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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聞長嘆息,知君心有憶[2]?!睖鼐w之聲音緩緩,“不才先回,夜長風寒,師妹也莫太過感懷?!?/br> 賀滄笙沒睜眼,“嗯”了一聲,道:“先生慢走?!?/br> 溫緒之走了兩步,又轉過身,道:“殿下,不才就去,但還有句話要說?!?/br> 賀滄笙等著他講。 “殿下睜眼,”溫緒之聲中帶笑,“心有靈犀,有人知你相思啊?!?/br> 說完了賀滄笙便聽著咚咚咚的腳步聲遠去,溫緒之也不留,人已經下了望臺。 賀滄笙不明就里,睜眼看出去,只聽外邊兒有人喊話,守門的士兵們驗明了來人身份。那營門輕開,馬蹄聲沉悶兇悍,漸至臺前。 賀滄笙的心忽然跳得很厲害。 為首的那位白袍白馬發高束,臉色隱在夜色里,有些晦暗,腰側長刀很扎眼。 他抬頭,與賀滄笙對視。 蘇屹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1]:《孫子兵法》春秋·孫武[2]:《夢見美人》南朝·梁·沈約,出自《古詩十九首》晚上還有一章。 感謝觀閱。 第61章 宣告 葛邏犴只敢在夜間上城墻,看著遠處點點橘紅,他知道那是楚王的陣營,正緊緊地圍著他的城。 他裹緊了身上貂皮大氅,厚重暖和。他養了不少紫貂,本來是要賣給西戎人的,可那邊兒一個月前就與他斷了聯系。于是他幾日前把那些貂全殺了,給自己和數百親衛都做了裘衣。 一只一只地殺,一只一只地剝皮。 那些柔軟血淋的身體經過他手,每過一只,他就仿佛回了一息的本錢。 黑夜里又鳥叫了幾聲,嚇得葛邏犴一哆嗦。他內里穿的都是上好的錦袍,可還是覺得冷。 他揣著袖,低聲罵了一句娘,靠著城垛站。后邊兒上來個親兵,道了聲“老爺”。 這都是按照他的吩咐來的,葛邏犴不讓人叫他“大人”,選了個土財主似的稱呼。 他沒回頭,道:“有屁就放?!?/br> 親兵就放了,道:“糧倉快空了?!?/br> “是嗎,”葛邏犴搖頭晃腦地回頭看那親兵,“你不是還喘著氣兒呢么?沒餓死,和我說什么?” 親兵不說話,葛邏犴問:“城里還有多少百姓?” 親兵回答:“兩千?!?/br> “這么少啊,”葛邏犴點頭,“那行,糧還夠吃?!?/br> 夠吃到他死,等他一死,楚王就該進城了,到時候這一城的人就不是他葛邏犴該管的了。 “老爺……”親兵遲疑,懷疑葛老爺腦子壞了,小心翼翼道:“最多還夠半個月?!?/br> “夠了,”葛邏犴看向庫洪山,又看向遠處燈火爍耀,道,“楚王很快就會打進來的?!?/br> 親兵正容,道:“屬下再去給西戎大王子遞個信!” “不用,他早就不管我啦!”葛邏犴笑出聲,拍拍親兵的肩,像是在笑他的天真,也在笑當初的自己。他道:“擺宴,我得做個飽死鬼?!?/br> 親兵又陪著他站了會兒,明白他是真要吃酒作樂,就退下吩咐去了。葛邏犴又變成了孤家寡人,站在城墻上眺望。 “得做個飽死鬼,”他咋嘛著嘴,像是已經嘗到了山珍海味,喃喃自語道,“因我的老母妻兒都是餓死的嘛!” 得替他們吃回來。 蘇屹翻身下馬,將刀卸下來掛在鞍側。他拍了拍靖雪,目光卻只看著賀滄笙,賀滄笙也只看著他。 蘇屹快走向望臺,賀滄笙沒有回身,已經能聽見他登上望臺的聲音。 這誘惑的人從來都是佇立高臺纖姿綽寒,反正生撲這種事兒交給蘇屹就好。就如此時此刻,臺上的士兵只來得及背過身,那一身被汗微濕的白袍就已經到了跟前。蘇屹伸手過來,將賀滄笙狠狠揉進懷里,抱了個滿實滿載。 相思無終極[1],到了盡頭就說不出話,只需這般擁抱著,要很長時間,才覺得夠本。 賀滄笙輕輕笑出聲,她被摟得緊,連伸手回抱都做不到。她伸手緩緩碰了下,然后戳了這人的側腰,聽著少年在自己耳側悶嘆出聲。 蘇屹一手環著她腰,一手扶在她腦后,耳語道:“jiejie?!?/br> 賀滄笙側臉,正貼著蘇屹的心跳。她也壓低聲音,道:“阿屹?!?/br> “想我了嗎?”蘇屹不松手,連著問:“想我了嗎?” 賀滄笙沉默許久,在少年炸毛的邊緣反復試探了一陣,終于在側頸被咬了一口后道:“想?!?/br> 她被蘇屹呵在頸邊的氣息燙到了,又道:“你再晚歸幾天,我就要站到營門外去等了?!?/br> 蘇屹終于分開了一點距離,哼了一聲,道:“這還差不多?!?/br> 邊疆夜晚的長云將雪山涂得黯淡,他們站在高臺上,眺望出去,看進朦朧的將來,也像是浸了蜜一樣甜。 蘇屹從身后擁著賀滄笙,他才回來,于是格外粘人,雙臂環在賀滄笙腰間,下巴就在人肩上。賀滄笙搭著他的小臂,難得的放松。 她在見到蘇屹時就含了笑,那眼角妖嬈得又要惹桃花了,不對視都讓蘇屹覺得口干舌燥。他喉結滑滾了半天,終于沒忍住,將人扳著轉身,低頭狠狠地覆含住他朝思暮想了許久的唇。 賀滄笙呼吸不暢,卻覺得從來沒有這樣鮮活過。她想回應,又做不到,反正她也不用做什么,等她喘過氣的時候,這狗狗樣兒的少年已經把哪里都侵略干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