請人留著,當然也寄過去錢和兩斤紅糖——畢竟這是大隊最容易得又體面的禮物了。 鄭重怕惹她不高興,又不能不問,道:“一定很貴?!?/br> 起碼是他人生從沒收到過的貴重。 沈喬數道:“我吃了你三只雞,一只鴨,十九個雞蛋還有好多香腸?!?/br> 這樣算起來,也很貴。 鄭重心莫名一沉說:“不用你還?!?/br> 好像在撇清關系的感覺。 沈喬換個說法道:“可是你的腳天天在水里?!?/br> 泡得皺巴巴的不說,時不時還有個磕碰。 鄭重向來皮糙rou厚,說:“沒事的?!?/br> 他自己確實也不覺得有什么。 沈喬很不喜歡他這樣不愛惜自己的態度,板著臉說:“我覺得有事?!?/br> 那,那就有事吧。 鄭重訥訥說不出啥來。 沈喬手指輕輕地戳在他心口上,說:“試試吧?!?/br> 鄭重腳也不是很干凈,擦之后扶著門框小心翼翼塞進去。 尺寸其實還大一點,不過大家都這么買,冬天里放棉花還能保暖。 他想起來很久以前過年的時候,看哥哥高高興興穿上新衣服,自己只有他的舊衣服。 舊衣服雖然也很好,沒什么補丁,到底比不上新的。 他語氣里的情緒好像很多,說:“謝謝?!?/br> 又用和名字相符的態度道:“我很喜歡?!?/br> 沈喬這才算高興,說:“下次應該先這么說!” 不然送禮物的人該多不高興啊。 鄭重心想怎么還有下次,小心翼翼地說:“我什么都有的?!?/br> 這話他說著不虧心嗎? 沈喬也看出來他過日子有多湊合,說:“你有什么?” 鄭重被問住,半晌說:“有點,錢?!?/br> 有的人可能覺得不多,但已經是他的全部。 沈喬猜也知道他挺有家底,說到這個的時候左右看道:“小聲點?!?/br> 財不露白知不知道啊。 鄭重覺得整個大隊的人估計都知道,還有不少人明里暗里來打聽過,早兩年也有人奔著這個來給他說親,話里話外都是他都這樣了彩禮得給得高些。 張嘴就是兩百八,也不怕風大閃舌頭。 他哪里舍得掏這個錢,對“家”這樣的字眼更是沒指望,心里也不想和誰共度余生,只想自己靜靜等著老去的那天。 不過人始終是變得很快的。 他這會已經開始琢磨著城里的彩禮不知道有多少,他那點錢不知道夠不夠。 但念頭一閃,又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是,沈喬愿意嫁給他嗎? 他說不準,總覺得鄭明光有的話是對的,就是他配不上沈喬,又沒辦法控制住想靠近她。 哪怕是沈喬,其實也捏不準兩個人現在的關系,畢竟昨天李麗云還問“你們是不是處對象”。 她猶豫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覺得這個界定也很模糊。 但毫無疑問的,他們對彼此有一種親密和關心。 沈喬嗔怪看他一眼,心想這木頭什么時候能張開這個嘴,估計比登天還難。 不過她是小姑娘,絕不能先開口,不然多跌份兒。 這么想著,她上手推道:“上工去吧?!?/br> 猝不及防的,鄭重一腳踩在泥里,鞋面上登時有臟污,他倒吸口氣說:“臟了?!?/br> 看模樣是愛惜得不行,還想彎下腰把它擦干凈。 沈喬啞然失笑道:“鞋本來就是走路的?!?/br> 怎么可能不臟。 鄭重自己也知道這個道理,還是可惜道:“糟蹋了?!?/br> 總覺得不該穿這樣的好東西。 沈喬不愛聽這話,說:“給你買的,就是給你穿的?!?/br> 誰穿都不如他。 鄭重又想起幾件往事,好像是在嘆息,輕得讓人聽不清道:“嗯,是我的?!?/br>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晚點見。 第19章 鞋哪來的 光明大隊是個大家都能吃上飯, 但沒有太多余錢的地方,隊里論富貴親戚就是大隊長當兵的兒子和鄭重在城里上班的大哥,總之只要是有手有腳的人, 生活水平都差不多。 因此, 更顯得鄭重穿上雨鞋這件事引人注目。 他才到上工的地方, 大家就偷偷看、直接看,怎么打量的都有。 更有甚者來搭話說:“粽子啊, 你這鞋哪買的?” 來說話的都是相熟的人, 他畢竟在大隊住這些年, 關系稍微好的人還是有幾個。 他不知道該不該把沈喬透露出來, 畢竟在這兒掌握一項物資等同于不堪其擾。 半響,他僅有的那點生存智慧還是讓他說:“供銷社?!?/br> 反正指定是哪個店買的, 總不能是大馬路上撿的吧。 誰還能不知道是供銷社,問題是去那兒得有工業券啊, 聽說城里人手上的都不多,那人接著打聽道:“那你這券哪來的???” 鄭重簡潔道:“買的?!?/br> 跟他說話真是費勁, 那人尋思要是跟別人, 指不定到這兒就全盤托出, 只有跟鄭重說話跟提線木偶似的, 問一句話答兩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