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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深紅浸了尤里瓦斯的氈氅,盯著那處的鮮血。時才的招式已經讓她胸腔和腹部都生了劇痛,但她毫不在乎,竟緩緩笑起來。 蘇屹微愣。 覺得這樣嗜血病態的殿下別有一番魅力。 尤里瓦斯也被激怒,招式和方才不再相同,眼神也變得如同利刃。面色蒼白的賀滄笙迎頭而上,這次只能生硬格擋。鐵器相碰,隨即摩擦,發出刺耳的鏗鏘聲。 賀滄笙面不改色,但蘇屹看得清楚,她握著劍的手都在抖。 這時有西戎兵舉手砍過來,擋住了蘇屹的視線。少年極其不耐,翻手就是一擋,繡春彪利,將這西戎人的頭削得飛了出去。 沒了遮擋,卻聽得前方尤里瓦斯一聲低喝。再看時賀滄笙的劍鞘幾乎脫手,汗已浸了烏鬢。 蘇屹咬牙催馬。 這就是殿下。 他早該知道的。 當時在落銀灣的屋頂上時就是這樣,招式都是巧勁兒,需得快速制敵,否則就只剩吃虧的份兒。偏生她面上從來不露,不知道的還以為很有把握。 蘇屹露了兇悍,快速地換下賀滄笙。寒夜和靖雪擦身而過,身后的近衛立刻將賀滄笙團團圍護,不讓她再往前去。 今日跟著出來的有不少私士,主要是因為賀滄笙在。這些人非常厲害,幾乎沒有折損,但西戎人已死傷大半。 尤里瓦斯見狀也不久留,反正這庫洪山是他的地盤,他背靠西戎,耗得起。于是他振臂一呼,對著蘇屹輕蔑地遞了個笑,西戎騎兵立刻擋上來,護著他往峽谷深處后撤。 蘇屹也不戀戰,回身賀滄笙還算自若,就是被純黑的外衣襯得臉色不好看。他扽了把寒夜的韁繩,帶著向沙依巴克歸去。 一進城洪達和扈紹陵就迎了上來,看見一行人的樣子就驚了聲:“殿下這是……遇敵交手了?” 私士們和蘇屹下馬,賀滄笙卻沒有動,在馬上露了笑,微微點頭。 “遇到尤里瓦斯了,”蘇屹將靖雪的韁繩扔給手底下的私士,“與殿下過了招?!?/br> 扈紹陵驚訝得眼睛都瞪圓了,但賀滄笙從容不迫,騎著寒夜就往馬廄的方向去。 有人要跟著,蘇屹抬了手,道:“都不必跟?!?/br> 說完自己趕了上去。 沒到馬廄的時候兩人身側就沒了旁人,蘇屹飛快地跨步,讓寒夜停下來。他早就覺得不對,此時一仰頭,果見賀滄笙嘴唇慘白,緊抿著像是壓抑痛苦。冷汗甚至染濕了風領,眼眸微闔,韁繩從指間垂落。 “殿下?!碧K屹盡力壓著聲里情緒,一句話愣是沒問出來,只又重復道:“殿下!” 賀滄笙在馬上對他伸手,蘇屹立刻上前,知道她時才不下馬是因為根本沒法靠自己下來。賀滄笙倒身,靠在蘇屹手臂間,由他抱了下來。 這一觸一摸才知,賀滄笙裘氅底下的軟甲縫隙里都滲出了血,上身都要被染透了。 “殿下,”蘇屹的聲音都發了顫,“傷在哪里?” 賀滄笙頭腦昏沉,臉色已經慘得嚇人。但她沒有露出痛苦的神情,也沒有昏迷過去,仿佛不知同感,又像是喜歡疼痛,看著蘇屹,再次笑起來。這笑仿佛夜間明珠般奪目絢爛,偏偏看得蘇屹心驚。 賀滄笙這幾乎自虐的行為,是對于那道圣旨的最后祭奠。 她需要發泄,這就是她的方式。 蘇屹不再問,伸手將她的裘衣裹緊,然后把人抱起來,輕聲道:“我帶你回去?!?/br> 賀滄笙沒有像平時那樣摟他的脖子,因已經連手也難舉起來。但是她枕著蘇屹的胸膛,在耳側熟悉的心跳聲中逐漸平靜。 蘇屹一路疾走回到兩人住的院子,進去后就幫賀滄笙褪了外衣。這下才見底下的衣已被血染透了,而這么一掃眼就知道傷不止一處。 賀滄笙側靠在軟榻上,靜靜地看著蘇屹。 “殿下,可能會疼,”蘇屹心痛得不敢和她對視,道,“你忍一忍?!?/br> 他才要解開賀滄笙的腰帶,就聽有人要進院。有近衛阻攔,還有崔祿的聲音。 賀滄笙擰眉轉臉,蘇屹立刻起身推門出去,呵斥道:“在鬧什么?” 一院子的人當即噤聲,只見崔祿已進了院門,兩名近衛不好對他動手,但面色也不好看。 蘇屹勃然大怒。 繡春出鞘,轉眼已經架在崔祿的脖子上,蘇屹似是絲毫不知此舉的僭越,看著這肥胖太監的眼像是染了血。 “這是殿下的住處,并非議事軍帳!”他微動手腕,明晃晃的劍刃幾乎要割破崔祿的皮膚,“豈容你擅闖放肆!” “你……你大膽!”崔祿也吃了一驚,面露懼色,但還是舉起了手,道:“皇上來、來了圣旨,奴婢要來為楚王宣讀!你、你是什么東西,你敢,你竟敢!” 那明黃的圣旨的確不假,但蘇屹不吃這一套。賀滄笙才收了傷,傷勢鐵定不輕,現在又來了圣旨,還是來自賀峻修的,這是要干什么! 于是他沒放下手,就這樣僵持,直讓崔祿渾身發抖。 “你、你個——”礙著賀滄笙,難聽話到底還是被崔祿咽下去,轉而道,“這是、這……難道你要造反嗎?” 蘇屹薄唇勾抿,心道也不是沒有這意思。 誰知那身后的屋門卻驀然打開,賀滄笙身披狐裘緩步而出,走過梅樹,直到院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