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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時雋陰晴不定地掃了她一眼,卻并沒有答她什么,只是丟下了手里的簾子,冷冷地道了句走,馬車重新啟程離開。 見馬車離開,李婆子才心有余悸地撫了撫心口,道了句乖乖。 和這昭王說話可真真是要嚇死個人,她總覺得他下一句開口便要見血似的,讓人害怕。 是以她對待這份差事便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直到回去了教坊司,又走到最里的一間房。 推開門后,李婆子進屋便瞧見了睡在軟榻上的女子。 許是折騰得累了,以至于這小姑娘幾乎都快成了一只晝夜顛倒的貓子,白日里睡覺,夜里才精神充沛。 當下茶花身上穿著一襲粉色芙蓉緞紗長裙,酥腰上搭著條淺藍披帛,順著酥膩的腰線凹落,又垂落在榻腳旁。 她闔著眸,長睫如蝶,呼吸清淺,臉頰映著純白的雪毯,恍若是名畫里睡臥的美人,看著都叫人覺得賞心悅目。 只待華燈初上,到了時辰,她便立刻繃緊了弦般自動醒來。 這李婆子卻還坐在桌旁嗑著瓜子吃著點心和一些水果。 喲,姑娘這是醒了? 茶花對她仍舊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然而李婆子下一句話卻道:姑娘怕還不知道,我今日才見過了昭王殿下 最末那幾個字惹得茶花霎時僵住了身形。 與對方先前種種的記憶都在腦海中飛快掠過,不過才短短時日,到了當下竟恍如隔世。 就是不曉得關于一些你哥哥的事情,你是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了 茶花頓時呼吸一窒,下了地快速走到桌旁,詢問那婆子。 我哥哥如何了? 到了這京城里,她一次都沒能打聽到陳茶彥的消息。 甚至連他是不是還活著的消息都不敢確定 李婆子見她總算是有了反應,只順勢道:姑娘可要想清楚了,殿下為什么要送你來這里? 你自然可以在外頭享清福,想忤逆就忤逆,只可憐你那哥哥,你反抗的越是厲害,他就越難有好日子 這話不吝于是誅心的言論,茶花見她仿佛知曉什么內情般,又忍不住掐緊袖擺問道:哥哥他還好嗎? 婆子冷笑,你說呢? 一時之間,茶花腦海中關于哥哥各種不好的畫面便不受控制地涌入腦海,叫她眼前霎時也模糊三分。 哥哥怎么可能會好 在云舜時,自己不過是沒有及時回答那位昭王的話,那粗糲的繩索不就扣在了哥哥的脖子上嗎? 他當著她的面折磨哥哥,并非沒有前車之鑒。 我沒有想不開,您能不能想法子遞個話,讓我看哥哥一眼?也不要為難我哥哥 李婆子道:那姑娘的意思是,會乖乖聽話。 茶花攥緊手指,點了點頭。 她會聽話。 也許她聽話也只能換來個哥哥安好的泡影。 可她又何曾有過選擇? 倘若對方將她送來這里是存了心要折辱她,既然如此,倒不如順了他的愿。 也許他看見自己凄慘的模樣,心里能舒坦一些,也不會為此更加生氣而去折磨哥哥了 入夜,老鴇準時過來,這回顯然是存了點脾氣。 先前那些耐心也是沖著茶花那張臉才有的。 但這小姑娘哪怕是個天仙,倘若執意不肯接客,那也是下不了金雞蛋的天仙,對她可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可這回過去,她卻得到了不一樣的答復。 老鴇驚喜,哎呦,小姑奶奶,你能想通那簡直就再好不過了。 你放心吧,這地方啊,有你福享的呢。 茶花見著老鴇笑開花的臉時,坐在那妝鏡前卻沒有絲毫的情緒波瀾。 丫鬟們陸陸續續端來了首飾胭脂,老鴇親自挑選了幾樣漂亮式樣的東西,又不叫丫鬟給她畫得過分妖嬈。 她本就是純澈的模樣,那妝容微微修飾,眉色描黛,襯托得眸若點漆,唇瓣嫣紅,宛若兩片嬌香的紅色花瓣,嬌香雪膩,這般容貌往往費不了多少胭脂水粉,便能輕易勾勒出令人驚艷的容顏。 在這地方,老鴇要將這新來的姑娘賣出個高價,往往都會先賣第一杯酒。 顧名思義,就是這姑娘下到大堂里,給客人敬的第一杯酒,讓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容貌及舉止神態,當夜那些男人再是心癢難耐也須得守著這里的規矩,不能碰她。 再隔幾日,自會有她專程的售價,再由人來出錢,價高者得。 是以當茶花被這老鴇帶下樓時,那大堂里都跟滴了一滴水的滾油似的沸騰。 第一杯酒同樣也是價高者得。 但老鴇有信心,茶花這第一杯酒指不定比些姑娘的初夜都要高呢。 這般氣氛起哄鬧騰起來,買下茶花第一杯酒的卻是個帶著金鏈的中年男人。 對方大肚便便,五根手指上根根都戴著不同的金玉戒指,一副富態流油的面相,一看便是個勢頭不小的金主。 老鴇笑得幾乎合不攏嘴,乖女兒,快過去,給恩客敬一杯酒。 --