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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一登基的頭等大事就是打擊報復。 賀峻修摸著舞女光滑溫膩的手,心里覺得有些痛快,又很不甘。 怪不得權力是這天下最讓人渴望的東西,原來坐在高位金殿上的感覺是這樣的??粗煜沦橘朐诘?,慶賀聲排山倒海,唯獨他自己傲視群雄,磅礴瀟灑。那種得以掌控他人命運的快感侵蝕了賀峻修,他忽然明白過來,所有以前欺辱他的,讓他憤怒或者不快的,此時都是他腳下的螻蟻。 他覺得自己無可匹敵,毫無桎梏。他想要報復和懲治的人太多了,要一個一個來,誰也跑不了。 先從太后開始。 然后。 他露出憎惡的表情,問吳保祖:“邊關呢,朕的那個好弟弟如何了?” “皇上,楚王已連夜讓人快馬遞來了賀表,慶您登基?!眳潜W孚s忙回話?!暗钕孪惹斑€請求了增糧,戰事繁重,玄疆和西戎之間十分膠著啊?!?/br> “是嗎?”賀峻修露了笑,“那就讓他呆在那兒,直到萬事太平的時候。先帝信任他,讓他領軍出征,當然不能就這么辜負了先帝的遺愿?!?/br> “是!”吳保祖當即笑開了花,“皇上圣明!” “但他手里有兵,”賀峻修忽然沉了臉色,看向吳保祖,“會不會……” “楚王手里有兵,皇上您手里有天下??!”吳保祖笑容不變,不迫道,“玄疆是什么地方,貧瘠偏遠,撐死了不過一省。大乘和京都在您手中,您這就是握著楚王的家,掌控了他的根基,他怎敢不從?皇上,恕奴材直言,您是順詔繼位的皇帝,楚王再怎么,都是來輔佐您的?!?/br> 賀峻修這才稍微順了心,可他的擔憂還是沒有完全下去。他受夠了手中沒有實權的日子,更痛恨自己不如人的實力。 他哼聲,道:“無人威脅得了朕?!?/br> 吳保祖笑著點頭,眼神示意一邊的舞姬再來倒酒。天地間風雪交加,室內金碧輝煌,鼓樂聲不斷,又傳來賀峻修的笑聲。 大雪不停,白馬過隙,雙眸睜合間已是宣順元年。 賀滄笙和蘇屹并肩跑馬,親巡庫洪山。她肩上的狐裘被風吹得如同浪花翻滾,雪粒落在她的發和她的衣上,遲遲不肯化成水珠。 蘇屹側臉看她,賀滄笙似有察覺,也回頭看過來。 自接到新帝登基的消息后,賀滄笙一直都很平靜,只是氣質更冷了,和誰話都不多。平時除了蘇屹和溫緒之還能與殿下說得上話以外,別說是扈紹陵,就是洪達也很自覺地閉嘴做事。 賀峻修登基,必然視賀滄笙為眼中釘。那來傳旨的太監名叫崔祿,說是來傳旨的,卻自此留在了沙依巴克,成為了皇帝和司禮監明著派來的眼線,美名其曰是監軍。 可賀滄笙就淡然地點了頭,幾乎任由崔祿在軍隊中作威作福,鮮少發聲。她在正事上殺伐果斷,和尤里瓦斯幾次交手,各有輸贏。溫緒之組建的輕騎起了作用,和西戎人算作僵持,就這樣過了數十天。 只有在夜晚私語時,蘇屹才會成為那個唯一可貼近賀滄笙心聲的人。 她這樣的無波無瀾,來自于她和敬輝皇帝先君臣后父子的距離和冷漠。賀滄笙對自己的父親沒有感情,沒有見到最后一面也不會傷心,她甚至從始至終沒有一滴眼淚。至于敬輝帝傳位給賀峻修這件事,不過是對她心底想法的認證。 只余失望。 但賀滄笙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她認定了什么就要得到,這是屬于這位無比堅強的女子的驕傲。于是她在接到圣旨的第二日就繞開崔祿派出了私士回京都,傳給了阮安相應的部署。 賀峻修登基,她不會允許楚王府中眾人就這樣為人魚rou。 蘇屹看著心疼,能做的就是陪伴。他時常將呆團兒拎過來給賀滄笙抱,殿下起初不喜歡,還嫌棄,小東西也怕她,不與她親近。但久而久之還是好了點兒,好歹換回了賀滄笙一句“摸著挺舒服”。 山谷中沖出騎兵,與賀滄笙等人迎頭對上。對方人不多,這邊兒也只有百余人。 蘇屹當即抽刀,拍馬擋在賀滄笙身前。 賀滄笙的長劍也已出竅,映亮了身周的冰雪。此劍名為“寄岳”,同樣是趙毅公所贈,她從十六歲起就一直帶在身邊。 花色十足的馬沖出來,正是尤里瓦斯。他揮刀利索,不在后方指揮,而是一馬當先,正對蘇屹與賀滄笙。這樣的狹路相逢,純拼就是硬道理。 “蘇、屹?!睂⒔鼉稍碌膶?,尤里瓦斯和蘇屹成為了正式的對手。他又看了看賀滄笙,這是兩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照面,尤里瓦斯絲毫不掩目中驚訝,對蘇屹道:“這就是你的主人嗎?很好看,還很華貴,怪不得人們都說大乘地杰人靈?!?/br> 他還帶著西戎的口音,肆意嘲弄蘇屹男寵的身份,然而少年并不生氣,反而愉悅地露了虎牙。誰知寒夜倏地從他身側猛沖了過去,賀滄笙一手握劍一手持鞘,眉眼冷凝,狐裘下的軟甲在風聲呼嘯里暗示危險。 蘇屹側目,覺得殿下竟有些發怒的意思。 對面的彎刀橫掃過來,賀滄笙立即仰身躲避,沒有用劍和他硬碰硬。兩匹馬錯身時尤里瓦斯攻力不減,但賀滄笙翻身掛在鞍側,一腳蹬在尤里瓦斯的彎刀上,以此借力翻回馬背。 尤里瓦斯抬起刀柄,平著向上去。賀滄笙很輕,這一下險些被掀翻,但她的劍也到了,輕巧地刺出去。尤里瓦斯輕松地躲開,誰知賀滄笙另一只手臂轉過來,那看似普通的劍鞘上竟也帶著偏刃,倏地劃過尤里瓦斯的手臂。這一下竟然見了血,誰也沒想到,等反應過來時賀滄笙已再次旋馬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