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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種“夢回少年時,亦或是此時正年少”的恍惚之感。 她是三十五歲的陳柔,還是十五歲的陳柔? “七姑娘?怎的了?” 陡然見陳柔興致不高,幾個丫鬟面面相覷。 “無事?!标惾釘可?,拒絕了什么香囊抹額的,“錦畫,你去我哥那拿把劍來?!?/br> 陳柔口中的哥哥,只能是陳家四郎,她的嫡親哥哥,陳徵。 錦畫一怔,其他幾人同樣神情一怔,錦畫沒說什么,轉頭聽命,性子活潑的雁書趕緊道:“兩把,我也要?!?/br> 錦畫拿來了兩把玉白色寶劍,劍上掛著紅穗流蘇。 陳柔將長劍握在手中,掌心冰涼透徹,她才有了一點真實感。 雁書道:“還是七姑娘有主意,配上寶劍,才是瀟灑郎君?!?/br> 她做了個拱手禮:“屬下見過七公子?!?/br> 因為她的動作太過夸張,又脫不掉那股子脂粉女兒氣,這動作顯得不倫不類,不僅把司棋等人逗笑了,就連陳柔都笑了。 “時候不早了,七公子跟雁侍衛趕緊出門吧,要不都晚了?!?/br> 文琴在一旁笑著提醒,幾個丫鬟中,她一向最為文雅內斂,氣質芊芊,此時懷里抱著把七弦琴。 這琴梧桐做面,梓木為底,通體黑色,名為“九宮”,表面看著樸實無華,實則大有來歷,乃是名家謝甯所鑄,音色極美。 不說這琴如何華貴,只是這琴乃是五皇子李瀚贈給自家姑娘的。 七姑娘很是喜歡它的松韻之聲,每天都要撫琴一二。 文琴負責“九宮”的日常護養,她正準備換弦調音。 七姑娘出門想見誰,幾個丫鬟自是心知肚明。 “等等?!标惾岢雎?,“文琴,你將這琴放下,把我的琵琶找出來,我回來要練琵琶?!?/br> 從小到大,陳柔最喜歡的樂器,一直是琵琶,只不過總有某個人嘲笑她的琵琶彈得難聽,漸漸的,她也就少彈了。 在那夢中,有人送了她不少稀世琵琶,只是陳太后政事繁忙,沒有再碰過任何樂器。 “是?!蔽那賾?。 “七姑娘,咱們快去吧,雁書還從未見過大公子打馬球呢,想必是英姿矯健,精彩非凡,五皇子更是人中龍鳳,不同凡俗,我真恨不得馬上見到,七姑娘也定是迫不及待想見他們了?!?/br> 雁書說罷,擠眉弄眼,話中加重了“五皇子”三個字。 陳柔不想見什么五皇子,她這會兒最想見的人是—— 戚戎。 她想見戚戎。 這事要是被雁書幾個知道了,一定會懷疑她得失心瘋,戚戎可是她最不愿見到的人。 記起這人十分討厭嬌柔的女子,陳柔不禁握緊了手中的劍。 第二章 ◎在城中橫行霸道,無人敢惹?!?/br> 陳柔與雁書自小門出府,雁書原本預備了府中馬車,直接送兩人前往飛馳臺,陳柔卻是拒絕了。 “雁書,我們走著過去?!?/br> 雁書一聽,也沒勸,聽自家姑娘的話,讓車夫離開。 此時正值桃紅柳綠時節,燕雀鳥啼聲不絕于耳,高門大戶間不時穿過幾只春燕。 陳柔手握長劍,與雁書一前一后來到長安正街,街上車水馬龍,往來客商摩肩接踵,粼粼的馬車緩緩前行。 她長長吸了一口氣,目不暇接望著街上種種。 活到十五歲,她出府的次數屈指可數,平日生活只在一片狹小的天地,哪怕是在夢中,十八歲成了皇后,二十三歲成了太后,一直生活在富麗堂皇的宮宇殿落,哪能親眼見到這般繁華盛景。 “七公子,街上好熱鬧?!?/br> 雁書東張西望,雖說是為了陪自家姑娘出門看打馬球,可她此時也不免被街邊熱鬧的景象吸引目光,并沒有催促七姑娘趕緊前去飛馳臺。 陳柔點點頭。 她忍不住走到白石橋邊上的一株桃花樹下,這株桃樹開得正艷,紅粉桃花次第綻放,一地緋色落英,美極了。 陳柔抬手折了一支。 手中的桃花枝含著未干的朝露,清香馥郁,恰好一陣春風吹過,緋紅點點落在她雪白的衣袖間。 她低頭輕嗅了一下。 “這位公子,你手中的桃枝開得真漂亮?!?/br> 一個穿著綠襦裙的年輕姑娘走到陳柔面前笑吟吟開口,陳柔一愣,抬起頭,向她微微一笑。 襦裙姑娘行了一個淑女禮,施施然轉身離開。 陳柔目送她離開,卻見這襦裙姑娘沒走幾步,清風吹起她的衣擺,一條藕荷色的帕子跌落在地。 她正要上前幾步,撿起地上的帕子,開口叫住前面的襦裙姑娘。 雁書連忙攔住陳柔,急道:“公子,這不能撿?!?/br> 那綠襦裙姑娘回頭,恰巧見到這一幕,狠狠地往雁書身上瞪了一眼。 陳柔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雁書連忙小聲提醒:“公子,你忘了,咱們身上穿著男裝?!?/br> “在這街上,若是一個女子對男子有意,便會故意掉落一塊手帕,待那男子撿了手帕……這一來二去的,互相便看對眼了?!?/br> “若是對那女子無意,還是莫要去撿的好,恐生事端?!?/br> 陳柔眨了下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是說她把我當成男人了?” 她不過就是臉上敷了一層黃藥膏,加深了眉毛,這就能被人誤會成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