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圍觀的弟子臉龐被照亮,染成各種色彩。 云霧繚繞的仙山下熱鬧紛紛,這里大概匯聚了玄天宗所有的弟子。 他們從沒見過這種級別的戰斗,一般只會出現在說書里,或者門派改朝換代時。 也沒見過有人敢單刀赴會三峰長老。 祁知矣在外完成任務歸來,聽到消息,立馬御劍飛到現場。這是他在玄天宗見到人最多的一次,人擠著人,誰也不敢靠近戰場。 有人一眼認出了,平日門派里難見蹤影的大師兄,“大師兄,你也回來看熱鬧嗎!” 王行之在弟子中很有威信,一群人激動又崇拜的圍過去,卻聽見中間的青年郎聲說道。 “王某不是來看熱鬧的,是來送好友赴她心中必經之局的。那山上之人,正是在下的摯友秋露濃,此番不論成敗,結果如何,我江陵王氏子弟——王行之,定以此好友為榮?!?/br> 空氣有片刻的安靜。 王行之的話宛如水波般散開,傳得很遠。有人神色復雜,有人還不懂這一段話的意義,人們議論紛紛,看著他,又下意識的不敢和目光灼灼的王行之對視。 戰斗還在繼續。 無數人抬頭仰望著戰場,想象那戰局中間的少女,究竟是什么模樣。 祁知矣穿過人群,擠到王行之身邊,皺眉,低聲問,“她發瘋你也發瘋?” “祁師弟,你不應該這樣說?!?/br> “那我應該怎么樣說?來年去她墳上祭拜,和她說她的心意我心領了?下次不要這樣了?”祁知矣嘲諷他。 “她此番所行,不為求你任何回報,只因她恨這世間對你所為。我知你自幼顛沛流離,生性涼薄,不信任何人,可秋姑娘的心澄如明鏡,你自己明明就察覺得到?!?/br> 祁知矣沒再說話,袖袍下的手指顫了顫。他背脊筆直得站在那,過了許久,冷笑一聲,“你可真了解她?!?/br> 幾道凌冽的劍氣穿透云層,劈開旁邊崎嶇的山峰,驚起無數弟子驚呼。 祁知矣也跟著看過去,過了兩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垂著眸,輕聲說,“這種事情,如果還有下一次,我只希望王師兄能幫我勸住瓏瓏——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會報。我祁知矣,并不需要這種自以為是的幫助?!?/br> 王行之詫異的看了祁知矣幾眼,又突然大笑了起來,引得祁知矣回頭望他。 “你是不需要,還是害怕這東西稍縱即逝?有的人太過懼怕美好事物,害怕得到后就會消失,就寧愿一開始還不如就沒有?!?/br> “嘴犟不是好習慣,說自己并不在乎也不勇敢?!蓖跣兄戎茸?,搖頭,少見的開起了玩笑,“秋姑娘此番舉動,若是為我,只怕我早已心動?!?/br> “你...!” 周圍突然爆發一陣sao動,緊接著是空氣凝固般的死寂,祁知矣在人群中,跟著幾千人一起抬頭遙望,見有人影從縹緲云霧中走出。 ——鶴軒仙長,敗。 ——翰墨老怪,敗。 ——子軒星君,敗。 “我艸!” 玄天宗弟子中有人罵了一句。沒想到本以為必敗的人走出來了,更沒想到的是,她還那么的年輕,和他們是同齡人。 十七歲的祁知矣,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秋露濃一步一步穿過人群,走到自己面前。 少女每一步都像是慢動作,發簪全散了,凌亂的碎發落在臉頰,瓷白的臉頰上一片灰一片白,被鮮血染紅的袖袍卷著墨發隨風飛舞,而她拎著劍,眼神明亮。 祁知矣從來沒有這樣認真的看一個人,就宛如想把她的模樣刻進自己腦子里。 真奇怪。 她怎么就是能在數千人中一眼就認出來自己呢。 躁動在弟子中擴散,隨后趕來的玄天宗掌門站在人群外,所有人都注視著他。 祁知矣意識到,這是一個岔路口?,F在他面前有兩條路,要么堅定的站在秋露濃身邊,要么推開她,走進玄天宗弟子中。 這種選擇,一輩子也只有那么一次。 選擇了一條道路后,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秋露濃在祁知矣身前一尺停下,眨巴著眼看他。 祁知矣不動聲色的打量她一圈。 然后。 少年往前邁了一步。 祁知矣不悅的問,“你做這種事情前,為什么不同我商量?!?/br> “你不要和我說什么“不需要”這種話。我和你說,這事情我已經做了,做過的事情就已經不能收回了?!鼻锫稘獾纳袂榭雌饋矸滞庹J真,“你不用管我是為了什么初衷,我秋露濃行事從不后悔?!?/br> 祁知矣無聲的笑了下。 秋露濃和祁知矣都壓低了聲音,在一眾弟子前竊竊私語,視旁人如無物。他們就眼睜睜的看著這兩人,在戰場下,像兩個吵架后和好的小學生一樣交頭接耳。 秋露濃站累了,抓著祁知矣的手腕,用了巧勁,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拖在祁知矣身上。 少年自然的拖住她。 “別動?!鼻锫稘饪拷?,又因為扯到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幽幽的說,“我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秋露濃的座上賓?!?/br> “這很重要嗎?”少年輕聲問。 “當然了。別人都有依仗,你也會有依仗。你的依靠現在就是我?!?/br> 秋露濃說的虎虎生威,帶了點市井里,“你小子以后就是老娘罩了”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